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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032 鳳位歸巢 文 / 泣雪成霜

    這一日,雪霽,天地間是一片混沌蒼茫的冷白。日頭慘淡淡地照著,沒半分暖意。

    蘇枕月一行快馬加鞭,只用了三天便從江南維揚縣趕回了京城。

    宮門口,左右兩相領著朝中群臣立於寒風之中,恭迎鑾駕的到來。

    慘淡的陽光下,所有人的臉色亦是一片灰白,寒風刺骨,吹散頰邊幾縷散落的發,抬眼望去,似乎整個天地都被一層淡淡的哀傷包裹。

    張公公跳下馬背,來到馬車前,躬身道:「老奴恭迎皇后娘娘。」

    莫嫣撩開車簾,蘇枕月彎腰步了出來,依舊清麗端莊的容顏,秋水般如畫的眉眼,一身翠色衣衫,仿若筆直的翠竹,在這混沌蒼茫的冷白中,添了一點最為注目的顏色。

    群臣紛紛抬眼,沒有看到永宣帝的身影,心下已然分明,知曉那個傳來京城的流言或許已是現實。

    於是,他們投向蘇枕月的目光裡,有質問、有不解、有探詢,亦有冷厲。

    只是立於群臣之首的年邁的左右兩相目光沉靜,二人靜靜看了蘇枕月片刻,斂衽拱手,五體投地,微顫的聲音沉穩而有力——

    「臣,恭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左相與右相乃是朝中僅次於皇帝的人,此時領頭朝蘇枕月參拜,群臣又哪再敢有絲毫異議與懷疑。重前於月。

    於是,舉朝文武,上千將士,在威嚴神聖的宮門大殿前,屈膝跪地,參拜那一位曾被永宣帝許諾「一生為後」的女子。

    蘇枕月身姿纖細,長髮只用長簪挽起,漆黑的發隨同衣袖衣擺在獵獵寒風中翩然翻飛,與那仿若會乘風而去的纖細身體和蒼白的面容相比,她的眼神是那麼堅毅與堅定,帶著與生俱來的高貴與優雅,帶著由心而發的威儀和尊貴。

    然而,她望著眼前匍伏的權臣,感受到的卻並不是高高在上被人膜拜的寫意與驕傲,而是無盡的痛楚和沉重。可是她的面上不露分毫。

    她期盼著趙明暄的歸來,如果此時他能出現在她的面前,出現在群臣面前,她寧可只呆在暗處,用卑微的姿態恭迎著他,祝福著他。

    可是,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眾卿家平身。」

    每吐出一個字,都好像一把利刃捲著冷凜的寒風,呼嘯著劃過胸口那處最為柔軟脆弱的地方。可是蘇枕月的神色和聲音都那麼鎮定而從容。這種鎮定,給了所有朝臣們以安心;這種從容,亦給了他們一種莫名的心理支撐。

    眾朝臣紛紛起身,垂首退向兩邊,留出一條長道,直直通向那大殿之上。

    蘇枕月跨步上前,步履沉穩,快步向前走去。

    這一日,鳳位歸巢,帶來宜良三王子賀蘭明澈被生擒的訊息,也意味著宜良國搖搖欲墜的結局,以及慶國版圖將再一次擴大的前景。

    這一時,慶國永宣帝去往江南擒拿宜良國餘孽未歸,永宣帝失蹤的噩耗在每一個人的心上籠上了一層沉重與迷茫。

    這一刻,雖沒有了皇帝,沒有了一統河山的一國之君,卻有著皇帝的妻子鎮守朝堂,替永宣帝守護整個慶國江山社稷!

    ……

    蘇枕月依舊住進了專屬於皇后的寢殿——鍾翠宮之中。自沐若惜被廢掉之後,趙明暄便下旨,將鍾翠宮重新進行了一番修整,恢復成了曾經蘇枕月在時的模樣,並囑咐了內務府時常清掃。

    所以,當蘇枕月回到這裡時,只覺得一股股熟悉至極的感覺不斷湧向心間。還有曾經的那些回憶,一幕又一幕,浮光掠影一般,揮之不去。

    蠟炬成灰,半截紅燭掉著兩行燭淚,跳動的燭光細碎著牆上斑駁的黑影。

    看完最後一本奏折,蘇枕月輕輕地把筆放在案上。她又一次想起那日的場景,正如這段時間以來的每時每刻都不曾忘記的那樣:他的目光堅決而鎮定,深邃無底,透著幾分不容拒絕的威嚴與冷凝。然後唇齒輕叩,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

