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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番外】皇子篇之趙徹(上) 文 / 泣雪成霜

    暮春時節,御苑裡的桃花於絢爛中凋零,花瓣紛飛,微醉的馥郁香氣四處飄溢,書房裡的書冊紙張都染了一股陶然之意。

    穿著淺黃色皇子衣裳的少年正斜靠在長椅上,手執書冊,正瞇著眼細細品讀著。

    這少年不過十二三歲的模樣,週身貴氣環繞,更兼有幾分凌冽之氣。一張臉蛋雖還透著專屬於少年的青澀,可已顯出極為俊美的輪廓,想來成年後,定是一個翩翩濁世美男子。

    「皇兄!皇兄!不好啦!不好了啦!」

    這時,清脆而稚嫩的呼喚聲傳來,轉眼之間,便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衝進了書房,誰知,她腳下被門檻絆住,眼看著就要摔倒下去。

    「哎喲!」

    「小心!」

    少年一個躍身上前,接住小女娃跌倒的身體,待她重新站穩了,才開口,語氣淡漠地問道:「出什麼事了?」

    小女孩眨著清亮好看的大眼睛,氣喘吁吁地道:「那邊……那邊院子裡,懷毅他們又在打大皇兄呢!」

    少年眉頭微皺,一雙與年齡不太相符的深沉眸子劃過一絲晦暗,「走,帶我去。」

    「哦!好!皇兄走這裡。」小女孩抓住少年的手,急急忙忙就往外邊扯,邊走還邊嘰嘰喳喳說著訴說著剛剛發生的一切。

    兩人剛走出院子,迎面撞見一個滿臉焦急驚惶的宮女,那宮女見到這二人,目光再瞥到少年,忙跪在地上,「奴婢見過太子殿下。」

    原來,這個身著淡黃色皇子服的少年,便是慶國當今東宮皇太子,趙甫燁,今年不過十二歲。

    而正拉著趙甫燁衣袖的小女孩,便是一生下便被冊封為萱陽公主的趙慶雪,比其兄趙甫燁小四歲。p4fz。

    二人皆是由蘇皇后蘇枕月所生,被當今聖上趙明暄極為寵愛。

    「你幹什麼去了?怎地不好好看管公主,由著她到處亂跑。若是出了什麼事,你擔待得起麼?」十幾歲的少年有著略顯稚嫩卻絲毫不減威嚴的聲音。

    宮女忙不迭地磕頭,顫著聲音道:「奴婢……奴婢追不上公主,公主她……」

    「哎呀,不關煙雪的事啦!皇兄皇兄,咱們快去救大皇兄,要不,大皇兄會被他們打死的!」女娃扯著趙甫燁的袖子搖晃,粉嫩的小臉上滿是焦急。

    趙甫燁扯開她的手,轉而握進掌心,沉聲道:「什麼打死!不要胡說!」

    兩人繼續朝「事發地點」而去,宮女忙站起身,垂著臉跟在身後。

    皇室書院外的院子裡,確實已亂作一團。

    「打,都給我打!」

    「竟敢還手!你娘都想殺你,父皇也討厭你!你還有什麼能耐還手!」

    「踢他!」

    「打!」

    ……

    幾個錦衣玉冠的少年朝另一個少年揮舞著拳頭,不斷叫喊著,一邊站著幾名內侍宮人,想要上前去勸解,卻被另一個身穿錦紫衣衫的少年擋住。

    「太子殿下來了!」這時,有人忽然驚呼一聲。

    眾人皆驚,宮奴們紛紛跪了一地,正在打架的少年也忙不迭地散了開去。

    趙甫燁掃了他們一眼,便將目光定在蜷縮在地上的人的身上。

    卻見那人錦藍色的衣衫凌亂不堪,沾滿灰塵,髮冠歪在腦側,散亂的頭髮垂在臉頰邊,隱隱透出白皙消瘦臉龐上的傷痕。

    此人便是趙徹,雖貴為慶國大皇子,卻因為其母親的原因,皇帝一直不太喜愛他,以至於其他皇子甚至在此讀書的貴戚之子常常聯手欺辱於他。

    「大皇兄!」萱陽急忙放開趙甫燁的手,奔到趙徹身邊,吃力地想要扶起他。

    「我說太子殿下,這裡是我們讀書的地方,你不是不屑於和我們一起讀書麼?此時跑來這裡做什麼?」說話的少年與趙甫燁差不多個頭,身穿錦紫衣衫,是為三皇子,乃是後宮一位昭儀所生。

