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心裂肺般的慘叫聲，夾雜著無數俄軍士兵狂叫著的「醫生、護士」求救聲，在皮什佩克的城頭此起彼伏。
在這到處洶湧著死亡的時候，皮什佩克城裡為數不多的俄羅斯醫生和護士，包括一部分東正教教堂裡的神父和修女，發揮著他們救死扶傷的堅定意志，穿梭在城頭陣地的各個角落，救助著受傷的同胞，將他們從瀕死的邊緣拉將回來。
三十六門野炮按照西北邊防軍的炮兵條例，第一輪十五發飽和攻擊後，炮火開始逐漸延伸。
射程沒有野炮遠的三十六門山炮，部署在距皮什佩克三公里左右的一座山坡後面，在接到炮團團長下達的指令，山炮營的炮兵們也開始興高彩烈的湊熱鬧，按照軍情處提供的射擊諸元，往皮什佩克城裡傾瀉著成噸成噸的鋼鐵和火藥。
雨點的炮彈在皮什佩克城裡，像春耕的犁鏵一樣，不知辛勞的在炙熱的泥土中一輪又一輪地耕翻著。
炸開一朵朵死亡的由紅與黑組成的叫囂著的魔塵鬼煙，灼熱的彈片在半空中興奮而狂熱的飛舞著，毫不留情的殺傷著一切被它們瞄上的生命體。
庫爾班和曾凌的目的非常明確，他們要通過這種地毯式的炮火覆蓋，讓吉爾吉斯人親身體會到中亞人民志願軍的強大，讓俄羅斯人感受到什麼叫做生不如死的死亡恐懼。
這個上午，對目前呆在皮什佩克城裡面俄羅斯人來說，簡直就是一場抹之不去的惡夢。
可對在城外包圍著皮什佩克城的中亞人民志願軍戰士，剛成立不久的吉爾吉斯人民軍，以及在遠處看熱鬧為吉爾吉斯子弟兵們喝彩助威的吉爾吉斯農民和牧民。卻像是在歡慶他們這一生中最熱鬧的節日。
被衛兵緊緊護衛著藏在城主府地下室裡的斯科別列夫，心中非常清楚，皮什佩克的末日來臨了。
1916年9月30日上午十一點整。
隨著三顆紅色的信號彈高高昇起，騎二師所有的炮火開使朝預定方向延伸。
高昂嘹亮的衝鋒號終於吹響，一面面迎風飄展的紅色戰旗從四面八方往皮什佩克城匯聚。
騎二師所屬的騎4團和騎6團，率領著三萬多名身穿吉爾吉斯民族盛裝的吉爾吉斯人民軍，從四個方向，有如四把尖刀，齊向蝟集中心的皮什佩克城主府方向勇猛無畏的發起衝鋒。
不得不說。皮什佩克城裡的俄軍士兵，還是有很多非常勇敢，因為他們心裡清楚，俄羅斯人和吉爾吉斯人之間的仇恨有多少深，不把眼前的敵人消滅，等待他們的將是無情的大屠殺。
為了自己，為了皮什佩克城裡的親人，他們不得不拚命。
然而，這些俄軍士兵手裡的武器和彈藥實在太過缺乏了。他們當中很多都是臨時武裝起來的，根本就沒有經過正規的軍事訓練。這樣的雜牌步兵。迎戰心懷刻骨仇恨的吉爾吉斯騎兵，兩者之間的差距，絕非能憑借勇氣和犧牲彌補得了的。
儘管皮什佩克城裡的抵抗非常激烈，但是他們根本無法阻擋騎兵的衝鋒。五分鐘不到，四面八方衝過來的吉爾吉斯騎兵，撕開一道道突破口，英勇無畏地繼續往城裡衝殺。
緊隨在這些騎兵後面，是數萬名手持鐵鍬、鋤頭、馬刀、菜刀、鐵棒等一切能拿來當武器的硬狀物體的吉爾吉斯農民和牧民。他們蜂湧著從進了皮什佩克城裡，有如蝗蟲般將他們遇到的俄羅斯人一口口吃掉。
斯科別列夫知道如果再死守下去。等待他的絕對是徹底覆滅。這種規模的進攻。吉爾吉斯人擺明了是要把整個皮什佩克城裡的俄羅斯人全部殺光。
不行，決不能坐以待斃，必須突圍，能逃出去多少算多少。
好不容易等到了斯科別列夫副總督大人的撤離命令，皮什佩克城裡的所有俄軍部隊和所有俄羅斯人，像是無頭蒼蠅般四處逃竄躲藏。
突厥區七月中旬暴發的農民起義，在突厥總督府的血腥鎮壓下，一百二十多萬人吉爾吉斯人至少有三十萬被屠殺清洗掉。
