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來,無數個午夜夢迴,葉子璇常常做的夢就是,那年幼時與花逸塵的短暫邂逅。
有時候,她自己都討厭自己的這種固執。
此時,她正坐在花逸塵的病床邊,小澤瀚坐在她的懷裡,睡著了。病床上的花逸塵,一臉蒼白,睡得很安靜。長長的睫毛覆蓋住眼瞼,少了平時的戾氣與凶狠,看起來溫和不已。
葉子璇只這麼靜靜地看著他,一顆心,不是那麼畏懼了,反而因為他救了澤瀚,而微微感激。也在看到他的額頭包裹著的紗布時,一顆心,微微泛起了心疼。
心疼?她竟然會心疼他?對她來說,如同噩夢的男人。
「水……渴……水……」,就在她失神的時候,從病床上傳來花逸塵那虛弱的聲音,子璇回神,看著他,蒼白乾燥的雙唇不停地蠕動著,那樣子似乎想喝水。
幾乎是沒有思考的,葉子璇起身,走到沙發邊,輕輕地將澤瀚放下,然後走到飲水機邊,倒了一杯溫水,又折回病床。
她拿著棉簽蘸著水,輕輕地在花逸塵那乾燥地翹了皮的雙唇上塗抹,雙唇不再乾燥,但是,嗓子還如火燒般,干疼,花逸塵還在不停地叫著。
葉子璇沒辦法,只能靠近,一隻手臂將他的頭輕輕地抬起,將透明的玻璃杯湊近,一點一點,動作極為輕柔地餵著花逸塵喝水。
花逸塵像個聽話的孩子,配合著葉子璇,「咕嚕咕嚕」喝了很多水。
就在子璇將水杯抽離時,原本昏睡著的花逸塵醒了過來,子璇的臉在他的視線裡漸漸變得清晰,他看著她,不悅地蹙眉。
「滾!」,冷冷的一個字,教子璇全身發顫,「啪——」的一聲,手裡的水杯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子璇呆呆地站在原地,呆愣著看著一臉厭惡的花逸塵,一顆心,還是狠狠地受傷了。
花逸塵對子璇的排斥與厭惡幾乎是本能的,也或者說,在他的眼裡,除了芸櫻,其他女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回神後,子璇滿心淒苦地走到沙發邊,還好,他們的衝突沒有吵醒澤瀚,她抱著小澤瀚,落寞地離開了花逸塵的病房。
「嘶……」頭部傳來一股尖銳的痛,花逸塵倒抽口氣,腦海裡,滿是剛剛葉子璇餵他喝水的畫面,甩甩頭,想要甩開葉子璇的面容,然,頭更疼了。
澤瀚的病房裡,葉子璇擁著小澤瀚那小小的身子,靜靜地閉上眼睛,然,一顆心,還在為剛剛花逸塵的反應而受傷。
為什麼要在乎呢?
她不明白,為什麼會這麼地在乎?難道只是因為他是小哥哥嗎?清楚地記得,在花逸塵被車輛撞飛時,自己的心是多麼地痛苦。
本該避之不及的人,現在在她的心裡,竟有了另一番的感覺。
***
「爹地——你的頭還疼不疼?」,花逸塵的病房裡,小澤瀚的小手指輕輕地撫上花逸塵頭上的紗布,稚嫩著嗓音問道。
小手輕輕地在他的額頭滑動,那輕柔的動作,令花逸塵的心口滑過一絲暖流。雙眸飽含柔情地看著小澤瀚,一顆心,一再地柔軟。
這彷彿是花逸塵能夠感受到的唯一的溫暖。
「不疼,澤瀚呢,澤瀚的小腦袋疼不疼?」,花逸塵的大手輕輕地撫上小澤瀚的小腦袋,哽咽著喉嚨說道,此時的他少了幾分戾氣,反而溫和地像一個非常合格的父親,葉子璇剛進門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溫馨美好的畫面。
「澤瀚,媽咪打好飯了,我們快回病房吃飯吧!」,葉子璇上前,離著他們父子倆很遠的距離,捧著手裡的飯盒,開口,柔聲地說道。
「媽咪……我可不可以在爹地這裡吃飯?」,小澤瀚眼巴巴地看著葉子璇,小聲地問道,他知道,媽咪不喜歡他和爹地在一起,所以,他只能問得小心翼翼。
花逸塵見葉子璇進來,原本臉上的溫和神色微微僵硬住,犀利的眸光掃在她的臉上,葉子璇看向花逸塵時,看到的便是那鋒利的視線。身裡澤裡。
「問你爹地吧……」,葉子璇為難,不知該怎麼回答,小聲地說道,她擔心花逸塵會厭惡她的存在,但,澤瀚的右手手腕有點脫臼,還不能自己吃飯。
「爹地,可以嗎?!」得到媽咪的應允,小澤瀚看向花逸塵,欣喜地問道。
花逸塵溫和地笑了笑,點點頭。這時,他的手下也送來了飯菜。
「澤瀚,我們在這邊吃,不要打擾爹地。」,葉子璇的心盡量地保持平靜,在孩子面前,她不能表現出任何不安。
