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老頭的離開，眾人都感到突兀，卻沒有感到太驚奇，剛剛的一切已經讓他們的神經麻木，就算發生再奇異的事情，他們也不會再感到驚奇。
所以，雖然眾人都在好奇那個老頭是什麼人，但也沒人再去多想那個老頭，因為現在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阿飛走向了李堯，微微低著頭，也沒有說話，只是站在李堯的身旁，一雙眼睛依然尖銳，卻不再只是一味的尖銳，像是多了些什麼，顯得比平常時候還要亮。
這個時候，阿飛不用再說什麼，說任何的話也無法表達他心中的感激，他也不是一個擅長言語的人。所以他只靜靜地站在那裡表達他的感激之情。
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明明對方什麼也沒有說，甚至連頭都沒有抬起，連他臉上的表情也不能被看清楚，李堯卻是感覺到了阿飛的感激之情。
有些人不就是這樣嗎？明明還像是陌生的人，但他們卻彼此瞭解了，他們卻可以為對方去出生入死了。
所以，李堯也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阿飛在笑。
張權也走了過來，看著在笑的李堯，卻也忍不住笑了。
「我怎麼就認你這種人做朋友了，我真傻……」
張權沒有解釋，沒有解釋剛剛李堯在生死一線的時候他在幹什麼，沒有解釋他的無力，沒有解釋這種很可能造成誤會的情景。
但他卻相信李堯能夠明白。
李堯確實明白。
所以，李堯也朝著張權笑了起來。
然後阿飛竟也跟著笑了起來，很輕很輕，最絕只微微地扯了起來，就和沒笑一樣，但這卻是阿飛真正開心的那種笑。
阿飛感激李堯，張權覺得對李堯有點愧疚，李堯又何嘗不感激阿飛何嘗不感激張權，又何嘗沒有覺得愧疚。
這個時候，任何的語言都顯得蒼白，這個時候，只有一笑才能將他們內心的感激，他們內心的愧疚，內心的慶幸表達出來。
這是男人間的情誼，這是一種無法用語言解釋清楚的情誼，有點傻，有點偏執，有點故作堅強，卻又是這樣的真實，這樣的實在。
小晴卻在這個時候哭了，他的淚水就這樣溢滿眼眶，流向好看的臉頰，經過下巴滴落在了衣衫上。
「笑什麼笑，有什麼這麼好笑的，都差點死人了，你怎麼還笑得出來？哼！可惡，可惡到了極點。死傢伙，臭傢伙，爛傢伙，我討厭死你了。」
說著，小晴就把頭轉向了一側，他不希望任何人看見自己的淚水，他不希望任何人看見自己的脆弱，但如此脆弱的他，對李堯又是這樣的關心。
這樣罵著，小晴的心裡卻不真的存在怨恨。他也在高興，他也想笑，但是他卻笑不出來，他怎麼也笑不出來，面對剛剛這樣的情景，又真有幾個人可以笑得出來？
看見小晴哭了，三人又不敢笑了，都有點不知所措了，特別是李堯。
李堯用力地撓起了頭來，顯得很是手足無措。
「好，我不笑了，我不笑了……小晴你……你能不能不哭？」
「我什麼時候哭了，我哪裡哭了？你亂說什麼？我不想理你了，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小晴回頭瞪了眼李堯，眼眶上依然有淚光，顯得有點狼狽。但這樣一張好看的臉，無論是哭是笑，都絕對還會是一張好看的臉，一張讓人一看就會覺得喜歡的好看的臉。
「不要，不要不理我啊，我不想離開你。」
李堯又急了，他是真害怕小晴離開自己，真害怕以後見不到小晴。
聞言，小晴撲哧一下就笑了出來，卻沒有笑出聲來，把頭低了下去。
李堯以為小晴還在生氣，想看清楚小晴的臉色，繞到了小晴的身前。
小晴不願意李堯看清自己的臉色，又把身子轉了過去。
於是乎，李堯便像是小孩子圍著生悶氣的大人一般團團轉了起來。
懂得兩人的人，都不能否定李堯和小晴都是妙人。
誰能在劫後餘生之後，還生那個自己寧願用生命去救的人的氣？誰能在別人這樣義正詞嚴地拒絕了自己之後，還能死皮賴臉到這種程度？
但，總有些人永遠都不會懂得別人，總有些人就算明知道那人不是壞人、對自己沒有惡意，他也會把那人想成惡人，想成對自己有惡意的惡人。
……
蘭若在李堯跟著阿飛向前而去的時候，就有了一股跟著李堯去看看的衝動了，
不知什麼原因，看見李堯想也不想就跟著阿飛向前，蘭若覺得李堯不再可惡了，不再認為李堯只是一個好色的孟浪子了，她心裡突然就升起了一種想要更多瞭解李堯的**。
人不總是有好奇心？對於自己想不明白的人，人的好奇心不總是特別的重？人不總是想去瞭解自己不瞭解的事物？
但當得蘭若做出決定想要去看個究竟的時候，前面便湧來了一股她無法阻擋的氣息，讓她無法上前。
所以，直到剛剛，直到剛剛李堯等三人在大笑的時候，她才來到這裡。
看到剛剛這一幕，她更想不明白李堯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見現場的狼藉，有腦子的人，在看到現場的狼藉之後，都能想像出剛剛在這裡究竟發生了怎樣的一戰。
既然發生了這樣的一戰，為什麼那個傢伙還可以笑得那樣開心，就像是撿到了大元寶一樣，臉上連一點憂愁都沒有。
因而，蘭若的眉頭不由就皺了起來。
但蘭若始終是蘭若，她雖然好奇，但是那顆常年不為任何事物觸動的心依然是冰冷的，依然不可能因為這些事便開始動搖，便開始發熱。
所以她只靜靜地站在那裡，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
但是和他一起來的人卻不都是蘭若，他們的心卻是熱的。
陸機有點後悔，他本就是狂傲的人，他本就不是一個甘於平庸的人，有如此機會見識如此劍術，如此陣勢，他決不願放棄。但是陸機始終還是一個理智大於感性的人，他知道自己如果過來很可能就會遭遇不測，他可不想因為多長點見識，便死於此，畢竟他的人生可以更輝煌。
看見李堯等三人頭髮都亂了，衣衫都不整了，卻還在笑，林雪和沈明卻不高興了，兩人心裡都神奇般地有了同一種想法，明明很可能差點就死了，現在還在得意個什麼？難道你在裝淡定，我就看不出來了嗎？
所以，兩人都忍不住要開口諷刺李堯了。
但也在這時，他們都趕緊把嘴巴閉了起來，不敢再說話了，又或者不是他們不敢說話，而是他們被眼前的事實震驚到不會說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