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清立刻扶緊了她,她深吸了一口氣,情緒似好了些,卻沒接著剛才的話,「就是這樣的日子,先皇也沒讓哀家多過,明明是正當壯年的人,卻突然駕崩,就此離去。駕崩了,還不顧那些忠心老臣的反對,將輔政大權交給鄉野出身、進京不過數年的嚴璟。先皇的確是選了個有才能的人,卻同時讓出了殷家江山的一半,嚴璟沒讓朝中出亂子,也再不把皇家人放在眼中了。」
「母后,不是您說的嗎?等皇上長大就好了,等他長大,他自然會將本屬於皇家的權利奪回來,自然能讓您再不用再擔驚受怕的。」樂清安慰道。
太后緩緩點頭,「好在嚴璟此時還未表現出篡位之心,要不然……」太后轉身頭來看樂清道:「璃兒,母后一生多慮,只想自己的兒女能一世無憂,安安樂樂過一輩子,可炎兒是皇帝,此生是不可能無憂了,而你……璃兒,他日若是皇上得攬大權,嚴璟伏誅,你又該何去何從呢?」
面對太后的相問,樂清一時愣住。
這才想起自己雖一直在盼著嚴璟死,一直盼著摘掉這嚴夫人的身份,然而心底卻從未真正想過嚴璟死了會是什麼樣子。
嚴璟……那個人,那個始終板著臉,不多言的人,他因她長公主的身份而強娶了她;他允許她隨意進宮,隨意出府;她鬧出事端來,哪怕母后說她兩句他也不會說;他在她難過時抱過她,在她半夜餓肚子時給她熱過飯,他……是她的丈夫……這一夜,她陪母后在御花園逛了許久,本想就在壽熙宮宿下,卻遭到了拒絕,最後只得等母后睡著了才離開,出宮門時,已是深夜。
街上聽不見一點白日的喧嘩,只有地下裡各種小蟲子嘈雜的叫聲。
樂清依然想著太后問的那句話:嚴璟伏誅,她又該何去何從。
以前,她想也不用想,很明確地知道,等嚴璟死後,她便要嫁給子楠,從此兩人開開心心過一輩子,可現在,子楠成了南平的駙馬,她不可能與南平共侍一夫,更何況……更何況三年,她意識到,離十五歲已經三年了,試回想日前在街上巧遇子楠,她心中到底是不是如以前一般興奮愉悅呢?
一陣巨響將她驚醒,回想起來,竟是陶瓷之類的破碎聲。
「何人如此大膽,快讓開!」前面傳來轎夫的喝斥聲,轎子也停了下來。
樂清撩開簾子往外看,只見轎前五六步遠的地方躺了個身穿藍衣的人,似是個二十上下的男人,此時正醉熏熏地趴在地上,旁身酒罈碎了一地。
「公主,你先在轎中坐會兒。」安安說完,便朝一旁轎夫說道:「先落轎,過去將攔路之人抬開。」
「是!」
四個轎夫一起上前去拉起爛醉之人的胳膊雙腿,抬起來便要往路邊扔去。
「酒……我的酒……」
爛醉之人模模糊糊呢喃一聲,雖對說的什麼聽不太真切,然而那熟悉的聲音卻讓樂清心中一驚。
子楠!這是子楠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