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才強聽到米書記這話,不動聲色地沉默著,等待他後面接著要說的話——
米書記遞過來一個文件袋,才強狐疑地看了眼書記,然後接過來打開袋子,從裡面拿出一些相片,視線看到那些相片時,才強的身子差點從沙發滑下來,接著眼尖地發現這些相片的背景都是自己家裡的浴室。裡面還有一個u盤,不用言喻也知道裡面裝的會是什麼。
「這是誰做的?」曾才強抑住不斷上湧的怒火,低聲吼問,眼底閃爍著憤怒的火焰。怕自己過於失禮,才強強忍住沒往米書記那邊望去,手緊緊地攥著那些相片,想立刻撕毀的感覺。
米書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慢地說:「開始我以為是你做的。上次你來我辦公室談政府高科技項目合作,走了之後,我就看到這些相片了,還接到一個要挾電話,要我答應把政府項目給路思集團。為了要掌控我,抓住我的把柄,在簽訂完合作協議後的當天,就有人往我的銀行帳上打了五十萬的巨款。好在收到相片的那天,我就報了警,現在,終於有了結果。」
「是我小叔干的?」曾才強問。
米書記徐徐地點了點頭:「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是他做的,被抓的那個人供出是別人用錢雇他做的,他本人也不知道背後的僱主是誰?」嫌疑人是在潛入才強家拆針孔攝像頭的時候被抓的,米書記由此懷疑是不是錯怪了才強,覺得他也有可能同是受害者。特別是聽到警方在調查中發現了路思集團爭業績的內幕。米書記想起曾才強沒有出席簽訂合作協議現場,代替他的是路思集團的曾睿凡。於是米書記就更加確定當初誤解曾才強了。
而曾才強在這場豪門爭業績奪項目的角逐中,輸了。他的輸,讓米書記終於想通了有人設計這個局為的是什麼了。
剛才,他的女兒米菲被「請」去了派出所,協助涉嫌商業機密被盜案的調查。一環接一環,一波接一波的事接踵而來,他事不宜遲地親自打才強的電話,當面與他講明此事的來龍去脈。
「米菲偷走我的筆記本電腦也是因為有人拿這些相片要挾嗎?」才強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該死的,他真的沒想到會有這些相片。怪不得她那天哭得那麼傷心,見到自己的時候,曾有一度閃過仇恨的目光,也不讓自己去碰她!原來,原來她在背後一直默默地承受著這些傷害。想到這,才強的心又酸又澀又痛。
「應該是的!那孩子本來想與我說跟你交往的事,卻因為這些相片,相信了我的話,以為你真的是利用她想獲得政府項目的事。知道我受你的威脅,以她的個性很有可能為了報復你而把電腦拿走,然後再把裡面的東西轉給你堂弟。這只是我的猜測而已,真實情況要到了派出所才能知道了。」
看到才強焦急地站起來要走的樣子,書記用手按住他的肩膀道:「剛才我已叫律師去陪她了,暫時還沒有提審。小曾,在這件事情上,是我誤會你了。現在你五十個科研項目落到路思集團的事,我也聽說了。但……我希望你能為米菲考慮一下,原諒她的魯莽行為,別讓她留案底。如果她留了案底的話,就沒辦法去英國留學了。」米書記當真是為了自己的女兒,不惜拉下老臉來求情。
「去英國留學?」才強還在誤會米菲與艷照震驚中沒平息,現在又被她出國留學的消息震了震。
「嗯!」應完之後,米書記才想到女兒與這男人的關係非淺。現在誤會冰釋,女兒還會走嗎?上次在書房的時候,他就已看出女兒極愛此人,何況他們都已私下行過周公之禮了。他這做父親的,一想起女兒說是主動追此人的,一張老臉不禁一陣紅一陣白。
而才強這時候哪顧得上看米書記的變臉?他的心思全在接著怎麼處理米菲的這件事情上了。
如果撤案的話,可以保住米菲沒有事;但這樣也同時放過了小叔與堂弟他們了。那五十個科研項目怎麼辦?
