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會認識我娘呢?我娘可從來沒有到過這個地方來啊。」
沐彎彎覺得非常奇怪,娘親甚至一點玄術也不會。
那更加不可能會有機會到黑暗神殿來。
這個中年叔叔,難道在騙她?
想到這兒,沐彎彎提高了警惕,同時也意識到,這個人與她此前剛進來的時候碰到的那個不是同一人,她要小心提防才是。碧裡殿人。
「這都是十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暗皇的語氣裡,充滿著惆悵,彷彿又陷入了難以啟唇的回憶當中。
「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
說完,他走到沐彎彎的身側,低頭看她一眼。
沐彎彎想了想,唯有跟上他的步伐,一同前去。
方纔這一靠近,她便明顯的感受到了,屬於這個中年叔叔身上,那股強烈的氣場,這比她此前所遇到的任何一個對手,都要來得強烈得多。
甚至是魔王,也沒有如此之強的鬥氣外流。
因此,這個中年叔叔,肯定是黑暗神殿的最強者。
那麼,他的身份會是什麼呢?
二人的身形走遠,陸一洪在不遠處緩步邁出,看著那兩道背影,若有所思……
暗皇殿下,原來您心裡最深的軟處,是這個。
他的唇角,有一抹絕對玩味的笑容。
陰霾的天空,彷彿那些壓壓的烏雲,眼看就要散去了呢……
「畫月公主,你父親的心裡,一直愛著一個女人,就是因為那個女人的原因,才使得你的父親,變成了現在的模樣,他殘忍,噬血,任何生命在他的意識裡都微不足道,他現在的極端自私,都是因為那個女人的緣故,以至於你的母后她當年真的是因為逃不出來嗎?是因為感受不到暗皇殿下的愛,所以寧願選擇以那樣的方式死去。」
西雅仍然與畫月二人在她的房內談論。
一次又一次的強調以及肯定,此刻畫月的心裡,也已經有了一絲動搖。
她甚至已經分不太清,西雅的話,是真的嗎?
可她當年所見到的,分明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畫像上的那個美麗的女人的笑容,此刻清晰無比的印上了她的腦海裡,那個笑容,是對父親後宮之中所有女人一種絕妙的諷刺。
「夫人,陸護法請您過去一趟。」
圖兒的聲音,在房門外冷冷的響起。
西雅起身:「畫月公主,我言盡於此,其它的,就要靠你自己去決定了。若是你想清楚了,可以隨時來找我。」
畫月仍然垂眸,保持沉默。
沒有看西雅一眼,可是此刻眼神裡的不堅定以及動搖,正在透露出此她內心的糾結。
「圖兒,你在這兒陪畫月公主待一會兒。」
西雅臨行前,沖圖兒輕聲說道。
圖兒點頭,邁入了屋內。
「她讓你來監視我?」
畫月看她一眼,
「我若不跟她合作,她就想對我怎麼樣?」
她是堂堂公主殿下,如今回到了黑暗神殿,卻處處受制於她,這讓她越來越覺得難以釋懷。
「公主殿下,我只是個聽從命令的下人,其它的一無所知。」
圖兒垂眸,
「您是公主殿下,西雅夫人能對您怎麼樣?」
其它的話,她沒有再說。
「圖兒,你也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你也不願意看到我現在陷入這樣的困境中對不對?我記得八歲那年,我得罪了西雅,是你偷偷的教我去躲到父親身邊,化解了那場危機,那時起,我便知道,你不是個壞人,你對我是很好的。」
畫月起身,走向她,眼裡有著激動不已的神色:
「如今,我被困在這裡,只有你可以幫我了。」
她走到圖兒的跟前,一把握住了圖兒的手。
圖兒一個激靈推開了她:「公主殿下,我輕您現在最好是冷靜下來,等你想清楚所有的事情再做決定,不要衝動。」
畫月重新坐了下來,陷入沉思當中。
圖兒恢復了一臉如常的神色,無一絲波瀾,也沒有再看畫月,眼底,有一抹淺淺的擔憂,看樣子,並不是在擔心眼前的畫月。
上了一道又一道的階梯,總算在一個房間外停了下來。
「這裡面,有我所有的秘密。」
暗皇伸手,往裡指了指。
「你的秘密?那你為什麼要帶我來看?」
沐彎彎停下腳步,不想再往前,既然這是人家的秘密,讓她看光了,那怎麼好呢?況且,她跟這個中年叔叔可是完全不熟啊。
「因為你最適合去瞭解我的秘密。」
暗皇看著她的神情,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絲寵溺。
碧君,這是上天的安排嗎?