    「你先走。」

    不過三個字,卻葬送了那一線本屬於他的生機。

    「趙明暄,你好自私。」蘇枕月輕輕地吐出這一句,垂下的長髮遮住了眼眸。

    她的手旁放著一支凝白的玉簫,是趙明暄那次去維揚縣時送給她的。

    蘇枕月拿起玉簫,細細摩挲著簫身,指尖彷彿還留有他身上的溫度,心卻在此時驟然刺痛。

    「娘娘,左相於殿外求見。」莫嫣走進內殿,稟告道。

    蘇枕月一怔,隨即點了點頭,放下玉簫,走出內殿,來到了外殿。

    白髮蒼然的左相略微佝僂著腰,斂衽拱手朝蘇枕月施了一禮,道:「蘇皇后近三年在外,可還安好?」

    蘇枕月恭敬地回了一禮,語氣誠摯:「勞左相牽掛,我很好。左相於枕月乃是長輩,於朝堂之上更是德高望重。故而枕月不敢再受左相大禮。如今皇上不在,只望各位大人能協助枕月,替皇上守護好慶國朝堂,以等待皇上聖駕歸來。」

    左相見左右無人,遂正色曰:「娘娘能否直言相告,皇上究竟是——」他沒有將話說完,轉而道:「究竟發生了什麼?那一日皇上突然將老臣與右相大人叫去上書房,也為說清緣由,只讓我二人代理朝政,他便逕自去了江南。」

    說到這裡,左相端肅的臉上透過幾分陰沉,「娘娘,皇上可是去找你?」

    聞言,蘇枕月點了點頭,又將那一日發生的事簡明扼要地講了一遍。

    「原來,竟是為抓捕賀蘭明澈。」左相捋著花白的鬍鬚,冷聲道:「宜良小國肆意妄為,屢次陷我皇陛下於不義!真真可恨!」

    蘇枕月請左相在桌邊坐下,又接過宮女送來的茶水,放在左相手旁之後,才道:「賀蘭明澈已被抓住,因傷勢頗重,故而暫時囚禁於維揚。」她雙眸微瞇,沉下了聲道:「我自是不會放過他!更不會放過整個宜良!」

    左相略一點頭,「老臣相信,以娘娘之才,定能守住我大慶王朝。」

    蘇枕月垂下眼簾,苦笑一笑,復又抬起眼,真誠地說了一句:「左相大人,今天……謝謝您。」

    左相初時不解,隨即便明白了過來。

    今日,當蘇枕月從馬車上走下來,面對眾臣懷疑而質問的目光時,左相與右相領頭拜見,無疑將所有的質疑都擋了回去。

    如若不然,以蘇枕月的身份,恐怕也無法震住整個朝廷。

    「老臣也是為了朝廷。」左相歎了口氣,道:「若朝廷無首,只怕會亂作一團,從而給了那些居心叵測之人以漁利。老臣相信蘇皇后。所以——」

    年邁的丞相看向蘇枕月,目光沉穩而深邃,「還望娘娘不要讓老臣,讓皇上,讓整個慶國失望。」

    蘇枕月胸口一窒,沉重的擔子壓在了單薄的雙肩上,卻依舊要鼓起所有勇氣去擔負與面對。

    為了他,只要是為了他,她願意去承受,去承擔。

    「左相放心,枕月定竭盡所能,不負眾望。」蘇枕月鄭重許下承諾。

    丞相欣慰一笑,起身便要告辭。

    蘇枕月將他送至殿門外,正要轉身之時,丞相卻又叫住了她。

    「聽張公公說,娘娘您有了身孕?」左相如是平靜地問道。

    蘇枕月點點頭,「是,是皇上與我的骨肉,已有快兩個月了。」

    聞言,丞相竟躬身施禮,道:「娘娘,您腹中骨肉乃是我大慶國嫡長子,若是皇上真的……這孩子便更是下一代君主,乃是慶朝的最大希望。所以,老臣望娘娘無論如何,定要保重身體。」

    蘇枕月心頭一震,銳痛難當,「左相大人萬不要如此說,我定會保重身體和孩子,但——我們亦要堅信,皇上他一定會回來,一定會!」

    說完,她朝丞相施了一禮,便轉身走入了殿中。

    左相看著那道纖細的背影,夜風拂起他鬢邊幾絲白髮,他的眼神漸漸變得沉重與沉痛。

    這個年輕的女子所承受的,真的真的太多了。花上花河面。

    蒼天何其不公,怎就忍心讓剛得到深愛與幸福的時候,卻又生生奪去了她的另一半呢?

