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中路院落的路上,上官鴻和凝愉不期而遇。
「上官將軍好?」凝愉落落大方的,跟上官鴻盈盈見禮。這個上官鴻,她有兩面之緣,一次是在凝輝閣的圖書館,一次是在侯府舉辦的晚會上。
上官鴻連忙回禮:「大小姐好?」一邊說,還一邊用眼角的餘光,飛快的看了她一眼,臉上現出可疑的桃心。這個喬凝愉,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喜歡上她了,覺著這個恬靜、聰慧而又剛強的女子,正是他心目中的妻子的最佳人選。
那些所謂的名門淑女,和她一比較,簡直就沒法入眼。不是太怯弱了,就是太跋扈了,要不就是太虛偽做作,或者是太陰險毒辣了?喬慕愉和那些人一比,簡直就是那下凡的仙女,一下就進到了他的心坎裡,揮之不去,難以忘懷。
愛情的種子,在心裡悄然生根發芽,茁壯成長。思念就像那瘋長的草一般,讓他在情網之中越陷越深,直到不可自拔。
「凝愉在將軍面前,不敢當大小姐這個名兒,將軍如果不嫌棄的話,就請叫一聲凝愉?」凝愉對這個英姿颯爽的少年儒將,也很有好感,就通過言語向對方表示了親近之意。
阿娘說,幸福是要靠自己去爭取的,如果喜歡上了誰,可以找一個恰當時機,讓對方明白自己的心意。當然了,在這個被禮教束縛的年代,向一個男子表露心意,都含蓄一點。萬萬不可冒失,將自己陷於極其不利的境地。
上官鴻有點受寵若驚,眼底閃過驚喜和歡愉,朗聲應了一聲:「是,那我就斗膽,喚你一聲凝愉妹妹了?」
俊美剛毅的臉上,光芒大盛,神采飛揚。
「那麼,將軍慢走,凝愉有事先走了?」凝愉滿臉羞紅,快速的轉入了左邊的一條花徑,那俏麗輕盈的身影,讓上官鴻看得有點癡了。
當晚,徵得喬慕遠的同意,上官鴻和十幾個青年才俊留在了侯府。凝輝閣的圖書館燈火通明,映照著那奮筆疾書的俊朗身影,直到天色大亮。
艷麗的朝霞透過窗欞,在偌大的圖書館裡面,留下旖旎的光影。十幾個青年伏案而睡,右手邊的桌案上,均擺放著厚厚的一沓紙張,那紙張上寫滿了工整飄逸的字兒。
一夜過去,二十幾本書,全都已經精心的抄寫完畢。昨天一整個夜晚,少年將軍上官鴻儼然使出了沙場殺敵的氣概,不斷的激勵著自己的同伴們,努力努力再努力,加油加油再加油。眾人整整抄寫了一個夜晚,似乎不知疲倦,越戰越勇,直到最後一本書抄寫完畢為止。天亮時分,這才紛紛伏案而眠。
「聖旨到,威遠侯接旨?」
徐瑞的貼身太監夏公公,居然踏著太陽的第一縷光芒,按響了威遠侯府的門鈴,擾了喬慕遠和顧惜的清夢。
「哎呦,幹嘛啊,不就是幾本書麼,用得著這麼早麼?貴為皇帝,卻這麼的小肚雞腸,哼?」喬慕遠睡意朦朧,很不滿意的嘀咕了幾句。如今,他可是不用上朝的人(就是,有要事就去,沒有要事就可以不去的那種),每天都可以睡到自然醒。
顧惜大驚,抬眼看了看窗外,連忙摀住他的嘴唇:「相公,慎言?」皇家密探無處不在,這種對皇上帶著蔑視的話兒,哪怕是無心之言,也說不得啊?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雖然皇上和皇后如今對他們都不錯,但是那也只是表面的,誰又知道在皇上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呢?都說帝王最是無情之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還是不要落人把柄的好。
「是,為夫知道了,為了你和女兒們,為夫一定會謹言慎行,不輕易落人把柄?」喬慕遠收斂了臉上的嘲諷之意,點頭應允。
是啊,惜兒說的對,帝王最是無情,也最是喜怒無常,能不招惹還是不要招惹的好。他是徐瑞的救命恩人,那又如何?他是徐瑞少年時代的生死兄弟,那又如何?當年西南遠征軍的一切,不就是血的教訓麼?
夏公公被顧五恭敬的迎進了凝萃堂,等顧惜和喬慕遠到了的時候,香案已經擺好了。夏公公一見他們,簡短的寒暄了幾句,就打開了聖旨,大聲而快速的宣讀完畢。
喬慕遠和顧惜都呆住了?尤其是顧惜,有點失態,目光如箭的射向夏公公,眼裡有焦慮也有怒火。看得夏公公一陣心慌,大著膽子勸說道:「郡主,聖上給五皇子和輔國縣主賜婚,這可是大喜事啊?五皇子文武雙全,品姓良好,和輔國縣主又是青梅竹馬,那可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好什麼好?我的女兒,不嫁皇家之人?」顧惜的心裡鬱悶之極,氣惱的話兒衝口而出,將「要慎言」的話兒給忘到了九霄雲外。她的璇兒,今年才七歲啊,就賜什麼婚啊,簡直就是個昏君?
