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府軍務廳裡。
在迪化駐軍的眾軍頭自報家門自我介紹完後,唐朝主動拋出話題,跟他們展開了一場氣氛融洽,場面熱烈的大討論。
核心主題只有一個,就是如何才能在當今混亂的局勢中,確保新疆成為不受外界干擾的一方淨土。
這個論點看似很大,其實,說白就一條,擴軍強軍!
擴軍,沒有人不贊成,因為這等於擴大他們各自的實力。但是,強軍,只要提到這個話師,除了杜發榮和胡全忠,其他十人,包括第一師師長蔣松林在內,全都顧左言他,東拉西扯。
唐朝在討論展開之前,就已經定了調子:我的轄區,我的軍營,貪生怕死的滾出去,想陞官發財的趁早走人。
在唐朝的刻意誘導下,隨著談話內容的深入,漸漸地將討論的中心扯到了喝兵血吃空餉這個比較敏感的話題上來。
「當兵拿餉,可以說是當今我**隊九成以上的官兵藉以謀生,養家餬口的手段。不論是北洋政府的軍隊,還是地方部隊,這種現象是普遍存在的。」蔣松林因為被唐朝點名,不得不說出他的真實想法,硬著頭皮悻然說道:
「吃空餉,我國歷朝歷代的軍隊都有這個傳統,雖然現在的說法這是從舊式軍隊承襲下來的不良傳統,但是,僅僅只是換了身新式軍裝,拿上了新式的武器,就能搖身一變脫胎換骨變成新式軍隊,完全屏棄舊式軍隊裡的各種不好作風和習氣?我覺得這是不可能做到的。
做任何事,都需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既然吃空餉不是什麼個別現象,而是普遍行為,如果想杜絕這一現象,意味著你在向一個龐大的根深蒂固的既得利益團體挑戰,我覺得,這是很不理智,也不明智之舉動。稍有不慎,害人害己,更有可能連累身邊的親朋戚友。」
看著蔣松林說完後哈欠連天的樣子,唐朝不動聲色地淡然一笑,目光在其他人臉上掃了一圈,「蔣師長的觀點,我想,應該也是你們大伙共同的想法吧?」
「吃空餉,確實很大程度上削弱了部隊的兵力,但是,較之喝兵血,這吃空餉還真算不了什麼。」杜發榮眼顯不屑之色地在蔣松林等人臉上瞄了一眼,憤然說道:「我杜某人雖然也吃空餉,但我敢拍著自己的胸膛講,我杜發榮從來沒喝過一滴兵血!更不會像有些人一樣連士兵的撫釁金也不放過。這種生兒子沒屁眼的事,我杜某人絕對不會幹!我杜發榮敢對天發誓,我即算是吃了空餉,也沒把這筆錢中飽私囊,而是平均分發給我獨立混成旅所有在冊現役官兵!」
「杜旅長,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痛。」坐在杜發榮對面的漢回騎兵第一營營長馬永康,陰陽怪氣地斜眼瞅著杜發榮,冷笑著說道:「我要是像你一樣找了個有錢的泰山老丈人,我姓馬的也敢說我不僅不會苛扣軍餉,而且也不會吃空餉。」
「馬回回,少抽幾泡大煙,少娶幾房姨太太,你就不會為錢不夠用而發愁犯難,以至於將主意打到士兵的軍餉上來。」杜發榮針鋒相對地瞪視著對方。
「姓杜的,你他娘的什麼意思?」馬永康猛地拍桌而起,抬手直指向杜發榮的鼻子。
杜發榮哪肯示弱,同樣用力在會議桌上一拍,震得兩邊的茶杯不住亂跳,「老子就是看不慣你們喝兵血,以前楊大都督對你們睜隻眼閉只眼,但我相信新來的唐將軍絕對不會坐視不管!」
唐朝等的就是這個時機,重重地乾咳一聲,臉色陰沉地緩緩從座位上站起來,眼神銳利如刀地在蔣松林、馬永康等人的臉上掃過去,冷森森地說道:「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是千古不變的定律。既然我大哥將新疆的軍務管轄權移交到我手裡,那麼過去的規矩全部作廢,一切都得按我唐某的規矩來!」
