縹緲輕輕的吐了口氣,這便收起玄光鏡。對著剛剛不小心吃了一根胡蘿蔔的聽雨淡道,「他們的事兒已經過去了。某王策動人將神仙草滅得盡了,現在咱們要操心的事兒,該是溫淺笑。」
聽雨見她似乎頗為沉重,這便笑瞇瞇的道,「主子,比起這個。前次我還聽到那些個小鬼們說起一件事兒。您聽了一定會有興趣。」
縹緲抿嘴而笑,她側過頭,漠漠的道,「什麼事兒?」
聽雨賣關子似的晃了下頭,笑道,「東方有個國家,地方很小。鬼怪很多。區區彈丸之地,居然每年都會舉辦妖鬼盛世。據傳說,他們所經之處,人蓄不見。」
縹緲淡淡的一笑,好奇道,「妖鬼盛世?我怎麼沒聽過?」
「這種盛世,名字叫做百鬼夜行。統共有一百三十種鬼怪組成。他們一道出去遊蕩。」聽雨笑瞇瞇的說著,忍不住為自個兒的博學喝彩。
「才這麼點兒?可真若是上百鬼怪一道行動,卻也頗具威攝力呢。」縹緲淡淡的說道。
「所以他們才是彈丸之地哪!」聽雨淡淡的說著。
縹緲忽而彈指一笑,道,「好,聽雨!咱們現在就去把地府的惡鬼全數縱出。他們玩百鬼夜行,咱們玩萬鬼朝宗。」她說罷,人已經咻的一聲消失不見。
聽雨好一會子才明白縹緲說的話。他忽而哀號出聲,朝天怒吼道,「主子!我不過是想跟你說些話,讓你增廣見聞。不是讓您效仿人家的。」
蛇蠍城門口空無一人,聽雨的聲音在十八層地獄深處久久迴盪。可是他要喊的那個惹事精,卻已經消失不見了。
它用頭不斷的撞著蛇蠍城的城門,懊悔道,「我錯了。主子。我以後都不會跟你提什麼新鮮趣聞了。您別去惹事。您再這麼搞下去,這十八層地獄您也不能呆了。」
它一直猜不透主子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難道做個光鮮漂亮的仙女不好麼,非要跑到這兒來做個鬼氣森森的鬼差。鬼差有什麼好的!
一旦萬鬼出動擾亂人間,上面那人就是再寵主子,他也是輕易饒不得主子的。這次玩完了。主子這次一定玩完了。
聽雨架了玄光鏡,想從中找到縹緲。時日漸久,人間一切平靜安好。它心中疑惑,暗道,難道這次主子是騙它的?其實她根本就沒想過要弄什麼萬鬼朝宗?
還是說,她去縱惡鬼的時候失了手,被人抓了?再不然就是她放出了惡鬼,結果卻反而被他們吃掉了?它想到此,趕緊搖頭。一個連某王親自出馬都收拾不了的人,又怎麼可能被惡鬼給收拾了?
可是不對呀!真若出了那大的事兒,上頭能沒個反應麼?
話說回來,主子不在的這十天,整個蛇蠍城的女人都快發霉了。連它一代神獸也要發霉了。嗚嗚,主子,要惹事兒您就趕快惹。這麼提心吊膽的,真的很難受!
到得第十五日上,某王的森羅殿終於炸開了鍋。某王但覺額頭青筋直跳,頭髮根根豎起。他不可置信的凝向底下鬼差,一字一字的道,「你,你再說一遍!他做了什麼?」
鬼差身上帶了傷,淚汪汪的道,「他把惡鬼身上的煞氣全數吸光,去了那東方的小國,縱出那些個惡煞之氣。弄了個萬鬼朝宗出來!活活把人家的百鬼給全數收了來!」
某王身子一軟,一下坐到玉座上。身子微微而抖。他又問,「你確定他沒有把地府那些個惡鬼全都帶去?只是他一個人去了?」
「是的!大王。他連聽雨獸都沒帶!就獨自一人。」鬼差面無血色的道。
「那一萬個鬼,是不是跟地府裡的惡鬼一般無二?」他又問。
鬼差點頭,「沒瞧見時,還真不信!他們非但形神俱似,連各自的能力都是一般無二。」
某王但覺頭痛欲裂。自打他被流放到他這兒看守蛇蠍城以來,他就一直在猜這人到底是個什麼身份。為什麼地府諸人跟他幹架都幹不過他。為什麼他惹了那麼大的事兒,上面也要說他孝感動天。
天界諸仙,能幻化成兩個不同的人,又能同時與人幹架的,已屬上仙。這人居然能同時化成一萬人。且能力都各自不變!就他所知,現在天界位置最高的那位,似乎都做不到!
