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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40章:數年之後,風雲驚變(四) 文 / 楚清

    南疆。

    忙碌的一天下來,直到掌燈時分,葉跡翎才從南疆軍部指揮大營回到恭親王府,洗去一身疲憊,桌上,傅箏已親自煲好了湯,炒了他最愛吃的幾個菜,等待他的入座。

    「阿箏,你又下廚了?」葉跡翎撩袍坐下,吸聞著菜香笑道。

    傅箏拿筷子夾了菜,喂向他,「嗯,我要把你愛吃的菜,跟廚子都學一下,以後我做給你吃。」

    葉跡翎張嘴吃下,讚賞有加,「味道真不錯,廚子做的再好,也不及阿箏心意美味,但是,以後讓廚子做,你別累著,而且萬一不小心燙了手,我會心疼的!」

    「呵呵,我會很小心的。嘗下湯怎麼樣,我煲了兩個時辰的。」傅箏淺笑,舀了一小碗湯給他。

    「好喝。」葉跡翎細細的品嚐,眉眼彎起笑來,舀一勺遞到傅箏嘴邊,「你也喝。」

    傅箏笑,喝下一口,唇邊殘留的湯漬晶瑩剔透,葉跡翎心下一動,傾身過來,覆上她的唇,她頰上紅霞漫天,含糊不清的嗔他,「沒個正經,先用膳啦!」

    「好,先用膳,待吃飽飯力氣更足一些,然後……辦正事!」葉跡翎坐正了身子,朝她邪氣的眨眸。

    傅箏嬌笑不已,兩人說笑間,敲門聲響起,葉蕭在外面道:「父王,您在嗎?蕭兒有事找您!」

    「進來!」葉跡翎擱下筷子,微笑道。

    門開,葉蕭快步進來,朝兩人拱手施禮後,便貼著傅箏坐下,挽住傅箏的手臂,看向葉跡翎,嗓音清脆的說道:「父王,蕭兒聽張叔說,父王明日要率軍去前線了,是不是?」

    「什麼?」傅箏一楞,立刻問道:「夫君,是真的嗎?前方戰事不利嗎?」

    「阿箏,蕭兒,別擔心,戰事打的很順利,我們三十萬大軍兵分兩路北上,在攻打廖州時,趙將軍那一路吃緊,廖州有二十萬駐軍,但是連老天都幫忙,廖州將領竟是孫淼,就是當年皇上壽辰,驍騎營和虎嘯營為救我,而故起動亂,後來被皇上羈押回京候審的孫淼,當年為保他一命,我送了秘信給他,讓他投降皇上,去為皇上效命,取得皇上的信任,果然這步棋不負厚望,皇上竟將廖州二十萬大軍交給他執掌,廖州一戰,他故意指揮不當,敗給了趙將軍,然後帶著殘兵十萬舉旗易幟,歸降於我了!」葉跡翎說到這裡,神色舒展,大掌撫上葉蕭的頭頂,欣慰的淺笑,「蕭兒,廖州是通往京城的門戶,廖州拿下,士氣大振,我軍勢頭極盛,敵軍不堪一擊,有三縣直接大開城門,不費一兵一卒就讓我軍通過了,今日最新的捷報,再不出十日,就可兵臨城下,包圍整個京城,所以,父王要趕去和大軍匯合,主持大局!」

