李堯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他不知道小晴去了哪裡，不知道小晴是什麼時候走的，更不知道小仙究竟是什麼人，小仙在坐著馬車離開了這裡後，在簾子裡有什麼樣的反應。
坐在馬車內，小仙的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
人之所以皺眉頭，當然是因為遇見了一些不順心的事。如果遇見的都是開心的事情，人又怎麼可能皺眉頭？
但是從剛才到現在，小仙不是只碰見了李堯一個人，臉上不都是掛著笑容的嗎？
女人的心思你別猜，更何況是這樣美得不似活在人間的美女的心思？除非她說出來，不然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小姐你不開心了嗎？」
既然有人坐馬車，當然就有人牽馬。牽馬的是一個小丫頭，剛剛李堯因為看見了小仙，而忽視的一個小丫頭。
小丫頭為自己的主人牽了這兒多年的馬，當然可以很容易就讀懂自己這個主人的一些想法。她沒有笑的時候，就是生氣了。
聞言，小仙臉上卻又出現了笑容。
「你覺不覺得剛剛那少年好像很有趣的樣子？」
小仙用了一句很妙的話來回答自己的這個小丫鬟。
小丫頭卻癟起了嘴，一副生氣的樣子。
「一點也不有趣。我從沒見過這麼孟浪的人，看見美女就撲上來，整個就是色狼。」
「但他卻沒有做出什麼色狼會做的事情，也沒有對我死纏爛打。」
說著，小仙的眉頭又輕輕地皺了起來，卻還是有說不出的好看。
「吭！我看他是有色心沒色膽。誰見了我們家小姐會不動心？誰見了我們家小姐能不規規矩矩的？」
這是兩個好像沒有任何聯繫的問句。但前面不是說過了？在真正的美女面前，男人不總是要變得規規矩矩的？
「你沒有發現那個少年一點也不規矩嗎？從此至終，他臉上的笑容不是一分也沒有減一分也變多嗎？他眼睛裡的光芒不也是這樣嗎？」
「這……」
小丫頭答不上來了。她家小姐說的話什麼時候錯過，她家小姐什麼時候看錯過人。
於是乎，馬車內又陷入了沉默。
……
雖然知道的事情不多，但李堯關心的事情也不多，所以李堯很少有不高興的時候。
此時，李堯卻不開心了。他不多的關心的事情，剛好就包括了小晴，包括了此時小晴的去向。
不知道小晴去了哪裡，不知道小晴為什麼要走，所以，此時李堯很心急，同時他心裡生出了一種很強烈很不安的感覺。
如果現在他找不到小晴，他就再也不會看見小晴。
這是一種很奇怪很莫名其妙的感覺，但它卻是這樣的強烈，強烈到李堯第一次感到了惴惴不安，連面對黑衣人那刺向自己的一劍時都沒有的惴惴不安。
李堯沒有向著小城內走。他知道，沒有什麼原因，他就是知道，知道小晴不可能再回小城，再回那間客棧。
但是，就算知道這點又有什麼用？天大地大，他又該往何處去找小晴？小晴又會在何處？
無論如何，就算一點眉目都沒有，李堯也一樣要去找，他不想再也見不到小晴，所以他只能去找，盲目地去找。
這是一種很難過的感受，就像是身體就要失去一些什麼，你明知道他正在消失，卻沒有辦法去阻止。
人世間最痛的感覺，不正是這種感覺？如果你有辦法去挽回，就算要搭上命也好，至少你還能盡力。但現在，李堯連盡力都沒法盡力。
所以，樂觀得有點白癡的李堯，也不免感到很難受很難受，說不出的難受。
在附近的森林轉了幾圈後，李堯覺得自己都要發瘋了，竭斯底裡地叫喊了起來，「小晴，小晴，你在哪裡？……」
沒人回答，只有那一群群被他的叫聲驚嚇到飛起的鳥兒在撲閃著翅膀飛向天空，越飛越遠。
……
誰遇到這種情況，也只有放棄的份。要在大海裡撈針，面對這種情況，誰能不放棄，誰能不絕望？
李堯都幾乎要放棄了。但幸好李堯始終是李堯，始終是那個樂觀得有點白癡的李堯。
所以，他還沒有放棄。
所以，沒有放棄的他靈光一閃，竟然想到了一個小晴可能在的地方。
那條小溪，昨天晚上他們一起玩耍的那條小溪。
小晴確實就在那條小溪旁，她確實是想就這樣一走了之，再也不見李堯的。
當一個女子放棄一切矜持準備向一個男子告白時，這個男子卻因為別的事情，特別是因為別的女子，竟然不管不顧自己，而奔向別的事情奔向別的女子，這個女子會有什麼樣的感受？
難道這個要告白的女子就沒有尊嚴就沒有矜持？不都說女子的矜持和尊嚴是世間最昂貴的東西嗎？
這樣想來，小晴不是應該很生氣，不是很應該就這樣一走了之嗎?
但是，當小晴出走了幾里路後，她卻突然覺得自己像是要失去什麼了。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回到這條小溪來看一看，至少昨天晚上她在這裡度過了很美好的一晚，至少昨天晚上她在這裡看見過世間最美麗的東西，感受過世間最美好的感受。
如果就這樣做了，小晴覺得自己會再也看不到這樣的美好，再也感覺不到這樣的美好。
所以，她要在走之前，回到這裡，哪怕是看一看也好。
只是，她沒有想到，李堯竟然找到了這裡來。
……
再見到李堯，小晴心裡不知升起了何種感覺。
是尷尬？是苦澀？是甜蜜？是開心？是苦惱？
無論如何，此時的小晴是不敢抬頭去看李堯的了。
李堯卻敢看小晴，而且在很用力地瞪著小晴，臉上竟然出現了怒氣，出現了就算面對再壞的人再被人刁難的情景也不會出現的怒氣。
李堯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生氣，他只覺得自己很想生氣。
小晴也感到了李堯的怒氣，不知為什麼，她竟感到了心虛，竟更不敢抬頭看李堯了，把頭垂得更低了。
現在李堯是恨不得一拳就把小晴給打飛，但拳頭握緊了又鬆開。臉繃緊了又舒展。
李堯實在捨不得也實在不能對小晴生氣，實在不肯打小晴，哪怕是輕輕的一下。在他的心裡，他是恨不得把世間最好的東西都給小晴，讓小晴每一刻都是快樂，每一刻臉上都有笑容的。
所以就算再生氣，李堯也不可能對小晴生氣。
所以，李堯一腔的怒氣，最終只化作了簡簡單單的一句話。
「我們回小城去吧，阿飛和張權應該都回去了，我們一起喝酒去。」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或許根本就什麼也想不到，小晴乖巧地把頭點了下去，輕輕地發出了「恩」的一聲，就像是一個乖巧的丫鬟一般。
聽到小晴的那聲「恩」，李堯臉上又露出了笑容，心中的那種患得患失的感覺已經不見。
再接著，兩人便並肩向著小城內走了起來，慢慢地，走在遮蓋了日頭的大樹下的幽靜的小道。
……
（很美好的感覺，至少我覺得很美好。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