    世間太多不平,蒼天高高在上,只是漠視著。

    ……

    太和殿,九層丹陛之上,龍椅後掛了寬而長的珠簾,珠簾後,設了專屬於皇后的鳳位。

    蘇枕月頭戴九龍四鳳三博鬢的鳳冠——那是由趙明暄差人特製的,亦是獨一無二的鳳冠。

    她身著燦如雲霞的三重錦衣,錦衣上刺繡鳳穿牡丹,長領廣袖。她從後方踏上丹陛,衣擺鋪在台階上逐級展開,絢目的紅,金色的鳳凰似隨著她的腳步飄飛,彷彿要隨時振翅而去。

    這一刻,總讓人不由想像著,若是此時永宣帝在,那麼一皇一後共同執掌朝政,又將是怎樣的盛景。

    珠簾後,蘇枕月拂袖而坐,眾臣紛紛跪下,參拜聲響徹整個太和殿。

    而蘇枕月的目光,卻透過珠簾,看向重重天外天。

    前方渺茫,亦迷茫地讓她感覺到心痛。

    朝堂上,有大臣對皇后垂簾施政不滿,提出了讓年幼的大皇子登基的主意,被左相一句「皇上並未遭到不測,不過失蹤而已,且皇上還未冊封太子,此時怎能讓他人坐上帝位」而駁回。

    亦有人提出出兵宜良,以報傷我皇上之仇,蘇枕月應聲,群臣附議。

    ……

    早朝過後,蘇枕月已是感到疲憊不堪。回到鍾翠宮時,陳太醫已在殿內等候著了。

    「娘娘胎息穩定,只要好生調養,便不會有什麼大礙。」陳太醫微笑著捋了捋花白的鬍鬚,道:「娘娘,恭喜您。」

    蘇枕月想起當年,自己因為命不久矣,便想要留下一個孩子的事來。

    只可惜,雖懷上過一個孩子,卻在還未成形時,便被毀作一團血水。

    「對了,沐若惜現在怎樣?還有……大皇子如今可還好?」蘇枕月尚未換下鳳冠錦衣,只坐在桌邊喝著宮女遞上來的肉粥。

    陳太醫眸光一黯,不語。

    莫嫣見陳太醫神色不對,抿了抿唇,方上前一步,道:「沐若惜還在掖庭,神智仍有些瘋癲。而且……她失明了,我聽宮女說是她自己所為。」

    蘇枕月心頭微微一震,面上卻仍舊淡漠而平靜,「讓宮人好生照顧她,還有大皇子,那畢竟是皇上的親生骨肉,萬不可怠慢了。」

    蘇枕月知道,世間的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以及一些人趨炎附勢的本性。所以,自她回宮之後,定會有人刻意冷落甚至欺辱沐若惜和大皇子。

    她不想那樣,她希望每一個孩子都能在關愛而不是鄙夷下成長,這樣的想法自她懷孕以來,變得更為強烈。

    莫嫣應了一聲,正要出去安排,卻見幾個身穿宮裝的女人來到了殿門口,嘰嘰喳喳個不停。

    「此乃皇后寢宮,你們在此喧囂,成何體統!」守在門口的公公尖聲呵斥。

    上上和。「哼!你這狗仗人勢的東西,不過就是皇后身邊的一條狗,竟然在我們姐妹面前耀武揚威!」一個粉衣女人撇著嘴,秀麗的眉眼也多了幾分難看的扭曲。

    「你……你……」公公氣得漲紅了臉。

    「好了,別吵了。」莫嫣立在那幾人面前,神色冷冽,「進去吧,皇后娘娘有請。」

    「哼!」

    女人們提起裙擺,抬著下巴邁入殿中。

    幾人中,莫嫣看到周才人的身影,皺起的眉頭又緊了幾分。

    房裡炭火燃得正旺,熱氣暖融融地撲人,蘇枕月坐在軟榻上,鳳冠耀眼,三重錦衣更是貴氣逼人。lxp4。

    「何事?」她平靜的問,聲音清冷無波。

    「我們……」

    「是這樣的,皇上並未下旨要恢復你的皇后之位,你此時突然回來,還將皇上給弄丟了。所以,我們作為皇上的妃嬪,有責任來讓你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一位宮嬪雙手環胸,微抬著下巴,一副質問的模樣。

    蘇枕月嗤笑,不答,只望向其他女人,道:「你們呢?也是要本宮的解釋麼?」

    這時,周才人抬起臉,秀雅的眉目透出幾分陰沉,「慶國自古從未有女子執政,而且,後宮不可干政。而如今你蘇氏所為,竟是要效仿那武照嗎?!」

    聞言,站在一旁的莫嫣面色驀地一沉。

    蘇枕月也斂住了笑,片刻後,她復又彎起唇角,微笑著道:「周才人可真是博學多才,只可惜本宮沒那麼大的野心,亦——沒有太大的耐心!」

    那幾位宮嬪見她倏然冷厲的目光,心頭劇顫,下意識地想要退卻。

    而就在此時,卻見張公公匆匆邁入殿中,一臉激動地道:「娘娘!娘娘,有線索了!江南那邊有線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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