    「真的嗎?太好了父王,我們要勝利了!」葉蕭激動的撫掌,興奮的道:「蕭兒想跟隨父王一起,助父王殺敵,好不好?」

    葉跡翎立刻蹙眉,嚴肅道:「嗯?不行,蕭兒年紀尚小,安心的在家裡陪你娘親就好,待父王平定京城,就派人來接你們入京,知道麼?」

    「是,孩兒謹遵父王之命,孩兒在家保護娘親和妹妹,不讓父王擔心!」葉蕭稚嫩的臉上,滿是堅定的神采,那眉眼間的自信,盡顯貴氣風範。

    葉跡翎滿意的頷首,看向傅箏道:「兒子有擔當,不錯!阿箏,謝謝你給我生了個好兒子!」

    傅箏忍不住笑,卻故意拿當年的事刺激他,「嘁,這可是我兒子,不是你……」

    「咳咳,當著孩子的面,不許提過往!」葉跡翎忙打斷她,俊臉湧上不自然,瞟一眼葉蕭的臉,得意的又挑眉,「是不是我兒子,看蕭兒相貌就知道了,這就是證據!」

    「對,就是這證據,才讓我揭開了某人秘密的面紗!」傅箏毫不客氣的打擊他,神情更是得意。

    葉跡翎有些焉了,「阿箏……」

    「娘親,你們在說什麼啊?蕭兒的出生,還有什麼故事嗎?」葉蕭眨動著眼珠,疑惑的詢問,目光在父母臉上來回掃過。

    「呵呵,蕭兒,想知道的話,娘親告訴你啊,那是……」話沒說完,傅箏的嘴巴,便被一隻厚實的大掌摀住,葉跡翎額上黑線密佈,「蕭兒,父王和你娘親還有話說,你先回房去。」

    「父王……」

    葉蕭鬱悶的站起,磨蹭的不想走,恰巧門又被敲響,葉薔喊一聲「娘親」就直接推門跑了進來,臉上帶著歡快的笑,「哥,我就知道你在這兒!」

    「薔兒!」葉蕭俊逸的臉上,露出親切的笑來,擁過葉薔的肩膀,道:「父王明日要出征了,你明早不能賴床,要早起送父王,知道麼?」

    「啊?父王明天就走?」葉薔一聽驚訝,再看葉跡翎還按著傅箏的嘴,不由皺眉,不解的問道:「父王,娘親怎麼了?」

    「不怎麼,小孩子家的問那麼多幹什麼?」葉跡翎作出威嚴來,朝傅箏微瞪一眼,才鬆了手,握起葉薔的手,殷殷囑咐道:「薔兒,父王走後,你要聽哥哥和娘親的話,再不許出府,只能在王府裡玩,知道麼?」

    「父王,薔兒明白,現在在打仗,外面不安全,薔兒會聽話的。」葉薔甜甜的綻開笑臉,她年紀雖小,容貌卻不俗,有八分傅箏的影子,兩分葉跡翎的影子,像個小仙女似的。

    葉跡翎微笑著點頭,「好,薔兒肯聽話,父王就不用擔心了!」

    「嗯,父王也要保重呢,薔兒要父王平平安安的回來,父王可不能受一點點傷,不然娘親也要傷心的。」葉薔收了笑,很認真的仰頭,看著葉跡翎說道。

    傅箏柔笑,「薔兒長大了,會關心爹娘了啊!夫君,你可要記得薔兒的話,她的話,就是聖旨!」

    「哈哈,當然要記得,這二十年兩個薔兒,誰的話我也不敢不聽哪!」葉跡翎大笑著,一隻手臂摟過一個,在大小兩個寶貝臉上各親了一下。

    葉蕭在旁看的嫉妒,「父王,您只喜歡妹妹和娘親!」

    「呃,那個蕭兒,父王是男人,她倆是女人,所以能親,但你是小男子漢,這……」葉跡翎有些為難了,抽搐了俊臉。

    「誰說不能了?自己兒子嘛,有什麼不能親的?」傅箏女人家,母性柔軟,見兒子鬱悶,忙如此說道,並將葉蕭拉近,率先在他白嫩的小臉上親了幾下,他憨憨的一笑,臉龐泛起了紅。

    葉跡翎慈愛的笑了,長臂將葉蕭也摟入了懷中,一家四口人,互相緊緊的擁抱,無聲勝有聲……

    ……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整個大鄴,由南疆到京城的路上,到處是戰火,百姓流離失所,硝煙四起。

    金殿之上,葉跡舜怒斬了孫淼全府下人,抄家時,竟發現孫淼的家人早已秘密全部撤出京城了,由此得知,孫淼早有反心,這八年來,一直與葉跡翎暗通一氣,表面上為他效忠,實際上卻依舊是葉跡翎的心腹!

    他五十萬大軍,本來必勝的戰爭,卻因這早年一招棋錯,而導致現在滿盤皆輸的局面,他怎能甘心!

    當年,就該殺了孫淼,也怪他自己,竟然看孫淼有大將之才,在孫淼願意效忠他之後,竟一年年下來,頗為信任,而授於兵符,在關鍵時刻,倒戈相向,讓他兵敗如山倒!

    長身玉立在城樓上,葉跡舜遙望著遠方,目光灼然。suig。

    失敗麼?

    不,他不會失敗的,還沒到最後的一刻,勝負難定,他知道,世人罵他愚孝,為母一人,禍亂天下,而他卻清楚,這到底是值還是不值?

    八年了,整整八年的時間,不算長,也不算短,他用了八年的時間,去忘記一個人,刻意的從不與她相見,他以為,時間可以治癒一切傷口,可以磨平一切所謂地老天荒的愛情,可是到頭來,他發現,他錯了,錯的很離譜,因為有些人,有些事,在最初的時候,就已經如烙鐵般,深深的刻進了他的心臟,哪怕白天完全不記得,但午夜夢迴時,卻總在有她的夢裡纏繞,揮之不去。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屏?

