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滿天寂寞星。
絢爛的煙火早已散去,不曾留下一絲的痕跡,沉沉的夜重新回到了本來的靜默。
太極殿的燈火依然亮著,可主人卻不在,昭陽宮的燈火慢慢的暗了,該是入夢的時候了。
平兒靜靜的坐在台階上遙看著漫天星斗,雙手交叉一起放在雙膝之上。
雖是暮春時分了,可夜深時風還是有些冷,打在人的臉上微微覺得有些疼。只恨心事無人省來形容此刻的平兒最為適合,而今眼看自己心愛的男人榮登九五,帝業如畫,這江山大好自己卻只能遙看,他不會與自己一同分享,那尊華的昭陽宮注定只是自己無法成真的夢,自己無論為他做了什麼都是枉然,頂多會得到一些感激,而那都不是自己想要的。平兒忘不了當初許諾沙伯略的慕容伊川帝業成,自己就會嫁與他,如今大局已定,自己難道真的要兌現當初的諾言嗎?若是嫁了沙伯略,那麼自己就會隨去往西域,從此與這兒的一切隔著萬水千山,想想若一輩子都見不到他了,心就痛,痛的肝膽欲裂,若是不嫁,那自己就會失信,然**個月的斗轉星移讓她感受到了那個粗礦男人對自己和風細雨的疼愛,那種愛是自己一直渴望的,兩情相悅是最好,然而人世間有多少夫妻真的是兩情相悅的?平兒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要選擇愛自己的還是自己愛的?若是選擇了愛自己的,那麼這一生她都可能被那個男人視為掌上明珠,捧在手心,也許自己最初不愛他,久了也許就會慢慢的學會去愛了,可自己就會失去牽絆自己的一切。若是選擇了自己所愛的,那麼這一生都只能遠遠的看著他和別人恩愛,而自己只能微笑著祝福,她愛的人就彷彿這天空裡的星辰,哪怕自己與之靠的在進,伸出手去依舊無法碰觸的到,若是如此這一生自己只能夠與孤燈相伴,讓所剩不多的芳華虛耗在無休止的等待裡,青燈為伍,寂寞為友。此刻平兒站在了人生的分岔路口,不知該如何抉擇,心糾結成了一團,眼角閃爍著晶瑩。沒有人像她,傷的那麼多,心如刀割還沒人能說。
「夜裡會很涼,別在外頭坐著了。」一個沉重且溫暖的聲音劃破了週遭的寧靜,在這暗夜裡聽的好不分明、還麼有等平兒反應過來她的身上就被披上了一件絨毛披風。
平兒緩緩的從台階上站起來,驀然回首,憂傷也在剎那之間消失不見,星斗的暗光裡是她一如既往的溫柔淺笑,「哥怎麼也沒睡啊。」
上官天絕與平兒一眼夜久無眠,原本打算出宮去王府找沙伯略和自己一同飲酒打發這無聊長夜的,然卻看到了平兒獨自坐在台階上,作為兄長的他豈會不知妹妹此刻心事?他們有著相似的心結,愛了一個不能愛的人,無心去負,卻負了最愛他們的人。故遠遠的注視了她許久,夜裡起了風,天絕心疼平兒會著涼,故打發素素拿了披風來。
「平兒你下一步如何打算的?」上官天絕把一隻手搭在妹妹的肩頭,靜靜的問。
平兒蹙蹙眉,長長的歎了口氣,喃喃的說我也不知道。
上官天絕沉吟了片刻,方才擠出了幾個字,「嫁給沙伯略吧,我相信他會給你一生的幸福。」
平兒愣怔了一下,馬上就平靜下來,「哥哥捨得我遠嫁嗎?若是我跟了他,就不能夠在留在中原了,這樣我們兄妹就是別時容易見時難了,哥哥捨得我遠去嗎?」平兒慢慢的把整個身子靠近了天絕溫暖的懷中,這一刻她只想找個人來安慰,而哥哥卻是這個世上唯一能安慰她的人。
天絕默默的把平兒抱緊,面對平兒剛才的話天絕沉默了,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是妥當,若真的讓妹妹嫁了沙伯略,那麼可能今生今世他們兄妹二人只能夠天各一涯了,只是自己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怎麼能捨得?若是平兒留在自己身邊,那麼不但辜負了沙伯略的一番苦心,更是要自己眼睜睜看著妹妹孤獨終老,這更不是這個做哥哥的想要看到的結果。幾個月的相處天絕與沙伯略早已成為莫逆之交,他心他是妹妹此生最好的歸宿,這在去留之間天絕也陷入了深深的糾結裡。這一刻方知何為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了。
看天絕一直在沉默,平兒思量了片刻正色道;「哥,我知道你無法替我做出選擇,而今我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那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好了,如果現在要我撇開這兒的一切與沙伯略遠走我恕難從命,這就好比我要你娶妻生子一樣,既然你我誰也說服不了誰,那麼我們就各自去做各自的選擇吧。」
上官天絕是一個不善言辭的人,面對這兩難的抉擇他更是語塞了,對於平兒的話他也只是默默的頭,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吐出來,「這樣也好。時辰不早了還是回去歇息吧,明兒還要很多事要做。」上官天絕默默的把平兒推開,把手背在後面,抬眼遙望著纖塵不染的夜空,漫天的星斗閃閃爍爍,彷彿也在訴說著自己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