歷史上。中亞人民的這場暴動，是一次失敗的農民起義。所有的參與者都被鎮壓殺害。一百二十多萬吉爾吉斯人民除了逃進中國新疆境內的二十多萬，其餘人不是被屠殺就是死在大逃亡的路上。
雖然因為唐朝的干予。中亞人民的暴動取得了階段性的成功，但在突厥區，依然有三十多萬吉爾吉斯人被殘酷殺害。
這次跟隨志願軍騎二師進攻皮什佩克的吉爾吉斯人民軍，人人都懷著刻骨銘心的仇恨，儘管城裡的俄羅斯人抵抗也很頑強，但在吉爾吉斯人的優勢兵力面前，只能完敗。
這場戰鬥，一直持續到太陽落山，夜幕降臨，槍聲才稀落下來。
瘋狂的吉爾吉斯人衝進城裡，只要是說俄語的都殺，也不知死了多少人。整個皮什佩克一片血腥，城內的大楚斯基運河河水都紅了。
庫爾班沒有阻止，他深深知道吉爾吉斯人與俄羅斯人之間的仇恨有多深；
曾凌也沒有阻止，因為他很清楚俄羅斯人對中國犯下了多少滔天罪行。眼前這種類似屠城的大屠殺，這只不過是為了江東六十四屯慘死的中華兒女進行的一次小小報復。
第二天，整個皮什佩克城變成了一座到處都充滿了濃濃血腥味的死城。曾經熱鬧繁華的皮什佩克，如今已經變成了人間地獄。
皮什佩克城主，俄羅斯突厥區副總督斯科別列夫，昨晚在城後就已吞槍自殺了。
這座裝飾得金壁輝煌的城主府，經過士兵們的清潔打掃後，現在變成了騎二師的師指揮部。
庫爾班和曾凌在早會上碰過頭後，命人把臨時組織成立的吉爾吉斯人民軍的那幾個統領叫到了城主府。
馬合木德、安尼瓦爾、穆拉特都是他們各自部落的頭領，這次臨時組建吉爾吉斯人民軍。他們三位經過庫爾班的親自考察，徵得了曾凌的同意，被任命為吉爾吉斯人民軍的三大統領。
昨天一整晚，這三位統領大人，帶著他們的部族子弟，以勝利者的身份，在皮什佩克整整瘋狂了一個通宵。
燒殺奸.淫，強搶掠奪，這些曾經是俄羅斯人的專利。今天被吉爾吉斯人用更瘋狂的方式加諸在他們俄羅斯人身上。
入眼這三位統領臉上還是一副意尤未盡的亢奮神情，曾凌暗自歎息了一聲，不知是該誇獎他們好呢，還是該責罵才對。
「穆統領，安統領，馬統領，昨日諸位身先士卒浴血奮戰，都是好樣的，吉爾吉斯人民軍就需要你們這親的統領。大家辛苦了！」庫爾班臉上滿是平易近人的隨和笑容，對這些族人。他還是比較尊重的。
見庫爾班對他們如此禮遇客氣，三位大統領不敢怠慢，連忙躬身鞠躬行禮。
三人中年齡最長的穆拉特誠懇地右手撫胸，躬身說道：「尊敬庫師長。您客氣了。你們志願軍將士比我們可辛苦多了。感謝安拉真主，在我們吉爾吉斯人最需要幫助的生死關頭，送來了天神一般的軍隊。只要能消滅萬惡的俄羅斯魔鬼，哪怕再苦再累，我們也心甘情願。」
「三位統領，我相信昨夜的狂歡。應該讓你們滿腔的仇恨得到了極度的發洩。」庫爾班收起笑臉。變得嚴肅無比，鄭重地說道：「原本作為一支正義之師，文明之師的中亞人民志願軍，是不能容許這種大屠殺出現的。但是，考慮到吉爾吉斯人和俄羅斯人之間的數百年的深仇大恨，我默許了你們昨夜的瘋狂。
不過，凡事都經適可而止。目前皮什佩克城裡的敵人已經被我們消滅，現在我命令。任何人不准再騷擾平民百姓，違令者軍事從事。一律槍斃！」
入耳庫爾班殺氣騰騰的指示，穆拉特、馬合木德、安尼瓦爾不由得背脊生寒。不約而同跪伏在地，同聲說道：「一切聽從將軍大人的命令，我等不敢違背！」
「皮什佩克城裡的治安就由你們三人負責維持。」庫爾班語氣稍顯緩和地說道：「馬上組織倖存的居民，清理屍體，打掃街道，清潔衛生。從各個部落挑選出德高望重的長者，著手準備成立吉爾吉斯人民自治政府，加緊擴編、整訓吉爾吉斯人民軍，十天後，部隊向西繼續挺進！」