他面色慘白,想起先前那人初來地府時,他還三不五時過去尋他的晦氣。現在想起來,還真為自個兒捏了一把冷汗。
他揉著額頭,低聲啞道,「今兒個本王不舒服,你趕緊讓夫人為我準備湯藥。就說我一會兒就來。」原來那人先前在地府惹那些,都不算事兒!
他某王是萬鬼之王。統領萬鬼,所向披靡。可那人現在一個人,就能變一萬隻惡鬼。這樣的人,叫他還怎麼跟他鬥。
他要回去夫人那裡尋找安慰。他現在好害怕!他要告訴夫人,原來他們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他扶著把手,顫崴崴的起身。顫然道,「本王要走了。」
鬼差見他面色不好,這便疾聲道,「大王,這事兒咱們該如何處置?那些鬼被編入他萬鬼的行列之中,早晚會知道原來那萬鬼都是同一個人的!」到時候,就怕他們會對那人反噬。
某王嘴角動了動,道,「那怎麼樣?他一個人綽綽有餘。」
「可是,他是那位直接送下來的。若然咱們這兒不管他,出了什麼事兒。您說該怎麼辦!」鬼差分析道。
某王忽而崩潰大吼,道,「你傻了嗎?他有本事教他們全數臣服,就有本事自保!這個世上除了那位之外,本王實在想不到有人還能同時變成一萬個能戰鬥的鬼!」
「若然不是今兒個他來這麼一出,本王還被他們蒙在鼓裡!以為來的不過是上頭哪個淘氣神仙!」事實證明,他想得大錯特錯!這人的仙法,已是超乎他的想像。
把這樣一個人擺在他這兒,就像一顆不定時的炸彈。想什麼時候炸,就什麼時候炸。
鬼差聽到此,沉默了下,又道。「那這事兒,咱們不如往上報罷。」
有了上次的經驗,某王哪兒還敢冒然上去?可這事兒到底事關重大,他也拿不了主意了。他一整衣衫,對鬼差高聲喝道,「去!把本王的朝服玉帶拿來!本王這就上去!」
不論上頭給出什麼結論,人在他這兒,他就得給他們一個交待。
消息傳到聽雨耳裡時,聽雨還正蹲在玄光鏡前看人間呢。
「什麼?她去了那個小國,把百鬼全數收服了?」不是像他們一樣,在人間到處遊蕩?而是直接找人幹架?
「這還能有假?現在的十八層地獄裡,一片詳和之氣。很多千年惡鬼都突然改過從善了。只知道那位來頭不小,可卻不知道他竟有這麼大的能耐!透露一下,這人到底是什麼人?」鬼差笑瞇瞇的刺探聽雨。
聽雨歪著個大腦袋,笑道,「他不就是個看守蛇蠍城的鬼差麼?你們都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了,我一隻神獸,就越發的不知道了。」它說罷,還愛嬌的搖了搖掃把似的大尾巴。表示它相當的無辜。
鬼差心頭微染薄怒,這只神獸跟那人形影不離,又豈會不知他姓甚名誰?可他就是不肯說!他咬牙笑道,「聽雨獸!你別仗著那人是你的靠山,你就不把某王放在眼裡!你是地府的辟邪神獸。永遠也不會離開地府。」
「他是天上的神仙,他來這兒,不過是來受些磨難。哪天上頭的人要是高興了,他就得升仙而去!跟你這只辟邪獸再無瓜葛。也再也保不得你!」
「你想好了,你到底要做他的狗。還是地府的神獸!兩邊,你只能選一樣!」
聽雨被他一嚇,眼角忍不住沁出淚水。「你不要嚇我!我聽雨獸不是被嚇大的!我跟著主子,不是因為她是天上的仙,也不是因為她能保我不被人欺負。而是因為他就是他!」
「你們把我當成辟邪神獸,可他不一樣!他把我當成朋友!」
「朋友又如何?難道還會比你的前程性命重要麼?」鬼差忍不住怒聲而吼。
「當然沒有!朋友之間就該兩脅插刀,朋友之間就該互相信任!朋友之間就該肝膽相照!他這麼待我,我就這麼待他!」聽雨獸說到此,忽而張開血盆大口,朝天怒吼,「主子,你在哪兒!」
鬼差見它居然在喚那人,面色不由微微一變。他澀澀的笑道,「聽雨,別吼!不過跟你開個玩笑而已。你吼什麼呢?」
「唉喲,玩笑呢。」縹緲的聲音,淡淡的傳來。鬼差面色一變,忍不住凝向來人。
聽雨一見是他回來了,哇的一聲大哭出來。它搖著尾巴朝他奔去,疾道,「主子。主子!」
男子見聽雨哭了,面色不由的微微而變。他依舊一襲白色的斗篷,看不清長相。可他週身卻散發出漠冷的殺氣。「開玩笑,就能把我最重要的朋友說成是狗麼?開玩笑,就要惹哭我的聽雨麼?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