    趙甫燁瞥了他一眼,卻是什麼都沒說,逕直走上前,居高臨下看著趙徹,皺著眉,道:「大皇兄,站起來。」

    趙徹抬起臉,深幽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執拗,卻終是咬了咬唇,緩緩站起身來。

    他比趙甫燁年長了三歲,高了趙甫燁一個頭,可不知為什麼,站在這個東宮太子面前,他總會產生一種與身高不成正比的壓迫感。

    「大皇兄,以後若是有人打你,你不該這般忍氣吞聲。而是應該——」趙甫燁拉長了聲音,目光掃向正站在一旁的一位華衣少年,然後一步步走過去,倏地抬手,一拳頭擊中少年小腹!

    少年「啊」地一聲慘叫,霎時蹲坐在地上痛呼不止。

    其他人嚇得全身劇顫,紛紛垂下臉不敢言語。

    萱陽則是拍著小手,歡呼著「皇兄打得好,打得好!」

    「趙甫燁,你太猖狂了!」只有三皇子氣沖沖地走上前,怒瞪趙甫燁,咬牙切齒。

    趙甫燁看著蹲在地上不住喊痛的少年,而後抬起眼,迎上三皇子的視線,指了指仍蹲坐在地上痛呼的人,淡淡道:「他不過是丞相的孫子,都能那般囂張地欺負皇子,我又為何不能猖狂?」

    「你——!!」三皇子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只得指著趙甫燁的鼻尖,一張還算端正的臉漲得通紅。

    趙甫燁垂眼瞅了瞅那根手指,笑了笑,卻是再不理他,復又轉過身看向趙徹。

    「記住了麼,大皇兄?」

    趙徹本就為趙甫燁剛剛的舉動而驚愕,此時聽到這麼突兀的一句話,竟是沒反應過來趙甫燁的意思。

    趙甫燁抬手一掃周圍垂首而立的少年,緩緩道:「這些人地位沒有你高,出身也沒有你高貴,若是他們連尊卑都分不清,你完全可以用拳頭去教他們何謂尊卑。」他說著,上前一步,深沉漆黑的眸子銳利地讓人不敢逼視,「父皇說過,皇宮之中若無法說理,便用武力解決。你的劍術應該不比我差吧。」

    趙徹心頭微震。

    也許是因為自小卑微慣了,所以,即使他年長趙甫燁三歲,他站在這個太子弟弟面前,總是習慣於低頭垂眼。

    趙甫燁有一雙與趙明暄太過相似的深沉無底的眼瞳,當他看過來時,銳利的目光似能穿透人心,凌冽得讓人不敢抬首與他對視。

    而他的性子更是冷峻異常,與趙明暄相比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便是專屬於帝王的氣質吧,趙徹這樣想著。