「是！尊敬的將軍大人。」
隨著吉爾吉斯人民自治政府在皮什佩克的成立，整個吉爾吉斯境內所有受壓迫、受剝削的各族人民熱烈歡呼，奔走相告，聲勢更為浩大的土地改革運動，在這片肥沃的土地上轟轟烈烈地展開了。
相隔千里之外的唐家堡軍部大樓。
三樓作戰指揮中心，身著戎裝的唐朝、蔡鍔、蔣百里神態輕鬆地坐在南牆那副軍事地圖下面的沙發圈中，有說有笑地談論著中亞的戰局。
五分鐘前，參謀部轉來了騎二師勝利攻佔皮什佩克的捷報。
騎二師順利攻佔皮什佩克，相當於即將與北部的騎一師控制的哈薩克解放區聯成一片，中間只隔了維爾內這座俄羅斯人控制的孤城。
維爾內，位於天山外伊犁阿拉套山脈的北坡。風光獨特、歷史悠久，古代中國通往中亞的絲綢之路就經過這裡。源自崇山峻嶺的溪流穿越市區及近郊，留下一片豐土沃壤。在這片肥沃的土地上漫山遍野都是果園，尤其是蘋果園。這裡產的大蘋果香甜可口，遠近聞名。
維爾內，在後世還有一個名字，阿拉木圖。在哈薩克語裡，阿拉木圖就是「盛產蘋果的地方」或者「蘋果之城」的意思。
1854年，俄.國人侵入這裡，並在這裡築城，1867年這裡成為土耳其斯坦總督轄區的行政中心。
與皮什佩克一樣，維爾內的居民也是以俄羅斯人為主。
「等拿下維爾內，我們第一步的戰略目標，算是全部按計劃順利完成了。」唐朝舒適地靠坐在柔軟的沙發上，一邊抽著雪茄一邊悠然地笑道：「到時候。得適當的控制一下進攻的節湊，好好把這麼一大塊地盤消化一下。」
「維爾內現在已經是沾板上的肥肉，咱們想什麼時候咬就什麼時候咬。」蔣百里笑呵呵的接話說道：「志願軍在中亞這麼一鬧騰，尼古拉沙皇陛下估計得頭痛欲裂了。」
「情報不是顯示俄軍從西線抽調了十萬人馬前往哈薩克嗎，這支部隊怎麼說也是經歷了血火大戰的洗禮，大意不得呢！」蔡鍔嘴裡雖然這麼說，但臉上卻是一副輕鬆自如的笑容，「方震，給志願軍的後勤補給。必須要稍微加大點力度。騎一師和騎二師與這支西線抽調來的俄軍交過手後，活下來的官兵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精銳之師了。」
「像這種添油戰術，老.毛子來多少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蔣百里一邊翻著手裡的情報資料，一邊說道：「從西線到哈薩克的阿克圖卡，足足四五千公里。等他們到了，哈薩克民族解放軍和吉爾吉斯人民軍也整訓得差不多了。大帥，支援給這兩支部隊的武器裝備，可得花不少錢啊，咱們可得想辦法連本帶利撈回來。」
「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唐朝顯出慷慨無比地說道：「只有把哈薩克民族解放軍和吉爾吉斯人民軍武裝起來。幫助他們取得民族獨立解放戰爭的勝利，我們才有可能在西線與俄.國之間建立一個擁有戰略縱深的緩衝地帶。從戰略上講，哪怕再大的投資，咱們也得把白花花的現大洋往裡扔。
當然了。這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這筆帳，將來都得跟哈薩克人和吉爾吉斯人成立的國家和政府慢慢算。打通了西進通道，我現在總算是不用再為人口問題著急了。不過，現在新疆的漢人所佔的人口比例，還是有點偏低，咱們還得想辦法從關內再撈些人口過來。」