你離我而去,卻又將與你完全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彎彎送到我跟前來……
「這裡被我列為禁宮,沒有我的允許,沒有人可以進來。」
暗皇仍然在淺淺訴說著,
「這些年以來,我沒有一刻,能夠忘記得了當時的情形。」
沐彎彎伸出小手,輕輕的推開了房門。
映入眼簾的,其實就只是一個畫室。
撲面而來的各種畫像裡,主角都只有一個人。
畫上之人,美得讓人不敢直視,彷彿世間最美好的一切字眼都是用來形容她的。
看著這些畫,沐彎彎有些呆住了。
怎麼這裡會掛著這麼多她的畫像呢?
同時又疑惑,那些衣服似乎都不是她穿過的,這只是一個長得像她的人麼?
「看著你,就像碧君仍然我的身邊一樣。」
暗皇的手,輕輕的搭上了她的肩膀。
沐彎彎下意識的甩開他:「這個畫像上的人,不是我。」
她認真的告訴他。
「我知道。」
暗皇點頭,
「可你跟碧君如此相似,這就是上天給我最好的禮物。」
見到沐彎彎見到這些畫像,以及她聽到碧君二字,沒有過多的反應。
暗皇猜測著,她應該只是跟碧君相似,並不是碧君的女兒。
這樣……
更好,上天在十多年以前讓他失去了碧君。
在十六年之後,又重新還了一個全新的碧君給他。
「所以,這個畫上的人,她叫碧君?」
沐彎彎指著畫上正低眉淺笑的人兒看了一眼,輕聲問道。
這個名字,真好聽。
這樣聽著,有一種很溫暖的感覺……
「是啊,碧君……」
暗皇靠近了她,忽而伸手,擁住了她:
「這麼多年了,你還好嗎?」
沐彎彎慌了,急忙推開他:「你要幹什麼?我不叫碧君,我也不是畫上的人,你弄錯了。」
她抬腳,便朝著暗皇的腿上踢了過去。
沒有料到她會這樣,暗皇生生的被踢中,這一踢,才將他給踢醒,眼前這個與碧君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她不是性情溫婉的碧君……
「小小年紀脾氣倒是挺倔。」
暗皇呆了片刻,忽而輕笑出聲,
「即便如此,在本皇心目中的地位,仍然不會改變。」
她長了一張這樣的臉,就注定與他是絕對有緣份的。
「我不想在這兒待下去了,我又不認識你。」
沐彎彎她越發覺得,這個中年叔叔看上去異常危險,待在這兒,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來。
她一個旋身,就想離開這個房間。
這個動作觸怒了暗皇,他大掌一伸,沐彎彎立刻被帶到了他的跟前來,且無法動彈:「碧君,十六年前我眼睜睜的看著你離開我的視線,而今,我再也不可能放開你。」
「我不是什麼碧君,你放開我。」
沐彎彎直視著這雙幾近瘋狂的眼,心裡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絲懼意。
因為這個人所帶給她的涼意,無人可及。
他眼裡所冒出來的瘋狂的火焰,讓她覺得現在自己似乎已經邁入了一個無法回頭的圈套裡。
「我知道你不是,因為她永遠也不會再回到我的身邊,可是現在的你的出現,就是一個最好的替代品,你可以廷續我對碧君的思念,只要你乖乖的,待在我的身邊,本皇會讓你做這個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暗皇的聲音,帶著一絲激動。
眼前的這個小姑娘,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不會放棄。trdb。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明白。」
沐彎彎垂眸,這樣的話,他對著她說,感覺是有些怪怪的。
「我要你嫁給我,當我的新娘。」
暗皇伸出指尖,搭上她的下巴。
「新娘?」
沐彎彎搖頭:
「我才不要當你的新娘,你的年紀跟我爹差不多,我還是個小孩子!」
她顯然被暗皇的這個提議給震攝到了,她還不到十五歲呢,可是這個中年叔叔和爹一樣大,為什麼要讓她當他的新娘?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已經嫁人了,我是左齊國的九王妃,我不可以再嫁給第二個人。」
她有些憤怒的握緊了小拳頭,發現自己突然可以動了,她迅速一躍,自暗皇的眼前掠過,迅速的再次衝出了房間。
暗皇身形前移,剛一邁出了這個被他列為禁地的地方,西雅便狂奔了過來:「暗皇殿下……畫月公主仍然不知悔改,屬下帶她出了暗牢之後,她仍然對屬下有諸多不滿。」
「你閃開,現在本皇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暗皇看她一眼,神色顯得極其迫切。
「畫月公主就為了區區一個左齊國的九王爺,更何況這九王爺還是有了王妃的,將自己弄成這樣,真是替她不值。」西雅跟上他的步伐,冷聲說道。
「左齊國九王爺?」
暗皇的步伐停了下來,沐彎彎所嫁的人,不就是那個左齊國的九王爺嗎?
