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雨拍著窗,喊道:「封鏡,你回來!」甚至想立刻跳出去,抱住他。
她要他相信她,她真的什麼都沒做過!真的什麼都沒有!
錢風使勁拉住她,道:「丫頭,你冷靜點,別他添亂,這事兒你不能攙和!如果你想害死他,好,你現在就回去!」
封老爺子過世,這事兒實在太大了。整個封家風雲變幻,單單羅家就不是善茬,而封鏡的那幾個姑姑身後站的那些勢力都不可小覷。恐怕一大片的勢力都要重新洗盤,幾個大家族紛紛聚集,商量著目前格局走向,錢家也在其中。
他當然懂,封鏡此刻的難。
封鏡對於他爺爺的感情太複雜,他恨的同時,也對他爺爺懷有一種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敬重。他從小看著封啟山的背影長大,那種影響彷彿是潛移默化的,也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封鏡身上,有封啟山的影子,所以當得知封啟山的死訊時,封鏡的震驚與哀慟,矛盾得難以表達。
而蘇沐雨作為最後一個跟封老爺子見過面的,已經是眾矢之的,封鏡這次能保住她已經難得,她再跳進去,這不是找死嗎,到時候誰都保不了她。
蘇沐雨被錢風一喝,迷失的心神醒悟過來,用力咬住拇指,命令自己不要慌張:蘇沐雨你聽見沒有,別慌,不能給封鏡添亂!
可是她怕,她好怕,冥冥中她似乎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抱住自己的肚子,把頭深深埋進膝蓋裡:寶寶,拜託你幫幫媽媽,告訴媽媽現在該怎麼辦?
錢風抿著唇,撫著她的發,凝了下目光,看向那棟全面戒嚴的醫院,一刻也不停留,踩下油門。
錢風把她帶回去,沒回封鏡家,而是帶回自己那個窩,現在這種情況讓蘇沐雨一個人待著變數太大,他決定自己親自守著。現在她不是一個人,她肚子裡還懷著寶寶,不能受到一點傷害。
蘇沐雨做了一夜的夢,她夢見封鏡不信她,他恨她,他不要她了。無論她怎麼追,都追不到。
蘇沐雨從噩夢中驚醒,錢風聽到她的尖叫立刻睜開眼睛:「丫頭,怎麼了?」
蘇沐雨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道:「我……沒事……對不起,吵醒你了。」裡大小你。
錢風拍拍她的腦袋,從地上撈了一隻小東西送到她懷裡:「我把小牙刷給你帶來了,沒事的,相信我,一切都會沒事的。」
小牙刷「汪汪」的叫著,它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媽媽好害怕的樣子,忙乖巧的舔了舔蘇沐雨的手,似在安慰她。
蘇沐雨抱住小牙刷,像是抱住了一團溫暖:「謝謝你,錢風。」
錢風感受到她努力壓抑之下的緊張,像抱一抱她,卻又收回了手。
封啟山暴斃的事被暫時壓了下來,雖然小道消息都在傳封家出事了,但是誰都不敢大聲說出來,一時間猜測四起。
直到五天之後,封啟山心臟病突然過世的消息才公諸於世,而這五天內局勢的風雲變幻誰都不曾知曉。pnue。
而這些天,封鏡一直沒有回來,電話也撥不通。蘇沐雨什麼地方都沒去,只是等著封鏡回來,可是她等啊,等啊,都沒有等到,像是根本忘記了她這麼個人的存在一樣。
三天後,封啟山出殯。
蘇沐雨想去找他,被錢風攔住:「丫頭,聽話,現在你不能去。」
蘇沐雨懇求道:「我求你,我拜託你,讓我去吧,哪怕就看一眼,我不會鬧事的,就遠遠的看一眼好不好?」蘇沐雨眼中溢滿了淚水。
這八天,足足八天,無論她睜開眼睛還是閉著眼睛,滿腦子都是他,她天天守在電視機前,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只想看他一眼。
錢風扭不過她的哀求,只得帶她去了:「記住,只能看一眼,你千萬不能出現知不知道?」
蘇沐雨拚命的點頭。
是日,下著雨。雨不大,淅淅瀝瀝的,卻彷彿要綿延整個季節,頭頂的天陰沉沉的,似乎隨時可能墜落而下。
封啟山的出殯禮很隆重,無數高官顯要出席,送送這位風雲了五十載的老將軍。墓區周圍被無數警衛戒嚴,那些擾攘的媒體見縫插針也無法進入。
蘇沐雨被錢風帶著,躲在一群警衛之後,隱入人群。
她遙遙的看著,封鏡就跪在封啟山的墓碑前,渾身濕透,一身黑衣。才八天沒見,封鏡整個人瘦了一圈,那樣驕傲得無以復加的人,臉上落滿了青色的胡茬,眼窩深陷進去。
她能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他內心的悲傷。
蘇沐雨心痛得抓住心臟,恨不得立刻上前抱住他,但是不行,不行!
錢風用力的抓住她的肩,阻攔她的不理智:「丫頭,別忘了你怎麼答應我的,你一出現,整場葬禮就會大亂,到時候鬧起來,你想封鏡一輩子恨死你嗎?」
蘇沐雨死死摀住嘴巴,克制著,拚命的克制著自己。眼淚模糊了她的雙眼,明明那麼短的距離,卻好似隔著千里萬里。
她突然看見,衛柔伊穿過人群,走到封鏡面前,她彎下膝蓋似乎說了幾句話,然後將封鏡僵硬的頭顱抱在自己懷中。
蘇沐雨呼吸一滯,錢風也沒料到衛柔伊會出現,他立刻拉住蘇沐雨的手道:「丫頭,看過了,我們走吧。」這裡人太多,一旦被封家人發現她就擠在人群裡,就逃不掉了。
蘇沐雨訥訥的看著衛柔伊跟封鏡相擁的場景,彷彿那就是一副畫,而她只是畫外的人,只能看著,卻永遠不能光明正大的走進畫中。
她聽到周圍有人說:「那位小姐是哪家的?跟封大少可真是郎才女貌。」
「恐怕,也就是這樣的小姐,才能配得上封家大少了。」
……
耳邊的話明明滅滅的鑽進耳朵,又飄散出去,讓她聽得那般不真切。她被錢風拉走,越來越遠,越到他的影子越來越小,遠到那兩個相擁的人融成一個小點。
「丫頭,別亂想。」錢風抿了抿唇,也不知道從何說起,只能攬了攬她的肩膀。
蘇沐雨抬起頭,對他笑了下,示意他自己沒事,只是笑容有些蒼白。
車子徐徐的開啟,身後的哀樂與擾攘越來越遠,而蘇沐雨的心神卻彷彿掉在了墓園裡,出不來。
因為戒嚴的緣故,這條路今天車流不多,錢風的眼在瞥了眼後視鏡裡的畫面後,迅速瞇起,表情迅速嚴肅起來,彷彿如臨大敵。
「丫頭,綁好安全帶,我要加速了。」
———作者有話說———
一更來了!小懶要勤奮起來,早日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