讓曾才強感到意外的是,他這邊的周全辦法還沒想好。米書記已通過關係得知曾睿凡在派出所把所有事情都獨攬下來的供認。
才強想了想,決定去派出所看看情況。案,他是準備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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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獨的審訊室,裡面有隔著小桌子相對而坐的兩人,曾才強和曾睿凡。
「睿凡,為什麼要攬下所有的罪?」才強不解地問。包括米菲盜竊他筆記本電腦的事。
「沒有啊!我不過是按事實說而已!我想得到這個與政府合作的機會,想提高自己的業績來獲得路思集團的繼承權,所以就騙小菲菲,對她說我的電腦忘在你辦公室了,叫她把那電腦拿下來給我。然後我就叫人破了你電腦上的密碼,輕而易舉地就竊取了裡面的五十個科研項目,事情就這麼簡單。」曾睿凡的臉上依然有輕浮的表情,一切在他的眼中似乎都無所謂。
「睿凡,沒想到你真的喜歡上米菲了。」才強望著他的臉,少有的冷冽口氣。
「哥,我本來就真心喜歡她!跟我以往每一次喜歡那些女人一樣。」
「那我謝謝你還存有的善心,保全了米菲。告訴我,那些視頻原帶和相片都在哪?」才強盯著睿凡的眼睛,表情嚴厲,語氣凜然。他們曾家雖然不是全部住在一起,但他與小叔家的兩個孩子一直感情不錯。如果不是為了路思,他也不想與他們的關係鬧到這地步。
曾睿凡仰起了頭,終於收斂了臉上的不正經,浮起一種落寞的神情道:「你放心好了,什麼也沒有了!」是啊!什麼也沒有了!他在父親曾浩瀚叫堂哥去辦公室的時候,就算到他們倆會談崩,報案是遲早的事。他把父親和大哥手裡的一些東西全毀了,然後就靜等警察上門來找他。
來的時候,他還帶了一個公文包,裡面才是才強丟失的那部筆記本電腦。那天,他接過米菲手裡的電腦放在車後座底下,那裡早已準備好了另一個要調換的公文包。所以,在米菲下車的時候,他從後座遞給米菲的其實是另一個公文包。
才強心情複雜地走出審訊室。這時,憑米書記的「關心」,米菲很快就走出了派出所,看到才強在門口倚著車門在接她,一臉的溫和笑意和憐惜目光。彼此,下午的陽光正是毒辣,而穿著淺色衣服的他週身都像散出一層淡淡的光暈。
「大叔。」米菲欣喜若狂地快步向才強奔去。剛才用律師的手機與父親通了電話,得知大叔是被冤枉的。原來,她真的沒有愛錯人!大叔是好人!還是她原來所想的那樣,值得她愛,值得她敬佩的男人!
「丫頭,小丫頭。」才強抱著她,在她的耳邊喃喃。差點,差點就失去她了!兩個消除了誤會,重新擁抱在一起的男女,都有種歷盡千山萬水、長途跋涉終到岸的感覺,終於不用愛得那麼辛苦了,終於可以放下心來好好享受愛情了。這段時間兩人分開兩處黯然神傷,因誤會而產生的那種被欺騙,不再相信愛情的感覺深刻而蝕骨地痛。
米菲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鼻尖一酸,眼淚禁不住地流了下來,這情緒一下子控制不住,從默默地流淚到低聲哭泣起來。才強摟著她,把她帶到車後座,然後讓她伏在自己的肩膀上哭。豈料,那聲音愈來愈大,最後成了不可收勢的洪水。
「對不起!丫頭,讓你受委屈了。」如果不是因為他的原因,她也不會無緣無故地受到大叔他們製造出來的傷害。當然,他沒有追究小丫頭不相信他的那些舉動。
「那你要補償我。」米菲邊哭邊說。
「好,我一定補償你!你想要怎樣的補償都可以。」才強聽到小丫頭這樣說,不禁笑了起來,唇也輕輕地落在她的眼角,吻去她的淚水。
「用你的下半輩子補償給我。」米菲嗚咽著聲音獅子開大口地說。
「好!」大叔溫柔地答。這本來就是他應該要負的責任,他從來沒想過要逃避。
「大叔,說話要算數。」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人兒,把他肩膀上的那塊衣料都弄得髒兮兮、皺巴巴的。
「嗯!一定算數!」大叔鄭重其事地保證。
米菲抬起小臉蛋,露出了雨後的笑容。近來她瘦了好多,這笑容都少了許多青春活力感覺。大叔看到,好心疼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連臉頰上的肉都少了。看來要盡快地把兩個人的事定下來才行,否則,不知哪天又被人設計一把,還真沒完沒了了?
「丫頭!我先送你回家!明天再去拜訪你父母,好不好?」
「好!」
車子正要啟動的時候,才強的電話響了。他看了看手機上的來電顯示,便安撫地拍了拍米菲的肩膀,走下車接聽電話:「喂,哥,你回來啦!」
「才強,睿凡是你的堂弟,你怎麼忍心送他去坐牢?算哥求你了,撤案吧!這樣鬧下去,不但睿凡完了,路思集團也將陷入困境。這樣的結果是你想要的嗎?」堂哥伊凡的聲音有力地傳了過來,但也有從來沒有過的軟弱。他用了這個「求」字,讓才強覺得難過。
「哥,其實我只想拿回創意的五十個科研項目。小叔不讓步,我也是沒辦公才報的案。」大家都心知肚明對方在這件事情當中扮演的是什麼角色,說話也直截了當。與小叔和睿凡撕破了臉,伊凡就出面來收拾爛攤子,這也是他們最後不得已的下策了。他們沒想到這次才強居然連親情都不顧,執意要報案。
看來才強也不是任由他們捏扁揉圓的軟麵團。
「才強,其實你也清楚,如果睿凡把所有的罪都推到那個女孩身上的話,他充其量只是罰罰款,還不至於要落到去坐牢的地步。唉,只怪他這次發神經,累得我們輸了!那五十個項目的專利申請,路思可以還給創意,你去撤案吧!我不想因為這個與政府合作的項目而弄到讓自己的弟弟去坐牢的份上。」伊凡歎著氣說。
早知道會這樣的,當初何必要走這一著兩敗俱傷的棋?