    然而,人生沒有如果,時間亦無法倒流,即便只如初見,她亦是他的劫,因為他愛她,從看到她的第一眼,便中了她的毒,一見而傾心,一生而失心……

    想她,念她,思她,決定了放手,卻有了這樣一個契機,如若他成功,那麼她便是他的,如若他失敗,這江山天下,他便拱手送她,從此永別於她……

    時以就大。人,不過是生,或者是死,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何區別?

    有風吹過城樓,衣袍翻飛間,他俊眉星目,眼波流轉,長睫眨動間,忘卻流年,平靜如斯。

    傅箏,你的閨名,朕從未叫過,從此刻起,朕也喚你傅箏,或者箏兒。

    朕不會輸的,因為朕手中,還有一個人,他是你的死穴,也是葉跡翎的死穴,他可以讓你來到朕的身邊,亦可讓葉跡翎萬劫不復!

    「來人,宣召京都尉何修遠!」

    「遵旨!」

    郎青領命離去,葉跡舜唇邊,緩緩勾起一抹蒼白的笑容,「箏兒,哪怕你會恨朕,朕也要如此做,因為朕已……無路可退!」

    半個時辰後,何修遠到來,八年的時間,讓他已變得更加成熟,卻不減當年之英氣,如今他擔負著整個京畿的安危,今上面前,他恭敬的單膝跪下,「臣何修遠參見皇上!」

    「修遠,朕宣你來,有秘旨給你。」葉跡舜依舊看著遠方,徐徐說道。

    「臣領旨!」何修遠頭低下去一分,說道。

    一個明黃色的卷軸,從袖中抽出,葉跡舜緩緩遞給何修遠,「你聽著,何氏一門,大鄴社稷,全在你手中,自古忠孝兩難全,而今你的選擇,是忠愛選其一!何家是朕的生母娘家,你該知道,君國與女人之間,孰輕孰重!孫淼的事,朕不希望在你身上重演,若朕失了全部江山,何家也到頭了!」

    「……是,臣遵旨!」秘旨展開,一字字默然讀去,何修遠在死寂了久久後,才機械的答出這一句。

    「去吧!」

    「臣告退!」

    步下城樓,翻身上馬,一襲鎧甲,消失在涼氣微重的秋日裡……

    ……

    南疆。

    葉跡翎率兵出征已有五日,為防止敵人攻之不備,直搗後營,南疆城內外,數萬重兵守衛,連只蒼蠅都無法飛入。

    何修遠的馬,遠遠的停在城門外,他隻身一人,不曾多帶一個隨從,戎裝褪下,只著一襲普通的青袍,連劍也不曾佩戴,脊背挺直的坐在馬上,遙望那座城,平靜似水的眼眸裡,漸漸漫升起無邊的痛,一寸寸在撕裂著他的心。

    真的要如此做麼?

    一步錯,他知道,此生再難回頭,過往種種情份,都將煙消雲散,數樁恩情,比不得一樁恨意,愛一個人很難,恨一個人卻是那麼的容易……

    然而,他還有別的選擇麼?

    秋雨後的陽光,極為燦爛,金色的光芒,砸落在何修遠風塵的俊顏上,蕩起落寞與悠長,他凝視間,唇瓣蠕動,輕溢出音節,卻發現抖落不成句,「平陽……我來了,一別八年,若你還記得我,今日起,便是你恨我之時,所以,我情願你忘了我……」

    久久之後,他策馬而行,蕭索的身影,在如影隨行的光照下,折射出流年寂寞……

    恭親王府。

    「蕭兒,你們幾個練累的話,就過來歇歇,娘親煲了骨頭湯給你們。」院中,傅箏帶著瑾珍筱琴四人到來,看著正練功的幾個半大的孩子,臉上歡顏盡展,朝他們喊道。

    「是,娘親!」

    幾柄劍收回,葉蕭招呼著李瑛、池松幾人過來,聞著香噴噴的湯,池睿心直口快的道:「好香啊!王妃煲的湯肯定好好喝!」

    「沒規矩!」筱琴一聽,忙訓斥道:「給小王爺的,你們幾個有福氣沾上幾口就好了,讓小主子先喝,知道嗎?」

    「是,睿兒錯了!」池睿低下頭去,怯怯的小聲道。

    傅箏輕笑道:「好了筱琴,孩子都被你嚇壞了!蕭兒睿兒,你們趕緊去洗手,然後過來喝湯。」

    「是!」

    看著歡鬧的五個男孩子,傅箏唇邊露出淺淺的笑來,暗自祈禱,希望葉跡翎和六侍衛都能平安歸來,這裡都有他們的妻兒,少了哪個男人,都不行啊!

