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預計住院三天就可以出院的,醫生說孩子要在保溫箱裡最好呆足一個星期。為了孩子,之惑也沒辦出院,每天按時擠好奶給護士喂,然後就腦補一下孩子喝奶的情景。
好幾次提出想在保育室隔著玻璃看看自己的孩子,護士都說孩子不能離開保溫箱,沒辦法抱到玻璃底下給她看。
「老公,我好想看看孩子們。」之惑抓住雷野的手,滿懷幽怨地望著自己的老公。
雷野輕輕地低喃:「寶貝兒,乖。」
他很習慣地自言自語講這些甜言蜜語,都是以前哄之惑的。早上是他話最多的時候,他能不厭其煩地在她耳邊足足講一個多小時。其餘的時間,就很少講話了。值得欣慰的是,他被打亂的飆嗓子生物鐘沒有再出生,否則真是囧死了。鐵定要被人趕出醫院了。
住院期間,之惑再沒辦法照顧他沖洗。有時,趙安良就帶他回去洗漱,除了這件事之外,他基本也就和之惑一起在醫院呆著。
小四在走廊的長椅幾乎是二十四小時守著,除了必要的吃喝拉撒,他簡直就跟那長椅死磕了。他坐在那反正帽子拉得很低,誰也不知道到底是清醒的還是在打瞌睡。他在公共場合有個習慣,不愛與人說話。所以,就算趙安良天天從他的身邊過,他們也像是不認識的陌生人,沒有一句話的交流。就算現在趙安良與歐陽芸坐在他的旁邊在說笑話,他也猶如龐大不一樣的空氣團,無視著一切。
「阿芸,你什麼時候才肯答應跟我回去見家長?我真的已跟家裡人說過你了,騙你是小狗。」趙安良摟著歐陽芸的腰,一起等水韻清過來接班,然後才能離開。
「我現在天天熬夜,臉色那麼難看,等明天藍姐出院後。我養好精神,就與你一起去見你父母。」
「你答應的事就不可以再放我鴿子。」這幽怨的語氣與之惑見不到孩子的眼神差不到哪去。
歐陽芸捂嘴笑了起來,知道趙安良是被她放鴿子放多了,已有心理陰影了。
「你不能這樣老傷我的心,你摸摸看,它已碎成兩半了。」他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要她感受他裂成兩半的心。
「心跳很正常啊!碎成兩半的心是不會跳成你這麼快的。」
趙安良偷偷地香了她一下,小聲道:「又為你復活了,這是為你而跳的。阿芸,我們……。」他小小聲地央求,後面沒說出的話,不言而喻。
「去你的。別忘了你的考察期還沒結束。」阿芸姑娘收回小手,離開他滾燙的胸口,提醒道。
趙安良的臉頓時跨了下來,吶吶道:「那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考察完?我……我天天看著小白兔在眼前蹦蹦跳跳的,卻不能吃,你說我難不難受?」他貼著她的耳根道。
「那是你活該。」歐陽芸啐道。
「好吧!是我活該,得罪了阿芸姑奶奶,我這是自作自受。」趙安良口頭上佔不到便宜,他放在她腰間的手就若有若無地撩撥著人家,他知道她那裡很敏感的。
歐陽芸的臉頓時紅了起來,纖細蔥段般的手指在他的手背上狠狠地擰了一下,痛得他沒辦法地只好收回。這哪是小白兔啊,分明就是小辣椒。
這一切也不知道有沒有落在小四的眼裡?反正小四在他們倆打情罵俏時,聽到了前幾天曾掠過耳際的那個心虛腳步聲。他抬了抬頭,銳利的眸朝傳來心虛腳步聲的地方看過去,只見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側著身子在查看住院牌。s714。
小四輕輕地擰了一下粗眉,然後自嘲地聳了聳肩,覺得自己過敏了,被槍擊了一次,都快要成草木皆兵了。於是,低下頭繼續閉目養神,繼續無視那對活寶說的那堆沒營養的話。
一個星期的時間終於熬過去了,出院的這天,大家都收拾好,靜靜地等待著。不一會,兩個護士分別抱來了兩個寶寶。
之惑驚喜地接過來,清澈的水眸一眨不眨地望著自己的寶寶,頭髮不多卻很黑,皺著皮的小臉,上面還有一層淡淡的胎毛,小小的嘴巴,小小的鼻子,還有小小的眼睛,好像知道有人在看他似的,扁了扁嘴,然後哇地哭了起來,整張臉湊在一起,像個小老頭。只孩了他。
「哦,寶寶不哭哦!」之惑溫柔地哄著。手裡托著的孩子很輕,這麼小個,像一不小心就會把孩子弄壞的那種感覺。曾母抱著另一個,卻瞧著笑得合不攏嘴,眾人都湊上前來圍觀兩個孩子。
孩子很快就被搖停了哭泣,然後很好奇地望著。
之惑和曾母把孩子抱到雷野的眼前,讓他看孩子。
「老公,你看,兩個寶寶耶。咦,長得不一樣的耶!呵呵……你看寶寶像誰啊?」