畫月也愛上了那個男人,也就是說,那個男人有足夠的魅力,將畫月給吸引住了。
這究竟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
強烈的好奇心,促使暗皇有了很想要會一會那個男人的想法。
「暗皇殿下,屬下還有一事不明白,」西雅抬眸,直視暗皇:「當我發現有人擅闖黑暗神殿,是陸護法前來阻止我,不讓我將那個人抓起來,屬下相信,這是您的安排,所以,想要來問個清楚,也好知道,今後的行事將如何把握好分寸。」
暗皇伸手,攬住西雅的纖腰:「你這是來本皇跟前吃醋,還是有其它的意圖?」
他的話,問得很溫和。
可是西雅卻不敢再看,迅速的垂下了眼簾:「西雅不敢,只是不想糊塗的犯錯。」
此刻,心裡有些五味俱全,從暗皇對沐彎彎的態度,她已經明瞭,陸一洪所言,絕對是真實存在的。
暗皇殿下會為了那個叫做碧君的女人,做任何事情。
現在出現一個長得與碧君極其相似的沐彎彎,便能看到他眼裡那似是沉寂千年的寒冰,此刻已經完全被化開了。
這足以說明,陸一洪這步棋,是走得絕對高明的。
「那你就吩咐下去,所有黑暗神殿的人,都不可以對她不敬,見到她,等同於見到本皇。」
暗皇強勢的吩咐道。
女人之間的鬥爭,他不懂,也不想去懂。
用這樣的方式去保護他的女人,夠了。
「是。」
西雅聽令,心裡,卻是無比震撼的。
僅僅只是一張相似的臉,暗皇殿下就能不問出處不問緣由不計一切的去保護她。
是暗皇殿下對自己的實力太自信嗎?
還是因為,他對那個叫做碧君的女人愛得太過深情,才會如此的執迷不悟。
但此舉,無疑也說明了,暗皇此時是極容易被控制住的……
因為陷入愛情裡的男人,智商都會變成零。
陸一洪沒有愛上她,所以,她現在才會被陸一洪所左右。
「暗皇殿下,恕屬下直言,那個沐彎彎小姑娘,我與她在黑暗神殿之外有過交集,她是個性格非常倔強的小姑娘。」
西雅抬了抬眼皮,勇敢的直視著暗皇。
「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
暗皇看她一眼,
「去將她找回來,好生伺候著,這裡是黑暗神殿,她想跑,也跑不到哪裡去,本皇現在去見見畫月那丫頭。」
此時的沐彎彎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這幢建築,仍然奔回了那片玫瑰園。
天際的游雲,四處飄移著。
見到暗皇沒有再追上來,她放慢了腳步。
陸一洪抬眼,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那個沐浴著晨光,一步一步自玫瑰園走過來的少女,她完美的五官此時沒有太多的表情,清澈的瞳孔裡,那抹色澤,使得這黯淡的神殿都染上了一層光輝。
天地之間,她成了那最亮眼的一抹色澤。
「你是故意讓他見到我的,因為我長得像他喜歡的女人,對不對?」
沐彎彎走到陸一洪的身邊,
「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想要利用我去達成你的某種目的。」
她清亮的瞳孔裡,沒有太多的怒意。
「你現在知道,也不晚,我現在暫時不需要你做什麼,只要你不要太抗拒他就行。」
陸一洪走近她:
「你身上的這種涉世未深,純淨無瑕,是另外一種絕美的風情,最能吸引人。」
更何況,她的這張臉,就是對暗皇最致命的武器。
「我才不會嫁給他,我已經嫁過人了。」
沐彎彎凶狠的握緊了拳頭:
「少傾要是知道了,會把你撕成碎片的。」
想到東方少傾得知這一切之後,會氣到憋成內傷,那時的神情,該是多可怕啊。
他們三個都到了黑暗神殿,可是她必須忍下想去見少傾的渴望,因為她現在一定處在被人密集的監視之下,若是她流露出任何的異狀,都會被人發現。
那樣少傾他們三個就都會被暴露出來。
她所有的底牌若是都在現在就被掀了出來,要奪回聖元魔晶以及救走畫月,就越發的難了。
「小妹妹,有一個成語,叫做逢場作戲你聽過嗎?我並沒有讓你真的嫁給他,你只是需要假裝一下就可以了,這個你也做不到嗎?」
陸一洪以極低的語氣說道:
「你只需要別這麼倔強,就能夠拿回聖元魔晶,以及,帶走我們的公主殿下。」
「這種事情,我不會做。」
沐彎彎將小臉別過去,這個陸一洪,不就是在教她不停的撒謊,去欺騙那個中年大叔嗎?
