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的紅色鮫紗帳下,魚青鸞著了一襲月牙白的長袍。她面色蒼白如紙,可她的黑眸卻燿如琉璃。此時,「他」正隨性的歪在榻上,一手支額,一手理著胸前柔軟的墨發。其動作瀟灑已極,落拓已極。
在場三人面色皆是一變。鳳無邪舉劍指向魚青鸞,冷道,「說!為什麼躲在這兒?你剛剛聽到多少?」
魚青鸞輕漠一笑,「如果我說我什麼都沒聽到,你信不信?」
鳳無霜低沉的冷笑劃過,沒有預警,狠辣的力道朝著她攻來。
九兒心中一沉,她立刻跪倒在鳳無霜跟前,柔聲道,「太子饒命!」
鳳無霜眸中流過一抹狠戾,「九兒認得他?他是什麼人?」
九兒渾身大震,她淚盈於睫,咬著小嘴兒半晌都沒說出話來。她確實不知魚青鸞的身份。只知道她救過她,如此而已。
鳳無邪沒有瞧向九兒,一雙利眸狠狠的盯著魚青鸞。他冷喝,「你在這兒做什麼?」
魚青鸞漂亮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輕弧,「這還用得著說麼?來女兒樓,又在小九的屋裡,自然是來找小九的。」她說罷,便自榻上優雅起身。緊走幾步,矮身將九兒自地上扶起。
九兒渾身一震,她深吸口氣,顫然道,「是!公子爺是小九的良人。若非公子爺受傷昏迷,小九也不會把他獨自一人留在屋裡。」這話說得極巧,受傷昏迷,也就代表了魚青鸞確是什麼都沒聽見。
人說青樓女子多義氣,原來是真的!古時女子的名節重於性命,可九姑娘卻為了他一個素昧平生的人,願意賠上她的清倌人的名節!
旁的女子她不知道,這清倌人一旦有人入幕了,便算是允了接客之說。九兒雖然身在青樓,可性情高潔,絕非一般女子。這般為她犧牲,怎能教她不動容!
魚青鸞伸出指尖,將她眼角的那滴淚抹去,含入嘴裡,舔去那抹鹹澀。「別哭,公子爺喜歡九兒笑。」
太子聞言,眉宇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凝著魚青鸞的臉若有所思。
九兒羞澀一笑,這便安靜的呆在魚青鸞的懷裡。
「都知道九姑娘是個清倌人,從來賣藝不賣身。前些日子,她連十王跟八王都拒之門外。更別提那些個王公貴族了。現在咱們又如何相信,你確是她的入幕之賓?」太子眸中劃過冷嘲。
鳳無邪放下劍,若有所思的道,「前陣子有個青樓女子為守貞潔割腕自盡,說的便是這個九姑娘?」
鳳無霜肅然點頭。「正是她。這樣一個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女子,又怎會隨便將清白交給他人?教人輕賤了去?」
感到懷中的九兒身子狠狠一怔,魚青鸞漠聲冷笑。「九兒之所以拒絕天下男子,便是為本公子守身。」
鳳無邪的眉毛幾不可見的一蹙。「九姑娘,他叫什麼?」
魚青鸞情知他二人已經瞧出九兒尚不知她的姓名,唇角微彎,遂輕聲答道,「在下龍輕雲。」
鯉魚一躍過龍門,青鸞翱翔輕雲間。
龍輕雲。
鳳無霜眉峰輕輕一擰,「咱們問的是九兒。不是你!」
說到底,他二人依舊是不信!魚青鸞心頭暴怒,暗自腹誹道,這兩人是從小被騙大的麼?這麼多疑!她面色不變,嘴角卻隱了絲輕笑。「太子殿下,我跟九兒本為一體。我答跟她答,又有何分別?」
鳳無霜鐵青著臉,沒有說話。鳳無邪則有意無意的走到門口,站定。頗有些不達目地誓不休的架勢在。
若她現在逃,逃不逃得掉尚且不必去說。可她一走,必然連累挺身護她的九兒。女人可以什麼都不怕,可九兒長得這麼美,若是落到這兩個禽獸的手裡,必然討不了好去。
若她帶九兒一起走,她暗自摸了摸依舊如同被針尖戳刺的右臂。絕不可行!這兩人的功夫她不知道,可他二人身份尊貴,出行必定會帶隨身護衛。
她一逃,她刺客的身份便會被座實。他們對她也必定痛下殺手。到時她帶著九兒,怎麼逃也是個死字。
「公子爺,您別管我,只管逃了便是。」九兒在她的耳邊輕道。如蘭氣息吞吐在魚青鸞的耳間,引得她心底一陣酥麻。
「九兒,你記住了!不管以後發生何事,我都不會棄你而去。」魚青鸞堅定的道。
許多年後,九兒想起她的這個誓言,嘴角只是微微一彎。
感到九兒的身子在懷中輕顫,她摟住她如柳的腰身,將她帶至繡榻上,與她並排坐下。「既然太子跟邪王都在,那就為咱們做個見證。我龍輕雲,今生定然不負小九兒!若違此誓,天打雷霹。天人共誅!」
九兒趕緊伸出青蔥玉指,按住魚青鸞的嘴唇,「公子爺,不要!不要發這麼毒的誓!九兒,九兒不值得!」
這些誓言在她來說,不過區區兒戲。她不會當真,也不希望別人當真。這世上若真有神明,該被天雷霹死的也會是別人!
「怎會不值?因為九兒是青樓女子?可九兒跟我時,確是清白之身。」她不想九兒教人輕賤了去,可生死在前,她也沒法子。
她嘴角微揚,玉手自九兒的襟口探入,按住她胸前的柔軟。按壓揉搓,好不風流。九兒面色大紅,可她卻只咬著嘴唇,弱憐憐的什麼都不說。
鳳無邪跟鳳無霜二人見狀,趕緊背過身去。
「既然真是九姑娘的良人,那咱們便告辭了。」門口響起鳳無邪陰冷的男聲,他二人退出房去,闔上房門。
魚青鸞的手,依舊按在九兒胸前。可她的身子卻不會動了。抬眸但見九兒如霧的鳳眸正似笑非笑的凝著她。
然後,她自九兒的胸前取出了,兩個棉花錦囊!
九兒艷色的嘴角一勾,再開口時,已是低沉危險的男嗓。「公子爺,還要再往下摸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