    「王妃!」

    張毅的喊聲,遠遠的傳過來,傅箏回頭去看,見他面色極凝重,心下一沉,忙幾步走過去,張毅快步而來,一拱手道:「王妃,城門口來了一人,因沒有准許出入南疆城的碟文,被守城張少將扣在城門處,此人聲言要見王妃,說是王妃的故交,還附上一支笛子,說王妃若還記得當年天涯送別一曲,便會知道他是誰!」

    聞言,傅箏一驚,從張毅手中拿起笛子,通體碧綠,一看便是好笛,故交……當年天涯送別一曲,是……是他!

    「何修遠!」傅箏脫口而出,疑惑的眸子,瞬間綻亮,「管家,快請何公子進來!」

    「什麼?」張毅震驚,但只停頓了數秒,便立刻道:「王妃,您肯定是何修遠嗎?如果是的話,非但不能請進來,還要馬上抓起來!這樣,奴才認得他的,奴才這就去城門一趟!」

    語落,張毅轉身便走。

    「等下!」傅箏一怔之後,忙攔下張毅,皺眉道:「你抓他幹什麼?他是來找我的,肯定是有什麼事情的,你快請他來!」

    張毅臉色更加凝重,「王妃,何修遠是什麼人?他是太后的親侄子,據聽說,他目前任京畿京都尉,卻在此時,主子即將攻入京城時,單槍匹馬來到南疆見王妃,居心何在?」

    「不,他是他,太后是太后,太后會害我,但他絕對不會的!」傅箏篤定的說道,「當年他三番四次救我性命,他也明知太后要殺我,還是違背太后的意思偷到素齋院救我於危急之中,所以,他肯定不會是奸細,我相信他!」

    「王妃,事隔八年,人心都有所變,王妃如何能肯定何修遠還是當年待王妃義薄雲天的何修遠?」張毅很理智的勸說道。

    聞言,傅箏有稍許的呆滯,但片刻便搖頭,「管家,我就是能肯定,何修遠他是不同的,有的人的確會變,但他不會變,我當年和肖夜逃出京城被阻,他明明知道會得罪夫君,會闖下大禍,他還是幫了我,所以,就憑這些,我認定他是朋友,永遠不會害我的朋友!」

    「王妃!」

    「你去請他來,快點兒!」

    傅箏的堅持,讓張毅無可奈何,只得去請人。

    半個時辰後,何修遠站到了傅箏面前,八年不見,他們相視許久,無語凝噎,最終彼此微微一笑,眸中皆有淚水閃爍。

    「平陽,你變了好多,看起來這八年間你過的很好,很開心快樂。」何修遠輕言,笑意在唇邊蔓延。

    「你也變了,看起來更加成熟穩重了,八年了,我們年紀都大了,我都二十七歲了,兒女繞膝,你也一樣吧?當年皇上給你主婚,我們離京太急,都沒趕上你成婚,怎樣?娶了幾房妻妾,有幾個孩子了?」傅箏坐下,親自斟了碗茶給他,淺笑道。

    何修遠落座,近距離的看著傅箏,癡呆良久,才緩緩說道:「只娶了一房,三個孩子,我多數不在家,娶妻與否,實無關重要,只是背負著傳宗接代的責任罷了!」

    「呵呵,話可不能那麼說,人這輩子,肯定不能一個人過下去的,那太寂寞了,有妻兒相伴,才算是有家啊!」傅箏輕笑,經久不見,話便多了起來,「你呀,在我印象中,一直是個沉默的人,話不多,但很俠義,做事情也很穩妥,現在呢?還跟以前一樣嗎?」

    何修遠點點頭,端起茶輕抿了一口,「性格所致,江山易改,秉性難移吧!」

    「嗯,這話很對,我就這性子,也是難改變的,不過……呵呵,我倒是有些變了,一生氣就凶巴巴,不像以前什麼事都放在心裡,現在喜歡都說出來了,夫君常說,是他把我寵壞了呢!」傅箏歪著腦袋,說到葉跡翎,便興奮的瞳仁璀璨,唇邊的笑意擴的更深。

    何修遠凝視著她,有濃濃的苦澀,在心裡蔓延開來,記憶中,她鮮少有快樂的時候,而此刻她的笑容,一顧傾城,卻都因另一個男人,她的幸福,是別人給予的,與他毫無關係,可是,能如此看著她笑,於他來說,也足夠了……

    然而,她的笑,能維持多久,他盼她幸福,終一手要毀掉她的幸福麼?