她看得出來,那位中年大叔對畫上和她長得一樣的女子用情之深,她再利用這個去騙他,那實在是太不應該了,況且,她現在人已經到了黑暗神殿,奪不奪得回聖元魔晶,最終還是靠她們四人合力,靠眼前的這個陸一洪,是絕對沒有戲的,因為這個年輕男人一看就非常有心機,他不會讓自己太輕易得逞,所以也就更加不可能真正的跟她合作。
「小妹妹,你這個倔強的個性一定會害了你,不過……」
陸一洪長歎口氣:
「我倒也是挺欣賞的,畢竟,這麼有原則的小姑娘不多見,更何況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
發覺自己越來越喜歡同這個小姑娘說話了。
她笑著的時候,燦若朝霞,慍怒時,柳眉豎起,卻只讓人心生憐惜,倔強時小眉頭擰得緊緊的,讓人找不到理由再去拒絕她的信念。
「所以,我們之間的談話,就此結束。」
沐彎彎上次試探過陸一洪,知道他是黑暗神殿第一護法,玄術之高,她一時半會,無法對付。
於是,扭身,不想再與他多做交談。
身形一掠,又重新到了畫月的房間門口。
卻有人推開門走出來,正好擋在了她的跟前:「碧君……」
暗皇的聲音,在她的頭頂響起。
抬眸凝視著這個異常高大的男人,沐彎彎再度否認:「我叫沐彎彎,我不是碧君,你不要老是叫錯。」
她的小臉蛋上,寫滿了認真不已的神色。
暗皇不由得露出會心的淺笑:「好,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到這兒來做什麼?」
「我來找畫月,我們是朋友。」
沐彎彎踮起腳尖往裡看去:
「她是你的女兒,為什麼你要把她關起來呢?」
這一點,自己的親爹就絕對做不出來這樣的事情,她可是爹娘的心肝寶貝呢,打一下都捨不得,更不要說關在牢裡了。而現在畫月的情況,很明顯也處於軟禁當中。
「這是我們父女之間的問題,不好對你說明。」
暗皇耐著性子解釋道。
一側的下人見了,紛紛驚訝的張大了嘴,她們何時能見到暗皇殿下會如此的平易近人過?
他身上那強大的殺傷力,身形未現,氣場便足以讓人害怕到渾身發抖。
而此刻,面對著這個小姑娘,他卻如此客氣,甚至,臉上一直帶著笑臉,且眼神裡,竟然還帶著一絲討好以及寵溺的意味。
這個發現,足以讓這些下人震驚好幾個時辰了。
「那我可以進去看她嗎?」
沐彎彎繞過他的身形,逕直要往裡面走去。
「很好,你與本皇的女兒多交流,本皇也倍感欣慰。」
暗皇點頭,潛意識裡,已經將沐彎彎看成了是他的新娘。
不明白他這話裡另一層意思的沐彎彎抬腿邁了進去,畫月的臉上,難得一見的竟有了神彩飛揚。
見到沐彎彎進來,她趕緊起身,欲言又止。
此前暗皇前來,跟她所說的那一番話,無疑讓她此刻已經樂開了花。
可是在見到沐彎彎出現之後,她又瞬間遲疑不決起來。
想了想,仍是替她倒了一杯花茶:「彎彎,喝杯茶吧,我們坐下來聊一聊。」
沐彎彎點頭,坐下之後,畫月卻開始描述著她的父親是個如何偉大的君主,待她又是如何的好。
「你父親若是真的待你好,為何此前要派西雅去抓你回來,然後還要關你進暗牢?」
沐彎彎一針見血的指出來,
「他若是真的待你好,從頭到尾都會捨不得傷害你。」
親情,就是這麼微妙的東西。
畫月遲疑片刻,又反駁道:「是因為我做了太出格的事情,否則父親也不會勃然大怒。」
「這是你們父女之間的問題,我說太多無益,我與少傾到這裡,想帶你出去,是其一。」
沐彎彎完全不理解畫月現在說暗皇是個多麼好的人,對她而言,有何意義。
卻突然在這個時候,觸到了畫月的眼神,頓時明白過來:「你是不是與陸一洪一樣,都想要勸我嫁給你父親?」
這個世界是怎麼了?
畫月怎麼突然之間就有了極大的反差?
「我……」
畫月被她直白的話問得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一味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