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屋中卻傳來了一陣瓷器破碎的聲音,驚得樂清猛地一縮。
「一個個的都是這樣,沒了個男人女人就不能活,嚴強,你給老子聽著,要麼答應了這親事,要麼給老子滾出去!」
院中傳來這樣一陣聲音。樂清愣愣看向嚴璟,嚴璟則是緊繃著身子,抿著唇,一副激動卻又隱忍的樣子。
裡面又傳來另一個聲音:「走就走!走我也不娶她!」
「強兒,你站住,你站住,你是想把你爹娘丟在家裡老死是不是?」這會兒,卻是個帶著哭腔的女聲。4633832
「讓他走,老子能把那逆子趕出去,也能把你趕出去,你最好能像他一樣,永遠也別回來!」
「強兒,強兒……」
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門突然被打開。
一個二十七八歲,身穿灰色短布袍的高大男人站在了門後,直直看向他們。
「你們是什麼人?」他才問出口,後面便又傳來那哭著的女聲,「強兒,你回來,你給我回來!」一名五六十,頭髮已花白的老婦人一手拉住那男人胳膊,卻在看見門口站著的兩個人後愣住。
樂清只覺肩頭一陣疼,卻是攬著她的嚴璟將她肩頭緊緊握住。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聽嚴璟叫道:「娘。」
這一聲「娘」後,又是久久的沉默,高大男人與老婦人臉上皆是一驚。那老婦人身子顫抖起來,扶著身旁的男人往前踉蹌了一步,湊近了嚴璟的臉,嘴唇抖了抖,許久才能說出聲道:「你是……高兒?」
「娘,是我。」嚴璟回答,喉間竟有一絲哽咽。
老婦人眼中瞬間就紅了起來,隨即淚水直淌,看著他,緩緩伸出手來,「你是高兒?你是高兒?你回來了?」
「娘,是我,是我回來了。」嚴璟撐著放開了樂清,自己站住了身體,攬住了面前淚流滿面的母親。
嚴母仰頭摸著他的頭髮,摸著他的臉,眼淚越流越凶,「真的是你,高兒,真的是你……」說罷便回頭道:「他爹,你快來看看,高兒回來了,真是高兒回來了……」
嚴母側過了身去,樂清從她身旁看過去,只見屋中走出來個上了年紀,步子卻穩鍵的老漢,離他們越來越近,到院中央,就停住了腳步,一動不動望著這邊。
久久,嚴璟才開口道:「爹……」
老漢站在原處,並不言語,一會兒卻冷冷偏過了頭去,「你這是回來做什麼了?」
「他爹,你怎麼……」嚴母激動之下回頭往院中跑去,讓嚴璟本就站不住的嚴璟一下子往地上倒去。
「嚴……相公!」樂清立刻著急地去扶,先前的高大男子則比她更快地扶住了他,「大哥!」
嚴母這才回過頭來,忙去看嚴璟,「高兒你怎麼了?」
嚴強看著嚴璟面色蒼白,閉口不言的神情,將他衣襟一扯開,便見到了裡面包紮著的傷口,「你受傷了?」
「血……」嚴母更吃驚,一見他胸口的情形就嚇得臉色慘白,愣在原地幾乎不能動彈。
反應快地嚴強立刻將他往屋中扶,一邊走一邊著急道:「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
嚴母也扶著他,快速往屋裡趕,樂清都挨不到他的衣服,也跟在後面進了屋。
待嚴強與嚴母將他扶到了房中床上躺下,初時站在院中一副冷冷面孔的嚴大山立刻到了床邊,牽起了他的手腕,眉目凝重,似是在把脈。不一會兒便厲聲道:「怎麼虛弱成這個樣子?」
九俗顧顧梅顧四。「對啊,大哥,你怎麼受傷了,受傷了怎麼沒租輛馬車回來?」
嚴璟沉重地呼吸著沒說話,嚴強便轉眼看向樂清。他這一看,讓床邊其餘兩人也都轉過頭來看向她,特別是他父親那眼光,冷峻而嚴厲,和某些時候的他簡直一模一樣,可這是公公,讓樂清都有些微微的害怕。
初時進門前嚴璟的話在腦中轉了兩圈,樂清開口道:「我們聽說江南出了水災才回來,結果在路上碰到了強盜,將我們的盤纏搶了,他也受傷了。」
嚴大山臉上一陣陰沉,看了看嚴璟的傷口,朝嚴母說道:「快去房中將那瓶傷藥拿來,我給他換藥。」
嚴母立刻轉身出房去,嚴強則問道:「你們是在這裡遇到的劫匪?竟這麼膽大,連我嚴家的人也敢動!」
「我們……」樂清不知該如何回話,去看床上的嚴璟,所幸他適時地開口,「我沒事。」
兩人的注意力便都被他吸引了去,嚴強也彎了腰替他解腰帶,解布條。「大哥,你傷這麼重,竟如此草草包紮,也太大意了!」
他弟弟這句話,讓樂清心裡很不是滋味。什麼叫草草包紮,她已經很認真了……而且,她覺得自己包得還可以的。
本來她只是偷偷在後面不是滋味,沒想到嚴強說完,竟回過了頭來,將她上下看了下,說道:「大嫂,你怎麼將大哥照顧好些?」
樂清委屈又難受,不知該如何應對,床上嚴璟再次開口道:「二弟,我們已有兩天沒吃飯了,待會你讓娘去煮些粥來w。」
「大哥你……到底是哪個山頭的強盜?告訴我我去將他剷平了!」嚴強氣憤道。
不一會兒,嚴母拿了傷藥來,嚴大山給嚴璟上藥包紮,又讓嚴強去抓藥回來煎,煎藥時,粥便煮好了,嚴母端了碗粥了,一邊往床邊走,一邊側頭說道:「粥在鍋裡,你也去盛碗來喝w。」
樂清愣了許久才意識到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一時又有些不知所措。坐上床上的嚴璟看著她柔聲道:「你小心些,別燙著了。」
「嗯。」樂清要離去時正好瞧見嚴母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臉上表情似有微微的不悅。她只當是自己錯看了,出了房去,卻並不知道他家中的格局,摸了一會兒才尋到亮著燈的廚房,小心著腳步,慢慢走過去。
片刻之後,房中傳來一陣打破碗的聲音。
執意要喂嚴璟的嚴母往廚房的方向瞧了瞧,隨後看向嚴璟道:「高兒,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媳婦麼?怎麼愣頭愣腦的,你受這麼重的傷,她杵在那兒動也不動,讓她去盛個粥,還把碗給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