    忠愛兩難全,他的選擇,已被那高高在上的皇帝所主宰,耳邊不斷的迴響著那句話:孫淼的事,朕不希望在你身上重演,若朕失了全部江山,何家也到頭了!

    何家上下,二百餘口人,他不敢想像,他如何能擔負起不忠不孝之名?他在她心中的俠義之名,如一柄利劍,生生的刺進了他的心臟,今日之前的何修遠,的確沒變,娶妻八年,同床異夢,愛的艱澀深沉,卻始終不曾對不起她,然而今日後……為了大鄴家國天下,他變的徹底,戴著偽善的面具,利用那段他此生最珍貴的回憶,來欺騙她……

    他與她的相識,原本就從敵對開始,各為其主,各自無奈,其實,他根本不配愛她,是不是?

    「何公子,你怎麼了?在想什麼?」傅箏看著他出神,不禁斂了笑輕問道。

    「沒什麼,只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心中感慨罷了!」何修遠回神,幽幽答道,香茶入口,卻澀澀的難以下嚥,彷彿他喝下的,不是茶,而是一顆苦膽。

    「何公子……」傅箏添茶給他,轉眸一笑,「我們都相識這麼多年了,還這樣叫你,似乎有些生疏,你一直像大哥哥一樣關心幫助我,不如我叫你何大哥吧!」

    何修遠墨深的眸,陡然漾起波紋,心房都在震動,「好。」

    閒聊好久後,傅箏忍不住問他,「何大哥,你怎麼會到南疆來了?找我是有事麼?」

    「平陽,我……我來找你,是真的有事,確切的說,是皇上托我來找你的,如今的形勢,想必你也知道,恭親王大軍就快要攻入京城,京畿不保,皇上不保,皇上說,他知道他命不久矣,他不怕死,卻唯一遺憾的是,死前不能見你一面,他對你之情,你最清楚,他那麼愛你,哪怕是死,也想死在你身邊,可是他見不到你,之前不想打擾你平靜的生活,所以從來不曾召你們回京,然而……此時再不見你,便要陰陽兩隔,長眠於黃土之中了!」何修遠說到這裡,默然了稍許,才又低低的道:「平陽,我是來帶你去見皇上的,若你信任我,便跟我走,沒有什麼陰謀詭計,不過是去成全一個深愛你的帝王臨死之情而已!」

    「……」

    傅箏陷入了死寂中,臉色灰白的看著何修遠,因他的話,她方才想到,若她的丈夫葉跡翎勝了,那麼成者為王敗者寇,葉跡舜便得死……

    死這個字,令她全身一顫,她從未想過,要葉跡舜死,她一直希望,他們兄弟能和平相處,然而,世事難料,終於到了這一天,兩人只能活一人,她愛的男人活下來,愛她的男人卻要死了……

    那個中午,傅箏呆坐了很久,何修遠靜默不語,遙望著遠方的天際,十指一寸寸彎曲,指關節漸漸泛白,如果可以,他寧願以一死而阻止這場浩劫,保護她的幸福不被毀掉,可惜,他無能為力,他甚至不敢想像,當她知道他騙了她時,會用怎樣的眼神來看他……

    「何大哥,我跟你去。」傅箏終於開口,深思熟慮之後,毅然的點頭,她想,她去見葉跡舜,不僅僅是成全他與她死前重逢,若是可能,她想求葉跡翎留他一命。

    「好。」何修遠點頭,卻快速偏開了眸子,不敢對上她清澈的瞳孔。

    找來張毅,傅箏沒有說明是何事,只說要跟何修遠走一趟,張毅自然拒絕,爭執許久,傅箏堅決不讓步,張毅不敢硬攔,只得迂迴退一步,「王妃,那奴才親自護送王妃!」

    「不行,你走了,王府怎麼辦?」傅箏蹙眉。

    「娘親,蕭兒跟你去,蕭兒保護娘親!」葉蕭偷聽已久,從花園裡奔出來,說道。

    傅箏直接搖頭,「蕭兒你留在王府裡,幫忙照看薔兒,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王妃,如此的話,奴才堅決不答應,薔兒郡主留府裡,由瑾珍四人照料,小王爺奴才不放心,得帶在身邊,奴才率人護送王妃和小王爺去和主子匯合!」張毅神色堅定,即使傅箏不說,他也能猜到何修遠定是要帶傅箏去京城!

    傅箏無奈,最終只能點頭同意,「好吧,一起去。」

    ps:下一更在2點以後,今天盡量更完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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