雷野的黑眸緩慢而呆滯地移過眼前的兩個寶寶,眸底稍縱即逝地閃過一絲光。他把頭轉向之惑,傻傻地把嘴印在之惑的臉上,喃喃:「寶貝兒。」誰也沒看到他暗下來的黑眸。
之惑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又很高興地說:「我覺得寶寶比較像你吧!」她多想自己和孩子站在他的面前,忽然來個奇跡,他清醒了!這多好啊?!如果是這樣的話,就皆大歡喜了。
曾母瞧著兩個孩子說:「寶寶還小,現在還看不出來的,等長開了就知道了。這個寶寶好像比較大,應該是老大吧!」看了看孩子手上綁的帶上,上面寫的時間確實是比之惑手上的孩子大。
「那他就是雷雷了,我這個就是藍藍了。」之惑笑著說,親暱地貼著孩子,全身上下流竄的都是做母親的那種喜悅。
雷野的手緊緊地攥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群人慢慢地往醫院門口走去,一路上都在講孩子的長相,哪點象爸爸?哪點象媽媽?在等趙安良和小四開車過來接人時,大家都站在醫院的門口。之惑抱著小的那個藍藍,捨不得交給其他人,另一個大的雷雷,水韻清抱在手裡。
就在大家分別上車時,之惑躬身正要進去,旁邊忽然飛快掠過一個白身影,把她手裡的孩子搶了過去,然後往醫院裡面跑去。
「孩子……。」之惑淒厲地尖叫一聲,所有人心底一驚望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幕,有半秒的空白時間。小四比所有人反映得要快,已打開車門追了進去。
之惑渾身的血液象凝固了似的,接著從頭到腳冰冷,望著兩手空空還留著餘溫的手哭喊:「孩子……我的孩子……。」不顧產後還沒恢復的身體,跌跌撞撞地追了進去。眾人都紛紛追去。
雷野的手依然緊緊地攥著,茫然呆滯地看著這一切,沒有做任何反應。
「作孽啊!」曾母心底悲嚎一聲,拽著雷野的手臂說:「你的孩子被搶了,快去看看吧!」
醫院的樓頂天台,夏天的風徐徐吹過,靠近欄杆最邊的地方,站著一個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婦女,一隻手抱著孩子,另一隻手持著一把美工刀對準孩子。小四半舉著手,一臉的平靜,站在她的不遠處,慢慢道:「別激動,只要你把孩子還給我,我可以付給你一筆可觀的鈔票。或者,由你提出來,只要你能報出一個數來,我們都可以滿足你。」他早就追上了這個婦女,但看到美工刀一直離孩子的臉不過兩寸的地方,所以他只能一路妥協地追到天台來了。
聽到小四的話,中年婦女桀桀桀地放聲笑了起來,笑聲刺耳如夜梟:「錢算什麼?錢可以讓我的女兒死而復生嗎?錢可以買到我女兒的命嗎?我有大把的錢,我才不要雷家的臭錢,我要雷家斷子絕孫。快叫那個小賤人上來,還有那個瘋子。我今天要他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的孩子是怎麼死的。我要讓他們也體會一下,當初我是如何心如刀絞地看著我的女兒死在面前而無能為力的?賤人……姓藍的賤人,還有雷瘋子,你們快點上來。」姚紅娟厲聲大吼,眸底全是瘋狂的顏色。
這時候,大家都追到了天台,包括醫院的保安和一些醫師。
「孩子……我的孩子……。」之惑一上天台,看到銳利的美工刀離自己的孩子那麼近,雙腳一軟,跪了下來:「求求您!別殺我的孩子!求求您了!他還只是個孩子,他還只是個孩子啊!」
「哈哈哈……難道我的女兒就不是孩子嗎?她才二十六歲啊!二十六歲啊正是人一生當中最美好的年華,卻毀在你們的手裡了!她現在只剩下一把骨灰放在家裡的案上,夜夜向我哭訴,說你們好狠的心,致她於死地。說雷家權勢過大,隻手遮天,要致她於死地。所以,她死不瞑目啊!雷子呢?快叫他上來!我要你們嘗嘗什麼叫無能為力?」姚紅娟尖著嗓子繼續厲聲吼叫。
之惑此時根本就無力站起來,全身的手腳發軟,她幾乎是手腳並用地往前爬到離姚紅娟不遠的地方,拚命地流著淚地哀求:「求求您……嬸嬸,我求求您了……千錯萬錯是我的錯,您要怎麼懲罰我都可以,求求您不要傷害我的孩子!求求您放過我的孩子,他是無辜的啊!嬸嬸……我求求您了,我給您磕頭好了,我給您磕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