顧惜真的很想破口大罵。
皇家的媳婦,是那麼好做的麼?歷朝歷代,不得經過殘酷的奪嫡,才會塵埃落定?這個該死的徐瑞,把璇兒拉進去,到底想要做什麼?莫非,他有心要廢除太子,立五皇子為儲君麼??假如不是的話,五皇子有一個這麼強勁的岳家,那太子殿下恐怕要寢食難安了?這對於五皇子來說,絕對是一個禍害,半點助益也沒有?換言之,不就是把璇兒,往火坑裡推麼??
顧惜的雙手緊握成拳,眼裡跳躍著一簇灼人的火苗,如果此刻徐瑞就在她的眼前的話,她或許會忍不住白他一眼。
「侯爺,趕緊接旨?」夏公公不敢和顧惜的目光對視,連忙哀求的看向喬慕遠,用眼神示意他不要意氣用事。抗旨之罪,那可不是開玩笑的,形同謀逆啊?
喬慕遠長歎一聲,伸手接過聖旨:「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雖然很恭敬的接過了聖旨,卻刻意的漏去了那句「謝主隆恩」。
夏公公又道:「聖上口諭,著威遠侯即刻歸還昨日所借出的珍貴典籍,如果還想再借,請輔國縣主親自進宮去借?」
「徐瑞,你就是個小肚雞腸之人,我還真是沒有冤枉你啊?」喬慕遠在心裡暗暗的腹誹了一番,正要派人去凝輝閣取典籍,抬頭一看,上官鴻已經帶著兩個人,各自抱了一個小木箱走了過來。
「侯爺,典籍已經抄寫完畢,給您裝好箱送來了?」
洪亮悅耳的聲音,迴盪在凝萃堂的庭院之中,對於喬慕遠來說,簡直就是那天籟之音?他趕緊笑著迎了上去:「哎呦喂,這麼快就抄寫好了?不錯,非常不錯,不愧是我喬慕遠的得意弟子?」
語氣神態帶著毫不掩飾的驕傲和自豪,之前的鬱悶頓時淡化了不少,冰冷憤怒的眸子裡有了溫度和笑意。
夏公公則呆住了?
這麼快啊,而且竟然都有了手抄本了?這樣的話,聖上不是白忙活了一場?其實嘛,夏公公心裡也覺得,聖上做的有點不地道啊。這昨天才借出去的典籍,二十好幾本,今天一大早就催人家歸還,實在有點不近人情啊?sxkt。
聖上還以為,今天可把喬慕遠給拿住了,給他吃了一次鱉了?可是沒有想到的事,威遠侯的能量竟然這麼的大啊?剛才,在等候威遠侯的時候,暗線稟報,昨晚有十幾個青年才俊自動請求留在侯府,徹夜抄寫典籍。
夏公公的心情很複雜,又驚又喜。他對威遠侯府這一家人的印象,都非常的好,而且顧惜還曾經幫他治癒過頑疾,可是說是他的大恩人。顧惜一家人可以平安喜樂,也是他的心願。
「侯爺,輔國縣主的事情,去找一下燕王殿下,或許有轉圜的餘地。另外,其餘幾個縣主,也該定親了?」夏公公臨走之際,避開眾人,跟喬慕遠耳語了幾句。
「璇兒的姐姐們的親事?」喬慕遠猛然一驚,目送著夏公公遠去的背影,心裡驚疑不定。跟顧惜一說,顧惜也驚慌不已,立刻就和他去了一趟燕王府。
「姐姐姐夫,什麼事情這麼慌張啊?」燕王遠遠的迎了出來,看見喬慕遠和顧惜的神色不對,連忙關心的詢問道。
「聖上給璇兒賜婚了,對方是五皇子。可是,我不想讓她加入皇家,只希望她找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過著自由幸福的日子就好了。」顧惜的眼裡有著濃郁的憂愁,想要開口讓燕王去跟皇上求一下情,卻始終開不了口。
燕王的身份,也是很敏感啊,能不招惹徐瑞,就盡量不要去招惹。顧惜就低下頭,掩去了眼底的熱切和期盼。不料,耳邊去傳來了燕王堅定響亮的聲音:「惜兒姐姐不要擔心,我這就去進宮見皇兄,請他收回成命?姐姐說的很對,璇兒和五皇子,並不是很合適?」眉宇之間,隱隱的有了怒意。
顧惜連忙將他攔住,笑道:
五情自王。「澈兒,算了,五皇子的人也挺好的,比那些世家名門的紈褲子弟,要好太多了?」燕王對璇兒的寵愛,在整個小清河花園,那可是聞名遐邇的。此時此刻,如果放任他去皇宮的,必定會跟徐瑞大吵一場,那可不行?盛怒之中的人,可是什麼話都說得出來的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