    這廂裡,趙甫燁說完,便轉過身,邁步朝院外去了。

    「喂!趙甫燁你給我站住!」三皇子仍不善罷甘休。

    其他幾個貴戚之子忙拉住他。

    「放開我!你們怕他!我不怕!」三皇子揮舞著手腳,大叫不已,「太子怎麼了!他只要沒做皇帝,他就什麼都不是!他要是再這麼猖狂,父皇早晚會撤了他!」

    趙甫燁本沒有理他,可聽到最後一句時,頓住腳步,轉過身,一字一頓,「趙——滇——」

    三皇子趙滇聽到他從齒縫中擠出的聲音,知道趙甫燁已開始惱怒了。

    不由有些膽怯,趙滇後退了一步,「你……你想說什麼?」

    趙甫燁緩步上前,一步一步逼近趙滇,而趙滇則順著他的步調一步一步往後退。

    「你……你……」

    「太子,算……算了……」趙徹見趙甫燁雙眼怒火,不禁低聲勸道。

    「算,怎麼能算!」趙甫燁狠狠瞪了趙徹一眼,趙徹忙閉上了嘴,再不敢多言。

    「你敢——啊——!!」三皇子趙滇一手捂著臉,踉蹌著差點摔倒。

    趙甫燁甩了甩手腕,似笑非笑,少年般脆生的聲音偏生透出幾分陰沉狠厲:「我告訴你趙滇,若是哪天我被父皇廢了,我第一個拿你撒火!」

    說完,他便快步而去。

    「太子,你的護衛呢?!」趙徹略含擔憂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是擔心趙甫燁會因為今天的事而受到其他人的責難。

    趙甫燁腳步頓了頓,微偏過臉,淡淡道:「我不喜歡帶護衛。他們這些人,也動不了我的。」

    言畢,他再不停留,轉眼之間便已離去了。

    趙徹怔怔站在原處,趙滇呼痛和罵罵咧咧的聲音不斷傳來,他似都沒聽見,只看著趙甫燁離去的方向。

    「大皇兄,你臉上有傷誒!」萱陽扯著趙徹的衣袖,轉過臉喊著煙雪:「煙雪煙雪,快去找藥來!我給大皇兄上藥!」

    趙徹回過神,低下頭看著矮小的萱陽公主,心中滑過一股暖流。他不由笑了笑,握住這個可愛的妹妹的手,「沒關係的。」

    「不行,母后說過,要皇兄和我照顧你,要是母后知道你受傷,肯定要怪我們的。」萱陽扯著趙徹的手往外走,「走啦走啦,告訴你哦,前幾天父皇送我一對鳥兒,好漂亮呢,大皇兄可以和我一起養它們哦!」

    趙徹由著她拉著自己,抬手撫了撫臉上的傷痕,有些痛,卻永遠也比不上胸口那處從來都無法消退的隱隱作痛。

    你娘都想殺你,父皇也討厭你……

    這話聽起來雖然會讓人覺得刺耳,可趙徹知道,他們說的是對的。

    在這座四面紅牆圍繞的皇宮裡生存了十五年,他很清楚,這裡是最不會缺少流言蜚語的地方。而趙徹的記憶中,怎麼都無法抹去的,也都是那麼兩個情景。

    利器刺入胸口的痛,和一雙猙獰的空洞的雙目;以及那個被自己稱作父親的男人冷酷無情的一巴掌。

    那時不過三歲而已吧。

    三歲的年紀,似乎記不了太多事,就算記住了,也是模糊的。可是,這兩幕卻如同刻刀鐫刻進記憶中一樣,清晰著揮之不去,只讓他覺得心痛如絞。

    然而,即使幼時有過太多不堪的回憶,可陰暗之中仍是有一縷陽光照入,溫暖著那顆脆弱而傷痕纍纍的心。

    ——「徹兒,我不是你娘,等你再大些,我再帶你去探望你娘,可好?」

    ——「你……是娘……」

    那時年幼,見到那個清麗端莊會同自己溫柔微笑的女子,便認定她是自己的母親。其實,不過是在冷漠的人情之中,貪戀著那點溫暖而已。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害她,他只想要那個被宮人稱作皇后的女子能給予他母親的關愛。

    女子做到了,所以,他固執地一遍遍將她喊作——娘。

    「大皇兄,還痛不痛?」萱陽跪在一旁的椅子上,盯著趙徹的臉頰看。

    趙徹方回過神,這才發現臉上清清涼涼的,已被塗上了藥膏。

    大皇子趙徹有一張很俊秀的臉,尤其是那雙眉目,如同注入兩汪泉水,沉靜地流淌,不見絲毫漣漪起伏。

    那是習慣了極度隱忍之後的沉靜,猶如他的眼神,總是透出幾分怯弱與卑微。

    「不痛了,謝謝你,萱陽公主。」趙徹想要摸摸那張粉嫩的臉,可剛剛抬起手將要觸及時,便又放下了。

    萱陽搖了搖頭,眨了眨眼,甜甜一笑:「大皇兄,再過幾天,我們一起去母后那邊玩好不好?父皇說我就快要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我很想去看看呢。」