「大帥。既然你談到這個。我倒是真有個問題得提醒你一下。」蔡鍔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從清末到民.國初立，西北地區的回回在這幾十年當中屠殺了數千萬的漢人。這種民族間的血海深仇，我相信在短時間內是難以消融化解的。我分析過楊省長之前治理新疆的用兵策略，他完全是在利用漢人和回回之間的民族.矛盾進行相互制衡。如果西北軍中的非漢族官兵占的比例太大，我擔心將來咱們揮師入關的時候，會有人拿民族問題來說事。」
「嗯！松坡這個擔心我覺得完全有可能發生。」蔣百里的表情也顯得格外凝重地說道：「這不是我和松坡有什麼大漢族主義想法，而是一個我們將來不得不面對的現實問題。非我族內。其心必異這種說法，並非沒有其道理。」
「唉！」唐朝輕輕歎了口氣。點頭說道：「你們說的這個問題，我又何償沒有想過呢。可若大的新疆就這麼點人口。分攤到咱們漢人就更少了。前期為了擴充軍事實力，把新疆控制在手裡，我也不得不跟著楊鼎臣學學他那一手漢回互控的手段。現在基本算是穩定下來了，是到了該解決這個實際問題的時候。」
「不知大帥計將安出？」蔣百里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道。
蔡鍔非常機警地伸手暫止唐朝的回答，揮手讓指揮中心的其他參謀人員全部退了出去，並親自起身把大門關好，交待外面負責警衛工作的胡占魁，在警戒令解除之前，嚴禁任何人靠近指揮中心。
「分而化之！」唐朝邊說邊向蔡鍔挑了挑大拇指，侃侃說道：「最遲到明年開春的時候，俄.國的無產階級革命就會全面爆發。一旦俄.國退出協約國陣營，我們就可以堂而皇之揮師西進。一旦俄.國的無產階級奪取政.權，西方的資本主義國家必然視之為洪水猛獸，界時不但不會阻止我們的軍事行動，反而會提供我們需要的一切援助，以求把這股尚處於初生嬰兒狀態無產階級專政徹底剿滅。
然而，俄.國無產階級革命的爆發，是不會以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意志為轉移的，其生命力之頑強，將是非常恐怖的！當俄.國爆發大規模的內戰後，我將把西北軍當中現役的大部分非漢族官兵，全部派往西線戰場，只留極少數一部分來維護民族大團結這面虛偽的大旗。
我們不論是東進青藏高原，還是進佔河西走廊，與生活在片地區的回民勢力，必然會有不可協調的尖銳對立矛盾產生。為了避免其他的少數民族把我們大漢族視為種族屠殺的劊子手，讓回回們相互吞併自相殘殺是唯一可取之道。到時候，穆海林和穆海濤就是我手裡指向哪就殺向哪裡的兩把屠刀！」
「大帥，看來您是早有謀算了啊！」蔣百里心悅誠服地歎然說道：「別說都說松坡做事是走一步看三步，以我看，大帥您是走一步，看五步，不，甚至是十步啊！」
「是我多慮了，大帥。」蔡鍔面顯欣然之色地展顏笑道：「西北軍入關，是大勢所趨。中亞四國一旦取得獨立戰爭的勝利，必將依附我們這個曾經的天朝上國，界時收復失地，外蕃朝貢這一必將載入史冊的無尚殊榮，非大帥莫屬。大帥在國內的聲望將達到空前的頂點，說不定現在的北洋政府正在重組的內閣迫於形勢之下，也不得不把大帥納入副總統或者副總理候選人。」
「呵呵，別提北洋政府那幫不爭氣的傢伙，我可沒那個閒心跟他們窩裡鬥。」唐朝不以為然地擺手笑道。
「你不想招惹他們，他們可不會輕易放過你。」蔣百里幸災樂禍地笑道：「黎元洪和段祺瑞現在鬥得可厲害了。西北軍現如今的名氣在國內可是響亮得很，他們不可能不爭相拉攏你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