「我會去撤案的,但我是有條件的!」才強慢慢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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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菲拿到大學畢業證的這天下午,在民政局與曾才強領了另一本紅證。
對於米菲,曾家人都喜歡。
整個夏天,曾家都歡笑沸騰,樓上樓下,到處充滿了笑聲。這個暑假,之惑與雷野在璟浩別墅區的另一邊住,離得不遠,所以也經常帶孩子們過來串門!
看到之惑夫妻的時候,米菲終於也明白為什麼大叔那麼好的人,之惑姐都沒有選擇他,而選擇了雷野。那個邪魅的男人,恐怕也只有之惑姐這樣的女人才能降服得了。當然,她米菲也能降得住自己的男人,往往叫一聲軟糯的「大叔」,馬上就能讓大叔臉上的笑意加深,眼裡充滿溺愛。
在中秋月圓之夜,大叔摟著小兔子在天台欣賞月色,在兩人情動親吻過後,大叔忽然附在她的耳畔低語:「小丫頭,我愛你!」
那晚,米菲小兔子故意讓自己成了兔媽媽,並在新年的時候,舉辦了婚禮。
婚禮當天,路思集團的高層領導都來參加了。風流倜儻的小曾總與自己的哥哥曾伊凡遠遠地望著那對新人,幽幽地歎了口氣。
「好了!別再盯著自己的嫂子唉聲歎氣了,還是好好地想想怎麼把業績做大吧!另外,科技園那裡也夠忙的了!」伊凡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說道。
路思集團與市政府的高科技項目最近動工了,所以身為主要負責人的曾睿凡現在非常的忙。從創意那裡買來的二十五個科研項目也都製造出成品了,與其合作投產的還是創意。這就是當初才強要撤案的條件,其中還包括了路思集團與市政府合作的這次項目業績歸公司,不納入三個繼承人的身上。
「才強看起來挺老實的,其實他一旦狠起來,比我們還厲害。」伊凡最後也歎道。
「大哥也不差啊!不過,我相信路思在誰的手上,都不會差!」睿凡的視線停在台上一對相擁的新人身上,他們正在交換在彼此的戒指。
「這一著棋,說起來,還是你下的高明啊!」伊凡感歎。
「這樣最好!起碼公平、公正!也正好絕了駿躍對這個高科技項目的野心。」睿凡眼底閃過狡猾的光。
最後,兄弟倆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在另一處參加婚禮的雷野與之惑夫妻倆也湊在一起說悄悄話。
「你看我媽笑得只見牙齒不見眼了,小兔子現在有三個月的身孕了,明年媽就可以抱孫子了。」之惑望著曾母笑道。
「嗯!」雷野對這些瑣碎的事表現的不太熱心。
「你在想什麼?心不在焉的樣子?」之惑不滿地說。
雷野探過頭,輕輕地用舌頭掃過妻子的耳珠,小聲地說:「老婆,我們要不要也補辦一個婚禮啊?看你眼饞的。」
「不用了!這婚禮看起來風光,背後太累人了。」遭到那溫熱的舌頭偷襲,之惑的身子不禁輕顫了一下。這流氓……。
雷野的視線這時剛好掃到曾伊凡兄弟倆的笑意,再看台上那個氣質內斂、溫和謙恭的曾才強,微微歎了口氣道:「你哥啊,太過老實了。上次市政府的那件事,他除了得到一個女人,還有什麼?被另外兩隻小狐狸算計了都不知道。曾睿凡在最緊要關頭攬下所有的罪,你以為他真的就想去坐牢啊?他這是在賭你哥會看在他保全米菲的份上,網開一面會撤案。要我來說,曾睿凡的真正用意就現在這狀況,路思集團既得到了創意的二十幾個科研項目,又讓你哥算不上業績。這招,才是他的真實意圖。以後啊,要叫你哥防著他就沒錯了。不過,你哥不是他對手。那小子,有我當年的風範!」
「你是指風流方面的程度,是吧!」之惑白了他一眼。
雷野趕緊軟下聲音道:「老婆,自從愛上你之後,我心裡只有你。我發誓!」
「好了!好了!你發誓那一套,你不膩我還膩了呢!以後有你幫著哥,曾睿凡想欺負哥也沒那麼容易!」
「其實你哥哪有那麼好欺負啊!能欺負他的,是台上那隻小兔子!」
「那是我哥寵愛她,讓著她。」能嫁給她哥的人,肯定會很幸福。
確實是這樣。所以小兔子婚後的日子過得很快活。婆媳之間相處也很好,大叔又溺寵她。特別她生了一個男孩之後,曾家人上上下下全當她是寶。
小兔子後來在電話裡跟陸小冉說:「雖然沒有在對的時間裡遇到對的人,但沒有錯過,終還是會走在一起的。大叔沒有在最好的青春年歲遇到我,可我在自己對的時間裡把握住他了,沒有錯過。總是好的!」
一切總是好的,只要不錯過!生活總會喜樂安好的!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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