    趙徹眼中泛起一絲欣喜的光,可很快便又暗淡了下去。

    奶娘不止一次告訴過他,自己三歲時的無意傷害,差點要了蘇皇后的命,而趙甫燁也差點在那次遭遇中夭折。

    「哎哎,蘇皇后對你那般好,你怎麼就……就……」就和你娘一樣心狠。

    後面的話奶娘沒有說出口,可他知道,知道自己的生母心思有多麼的歹毒,而也正是因為這樣,父皇才那麼冷漠地對待自己。

    即使他是無心,可,他終究為此而愧疚。

    「我……我還是不去了。」趙徹站起身,斂住難過的表情,對萱陽公主笑笑,道:「我要回去了,今天多謝小慶雪幫我哦。」

    萱陽撅了撅嘴,有些不情願地點頭稱好。

    這廂裡,趙徹剛回到西所皇子府,卻見從來冷清的殿閣內,竟多了幾分「人氣」。

    東西五所各有五院一排,乃是慶國皇子的居所。皇子一旦娶妃,便會搬離此地,去往皇帝所賜封的府邸。

    大皇子趙徹所住的風竹院便是西五所中最偏僻的一處。

    甫一進院門,便見風竹院的管事太監奔上前,嚷嚷著道:「哎呀大皇子吶,你可算是回來了!華公公在這兒都等了些時候了!」

    聞言,趙徹神色微變,心中不禁暗忖,華公公是傳旨公公,難道是父皇有甚旨意?是好……還是壞……

    他正想著,便見華公公已從殿中邁了出來。

    「大皇子。」華公公一甩拂塵,朝趙徹施了一禮。

    趙徹張了張嘴,卻只覺得心裡七上八下,竟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華公公面無表情地道:「皇上口諭,著皇室各位皇子,並三品以上官員之子於三日後於宮廷圍場參加春狩,欽此。」

    趙徹跪下行了一禮,「兒臣遵旨。」

    「屆時皇上會考各位皇子劍術及騎射,還望大皇子能有所準備。」華公公說完,再一甩拂塵,便領著兩個小太監離開了。

    趙徹緩緩站起身,垂著眼,眼睫下竟劃過一絲憂傷。

    什麼春狩,什麼騎射劍術,都不過是提供給其他皇子貴戚顯擺表演的東西,於他趙徹,卻只是一種出醜的、以至於變相的心理折磨而已。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轉過身看著這方小院,只見芳草蔥鬱,幾株梔子花已長出了花骨朵,隱隱約約的梔子花香似平緩了內心的起伏。

