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清沒想到老天爺竟是這樣的安排。原來前幾次的小塗藥、小包紮,是為了今天的大包紮。早知如此,她一定會好好學一下包紮傷口,那現在也不會面對他血流滿身的傷口心如刀割,也不會嚇得眼淚都流出來,模糊得她看不清手上的動作。
「疼不疼?是不是包了以後就沒事了,你不會死是不是?」樂清一邊按他的吩咐將布條往他頸側至腋下斜著纏,一邊哭著問。
嚴璟點頭,「應該是。」
樂清立刻抬起頭來,「什麼應該是,我不要什麼應該,你給我說肯定的,你是不是不會死?」
嚴璟沉默著看了她許久,「我以為你很早就盼著我死了你好再招駙馬,我不死,便會一直佔著駙馬的位置……」
樂清氣沖沖地一拳打在他胸口,「什麼死,什麼招駙馬,本公主不要別的駙馬,就要你,就要你!」說著一頭撲進他懷中大哭:「你要是敢死,我就不埋你,讓你的屍體爛得臭臭的長蟲子,我還找國師來做法,弄個瓶子把你的魂關起來,讓你不能去投胎!」
嚴璟臉上浮起微微的笑容,緩緩抬手,將她摟住。
「好,我不死,我……一輩子做你的駙馬。」
「這是你說的,你要是死了,我就不讓你入土為安,不讓你投胎轉世!」
嚴璟發出一抹笑聲,「好了,你要是再不幫我把傷包好,我只怕真要死了。」他這一說,樂清立刻反應過來,慌忙從他懷中起身,纏完布條,綁好。
看著靠坐在坐下的他,樂清無措道:「現在怎麼辦?我去找汙灘縣衙好不好?讓那裡的縣官找人來給你治傷好不好?」4633832
嚴璟搖頭,「在我的傷沒好之前,在我們沒與衛隊會合之前,哪裡的官都不能找。」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船都已經去揚州了!」
嚴璟回道:「我們與北堂木素不相識,他之前都沒怎麼注意到我們,只以為我們是與北堂少陵認識的,他沒理由殺我們,除非是知道了我們的身份。之前我去找他,他也沒有任何異常之處,只是對我們的身份有些疑惑,後來卻突然下殺手,我想,應是不久前他得到了什麼消息或命令,而這消息或命令就是我們的身份或是其他,讓他迅速除掉我們。他能成功劫得賑災銀,又能得到第三方的消息,這個第三方定是朝廷某個官員或某些官員,我們現在卻並不知道這官員是哪些人,所以不能貿然送上門去。」
樂清因他的話而久久回不過神來,「……你是說,有人……有官要殺我們?為什麼?他們怎麼能殺我們,不要命了嗎?」
「必定是與河堤決口,賑災銀失蹤有關的人,他們知道一旦被我查出來便是死無葬生之地,所以才會鋌而走險。」
樂清頹然坐在地上,不敢相信竟會有官這麼大膽。她是公主啊,嚴璟是丞相,且是大權在握的丞相,他們如何敢……如何敢……「他們就不怕皇上追究麼?這不是要滿門抄斬,比那賑災銀什麼的還嚴重麼?」
嚴璟慢慢說道:「他們只要在外面將我們殺了,便是神不知鬼不覺,朝廷只知你我失蹤,並不知道我們到了哪裡,怎麼也不會查到他們身上。只是……」他皺下了眉頭,「我想不通他們怎麼知道我們的身份,又怎麼知道我們到了汙灘。」
原本只是黯然的樂清臉上猛地一白。
裁幻總總團總,。「怎麼了?」嚴璟一下子就察覺到她神色的異常。
樂清遲疑了好一會兒才囁嚅著開口,「我……帶在身上的金牌,不知掉到哪裡去了……是不是,是不是與那金牌有關?」
「金牌?」嚴璟立刻問:「什麼時候掉的?掉到哪裡了?」
樂清咬了咬唇,低頭回答道:「就是下船的那天,你追我,我跑,又被小亭帶到那水邊……反正下船時是帶著的,去飯館時就沒了。我……我當時想那金牌肯定會被人撿到,知道是公主的金牌肯定會交到縣衙去……我怕你說我惹事,再把我送上船去,就沒說。」
嚴璟歎了口氣,「應該是如此了。普通百姓根本不會認識那是公主的金牌,只知道是金的。那天街上儘是流民乞丐,撿到金牌的多半是他們,他們都是餓著肚子,身無分文,定會第一時間將這金牌拿去當鋪問價錢,看是不是撿到了好東西,而那當鋪……」
「或者是當鋪的人將金牌交到了官府手中,或者是金牌本就被有心只人撿到了,只要他們看到這金牌,就知道你到汙灘了,便能推測出我肯定沒去揚州,而是到了汙灘。」
樂清看著他的身上的傷,才止住的眼淚又流了出來,「對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會有這麼嚴重,是我害你受傷,害那些衛士被殺死……對不起,我該聽你的話,好好待在船上,好好待在京城的……」
嚴璟輕握住她的手,「下一次,注意就是了。」
樂清大哭著一頭扎進嚴璟懷中大哭,「你為什麼不罵我,為什麼不說我,我知道,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別人就不會知道你的身份,不會知道你在哪裡,就算知道了,就算被殺,你也不用保護我,也不會受傷,都怪我,都怪我……」
她親眼看見那些衛士拼盡全力保護他們,看見那些衛士用自己的命換取他們的命,雖說……這是他們的責任,這是他們的使命,可她眼睜睜看著他們倒下,心裡就是難受。他們都那麼年輕,家中也許還有妻兒,這一次卻再也不能回去了。一切的錯誤全是因為她,可嚴璟卻一句也不說她,也不怪她,這讓她心裡更難受,更慚愧。他現在滿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全是因為她……要是她不那麼不聽話就好了,要是她肯讓他好好辦事就好了,是她自己只想著要出來玩,只想著外面定然比船上好玩……
嚴璟只是輕撫她的背,未有隻言片語的責怪,許久才開口道:「是我的錯……你不知道,而我……我明知道,卻存了私心,存了僥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