「媽咪,我在爹地的桌子上吃,好不好?」,小澤瀚再次眼巴巴地看著葉子璇,小心翼翼地問道。媽咪會生氣嗎?他很擔心媽媽表面上沒生氣而心裡很氣哦……
「澤瀚!就在爹地這裡吃!」,這次花逸塵先開口,對著小澤瀚沉聲說道,葉子璇無奈,只好將飯盒放在桌子上。
小澤瀚坐在花逸塵的病床上,因為要餵他吃飯,子璇不得不也坐下,「澤瀚,來,吃飯了。」,努力抑制住心裡的顫抖,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她靠著他那麼近,子璇因為過於緊張全身都沁出了汗滴。
爹地媽咪都坐在他的身邊,第一次,一家三口這麼坐著,令小澤瀚的心溫暖不已,他幸福地含著媽咪湊來的勺子,幸福地嚼著食物,「媽咪,你也吃!」,邊看著葉子璇,邊說道。
此時,花逸塵自顧自地吃著飯菜,只是,他的手臂受傷,動作不是很利索,幾次,都沒拿穩勺子。
「媽咪在食堂吃過了!」子璇在說話時,眼角的餘光一直看著花逸塵,看著他笨拙的動作,心裡微微心疼。
「哦,媽咪,你幫爹地餵飯好不好?我自己吃……」
「不」
「不用!」
澤瀚的話音才落下,兩個大人同時開口,葉子璇的語氣帶著掙扎而花逸塵卻無比地堅決。
小澤瀚受傷地一邊看看花逸塵,一邊看看子璇,心裡說不上是怎樣的酸楚。
小澤瀚受傷的表情落入了兩個大人的眼裡,花逸塵心疼不已,「澤瀚,爹地剛剛不是說不答應,爹地答應!」,花逸塵攬過小澤瀚的肩膀柔聲說道。
花逸塵的話,令澤瀚欣喜,也令子璇心顫。
她接過花逸塵的勺子,小心翼翼地舀了飯菜,湊向花逸塵的唇邊,花逸塵呆愣了兩秒,張口,含住。
印象裡,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餵飯給他吃,這時,他的心裡也不是那麼地排斥她了,有種陌生的感覺在心口滋生,有點溫暖的感覺。
子璇認真地餵著花逸塵吃飯,心裡的結,慢慢地放下,在看到花逸塵嘴角粘著的米粒時,還時不時地拿著抽紙為他擦拭,而花逸塵也沒有排斥。rici。
這樣的畫面,令小澤瀚在心裡竊喜。
一頓飯,在小澤瀚的歡聲笑語裡,度過。
***
在小澤瀚的要求下,醫院為他們父子倆提供了一間特殊的病房,這樣小澤瀚和花逸塵可以住一間病房了。
深夜,澤瀚在裡間睡著了,子璇出來打水時,看到花逸塵病床上的被子掉落了,她輕輕地上前,伸手,動作輕柔地為花逸塵掖好了被角。
「啊——」倏地,她的手臂被一隻大手捉住,發狠的力道,手腕處的灼痛幾乎令她尖叫。
「你,你放開我!」,聲音不自覺地顫抖,全身因為懼怕而打著哆嗦,幽暗裡,子璇能夠感受到花逸塵那雙狠戾的視線。
「葉子璇!記住,我對你態度好,都是在表現給澤瀚看,你千萬不要有任何的想法,否則,我會把澤瀚搶走!」,花逸塵瞪視著子璇,狠戾地說道。
她淒楚地看著他,雙眸裡閃爍著淚光,而花逸塵的話,令她的心狠狠地抽搐,「花逸塵,我更不想見到你!也是因為澤瀚,我才……你放開我!」,她想甩開花逸塵的觸碰,然,他的手還死死地捉緊她的手腕,一顆心,如刀絞。
葉子璇的話,令花逸塵氣惱,那雙眸裡的淚光,令他煩躁,「滾!」,他甩開她的手臂,厲聲地說道。
「嘩啦——」
「啊——」,纖細的身體因為他那過大的力道,直直地甩了出去,身體撞上茶几,肩膀,手臂,傳來火辣辣的痛。
茶几上的茶具也應聲而碎,更碎裂不堪的是她的心。
為什麼他那麼厭惡自己?其實,該厭惡的人是她不是?
花逸塵聽著一聲尖叫,一顆心,顫了顫。
固執如他,他不希望和除了芸櫻意外的任何女人有任何牽扯。此時,他後悔當年一時衝動強了葉子璇。
葉子璇默默地站起,帶著一身的痛,離開了外間,去了裡間。
浴室裡,她又拿起了刀片,在手臂上,重重地劃了一刀。
花逸塵和澤瀚住院的那幾天,花逸塵和子璇都在表演,就如普通家庭的夫妻一樣,只有他們各自的心裡清楚,那是表演。
後來司徒冽「去世」了,花逸塵也去了日本,又後來,花逸塵第二次強暴了葉子璇。即使他是在酒醉的情況下,也根本改變不了強暴了葉子璇的事實。
ps:這段是花逸塵為了救澤瀚,出車禍那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