    ……

    這一日,日曦明媚,春意盎然。皇家獵場一片叢林鬱鬱,草野蒼蒼。

    此時狩獵正酣,風過陽關,皇族子弟們取出了羽箭,張弓引弦,躍躍欲試。一聲尖哨,白雁自蕩中驚起。

    羽箭破空,貫穿雁翅,一隻白雁哀哀而墜,撲騰了兩下,便寂然了。獵犬叼置於一人馬前,歡吠不已。

    「三皇子好箭法!」一眾貴族子弟策馬前擁,讚聲紛疊。

    三皇子趙滇得意而傲慢的目光越過眾人,定格在正站在不遠處的太子趙甫燁身上,笑吟吟地道:「何如?太子殿下,我這邊又多獵了一隻,你可要居下風了。」

    趙甫燁轉過臉,沉沉地一瞥,眾人忙噤了聲。他一手拿著弓箭,卻又不發,只掃視四周,似在找著誰。

    最終,他的目光停在叢林一處隱蔽角落,正要策馬上前,卻聽身後傳來張公公尖細的呼喚聲。

    「太子殿下!殿下!」張公公拖著略顯肥胖的身子,小跑著往這邊奔來。

    趙甫燁調轉馬頭,問道:「張管事,何事?」

    張公公躬身施了一禮,道:「皇上有事與殿下說。」

    趙甫燁抬眼朝前方看去,點頭,「我馬上便去。」

    那邊桐木湘竹搭就的棚台上,趙明暄一身錦藍色勁裝,正坐於長椅上,朝這邊看了過來。

    而剛剛趙甫燁看到的角落處,卻是隱著一個人。

    正是大皇子趙徹。

    趙徹背靠著樹幹,修長的手指靈活翻動,把玩著一支羽箭。

    他不想在眾人面前施展他所具備的能力,因為那樣不僅不會使他受到尊重與讚揚,反而會引來更深的敵意。他只想平平靜靜地生存,小心翼翼,不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正在恍惚地失神回憶間,一個從人此時抬頭,「咦」了一聲,趙徹猛然回過神,不經意地順勢抬眼望去,但見青空之上飛著一隻藍色的蝴蝶風箏,輕飄飄地在風中顫著。

    趙徹想了想,又看了看正熱火朝天的獵場,見沒人注意到自己,便朝那邊走去。

    他其實不過是想要離這個地方稍稍再遠一些,卻不知到得近前,竟聞得林中一陣悉索。

    原來是幾個鎮南將軍府的侍衛在此,侍衛見了大皇子,出來行了禮又退下了。

    趙徹有些疑惑,不由撩開枝葉,目光循著風箏的絲線落下,先入眼的是一雙雪白的赤足,宛如冰玉琢成,雖無瑕,但稍顯清瘦了些。精緻的足踝上繞著一截風箏線。

    白雁折翅,青鳥無蹤,藍色的蝴蝶於藍色的天幕下獨舞翩然。

    一少女抱膝坐於綠茵地上,素白的帛衣,漆黑的長髮,眉目間那一抹柔情似水,婉轉流波。

    少女聽到聲響,訝然回眸,見到一身素藍衣衫的趙徹,秀美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慌,急急忙忙地縮回了腳,將赤足掩在了裙擺下。

    「你……」

    「你是……」

    兩人異口同聲地問出了口,卻又同時抿緊了唇,別開視線。

    如此沉默了片刻,少女纖細的手指撫過足間的絲線,盈盈從地上站了起來,朝趙徹福了福身,「小女子殷素然,剛剛失禮了。」

    「殷……素然?」趙徹喃喃著重複了一句,似是忽而想到了什麼,抬眼,笑了笑,「原來是殷將軍的千金。剛剛是在下失禮才是。」

    殷素然與趙徹同歲,十五歲的芳華,秀麗柔和的容顏,自是讓人見之忘俗。

    她笑意淺淺,優雅而自若,款款顧盼間,眸中似有水波盈徹:「大皇子言重了,此時乃是狩獵之時,大皇子怎地到了這裡來?」

    清脆柔軟的聲音,如那溪水流過山澗,格外好聽。

    聽到她喚自己「大皇子」,趙徹心頭微震,揮之不去的卑微怯弱之感油然而生,竟令他低下了頭。

    她既然知道自己是大皇子,那麼他的身世,以及所有流傳於皇宮之中的有關於他的流言,她亦是知道的吧。

    不知是心痛,還是窘迫,抑或是其他什麼感覺,只讓趙徹想要落荒而逃。

    而那廂,殷素然恍惚又是一笑,嫣然如花,「殿下怎麼了?」

    趙徹恍然抬首,俊秀的眉目間浮起一絲沉痛。他牽強地笑了笑,道:「沒……沒事,我要回去了。」

    言畢,他便急忙轉過身,就要離開。

    「殿下請留步。」殷素然喚住他,又從一旁的地上拿起一隻風箏,走上前,微笑道:「這只風箏是素然自己做的,送給殿下,殿下可不要嫌棄喲。」

    趙徹詫異地瞪大了雙眼,訥訥地伸手接過風箏。

    蝴蝶狀的風箏制得甚是精緻,湘竹為骨,錦帛為翅,輕盈若羽。

    「你……謝謝你。」趙徹垂眼看著,苦澀與莫名的溫暖夾雜著湧向胸口,從來隱蔽隱忍的心,在此時此刻,怦然一震。

    十五年來,他收到的禮物不多,基本上都是蘇枕月以及萱陽送的,每一樣他都細心保存。

    而此時,這只輕盈的風箏,竟讓他有種說不出的震盪感覺。

    「不過是一隻風箏而已,用得著那麼感動嗎?」殷素然笑笑,還欲再說什麼,卻聽不遠處傳來了馬蹄聲。

    兩人同時轉過臉看去,只見一身黑色勁裝的太子殿下策馬而來。

    趙甫燁高坐於駿馬上,眉宇顧盼之間,犀利如劍,容姿尊貴且端麗,尤自帶著年少未脫的輕狂飛揚。

    「太子殿下。」趙徹忙垂目,斂袖施禮。

    後不燁素。而剛剛還在柔和微笑的殷素然則微微瞪大了雙眼,盯著馬上飛揚的少年,怔怔然忘了禮數。

    趙甫燁目光掠過殷素然,瞥了趙徹手中的風箏一眼,心下似是瞭然。

    他跳下馬背,看向趙徹,淡淡道:「父皇要考騎射劍術,皇兄這便過去吧。」

    趙徹一怔,忙應了一聲。

    這時,又見一人騎馬奔來,身後還跟著兩名侍衛。那人見得趙甫燁,忙不迭地跳下馬,單膝跪地,「臣下見過太子。」

    趙甫燁見到這人,從來冷峻的眉目竟緩和了幾分,深沉的眸子裡亦熠熠發亮。

    「殷將軍,快請起。」

    原來,這人便是殷素然的父親、鎮南將軍殷墨。

    「殷將軍,我聽父皇說你長矛使得很好,您可否教授燁兒幾招呢?」趙甫燁對兵器武藝甚感興趣,此時一副期待欣喜的模樣,才相符與他十二歲的年齡。

    殷將軍挺著魁梧的身軀,笑聲渾厚爽朗,「太子殿下莫急,明日教您都可以。」

    他說著,目光掃過站在一旁的趙徹和殷素然,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只剩下一片冷然陰沉。

    「素然,這便是太子殿下,見到怎地不施禮?」他聲音透著斥責,且完全對趙徹熟視無睹。

    「殿下,這是小女殷素然,比殿下年長三歲。」殷將軍笑著給趙甫燁引薦自己的女兒。

    殷素然垂下眼,紅了雙頰,盈盈上前,朝趙甫燁福了福身,「素然見過太子殿下。」

    趙甫燁略一點頭,「素然姐姐不必多禮。」他目光復又移向一直沉默著的趙徹,道:「皇兄,快些走吧,父皇等久了,會訓斥的。」

    「哦,好。」趙徹忙應了一聲,邁步前,忍不住回頭看了殷素然一眼,卻見那個秀麗無雙的少女只凝神望著趙甫燁。

    殷將軍自是見到了趙徹投向女兒的目光,他眼神一冷,一甩衣袖,輕哼出聲。

    他讓女兒待在這裡,本是為了引起太子的注意,卻不想竟將那個倍受皇帝冷落的大皇子給引了來。

    真是倒霉!晦氣!

    想及此,他又哼了一聲,警告般地對女兒道:「素然,你該學得聰明些!」

    說完,便策馬而去了。

    那廂裡,趙徹騎馬回到獵場,見場中已擺好了高台及箭靶,四周圍坐著高官貴戚,趙明暄仍坐在棚台上,凌冽的視線移了過來。

    趙徹心頭一跳,忙跳下馬背,走上前,跪下行禮:「兒臣見過父皇。」

    「起來吧。」趙明暄聲音淡漠無波,面上看不出喜怒,「剛剛去哪裡了?竟還要太子親自去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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