說完,唐朝視線轉向楊增新,「大哥,我這麼說,你沒意見吧?」
「你都說出口了,我就算有不同想法還能怎麼著。」楊增新暗自在心裡腹誹不已,臉上卻是平靜如舊,點頭答道:「新疆軍務頹廢,導致軍隊戰鬥力嚴重下降,已經到了非整肅不可的地步了。你想怎麼做,儘管放手而為,我無條件的全力支持!」
聽得楊增新如此明確的表態,蔣松林、馬永康等人臉上頓時紛紛浮顯出慌亂、慘白之色。
在座的沒一個是傻子,楊大都督現在擺明了是要借唐朝之手,整肅軍隊。
「那行,先在督府開個學習班吧!」唐朝一錘定音,提出一個讓在場諸人都弄不明白的新名詞,「諸位暫時都不用回去了,都好好地在督府呆著,自我反省,改造思想,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再回去。你們的部隊和家屬,我會另行派人通知。」
見眾人當中有人眼顯憤然之意,唐朝當即臉色一陰,「學習班,是給你們一個自我改正的機會,只要改好了,戒除了身上的一些不良習氣,軍事理論達標,我唐新華向你們保證,一定會給你們繼續帶兵的機會。但是,如果有人現在就想藉機帶頭鬧事,哼!別怪我唐某人翻臉不認人!來人!」
郎鷹帶著二十四名警衛營戰士,應聲從軍務廳外面,全副武裝地衝了進來。
「姓唐的,你憑什麼把我們這些人全都抓起來!」馬永康也不知哪來這麼大的膽子,第一個跳出來挑戰唐朝的權威,怒視著唐朝,憤然嚷道:「我們做錯了什麼?觸犯了哪條軍法?你今天要不給個說法,老子跟你沒完!」
唐朝眼中殺機暗湧,臉上卻是看不出半點喜怒之色,緩緩走到郎鷹身邊,背對著馬永康等人。
突然間,就見唐朝探手如電,飛快地從郎鷹的腰間槍套裡抽出那把tc1915自動手槍,子彈上膛的同時,唐朝的身體跟著轉身,根本就不見他有任何瞄準的動作,反手一槍。
「呯!」的一聲響中,相隔不到十五米的馬永康,眉心正中應聲多出一個小指頭大小的血洞。
幾乎是同時,馬永康後腦「噗哧」的一聲炸開一個拳頭大小的血窟窿,腥紅的鮮血,慘白的腦漿四溢飛濺。
看都沒多看一頭栽倒在地上的馬永康一眼,唐朝右手拎著tc1915下垂,槍口朝地,像個沒事人似地掃視了面色大變的蔣松林等人一圈,淡然問道:「誰還有意見?」
「唐將軍,馬營長有什麼錯,你怎麼可以不問青紅皂白開槍殺人?」蔣松林畢竟久經陣仗,並沒被唐朝表現出來的血腥手段震懾住,顯得很是從容鎮定地望著唐朝問道。
「蔣師長,當你想殺你手底下一個不聽話的士兵的時候,你需不需要給自己找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唐朝不鹹不淡地笑了笑,倒拎著手槍,緩緩地繞著長條形的會議桌走了一圈,語氣不帶任何感**彩,沉緩地說道:「從我穿上這身軍裝的那一刻起,我最痛恨的就是喝兵血的軍官!他們根本就配不起『軍人』這個榮譽。我曾經立下過誓言,在我唐朝統領的軍隊,凡是膽敢苛扣軍餉喝兵血的人,殺無敕!」
「殺無敕」三個字從唐朝嘴裡蹦出來,除了杜發榮和胡全忠臉顯欣慰之喜色,其他人,包括蔣松林在內,一個個全都呆若木雞,臉色慘然,個別人甚至渾身直抖,就差沒尿褲子了。
他們這些人心裡很清楚,自己這麼些年來吃了多少空餉,喝了多少兵血,以前沒有提這個還不覺得,今天被唐朝當成頭等大事提出來,若說心裡沒有一點愧疚之念那是不可能的。
唐朝殺氣騰騰地繞著會議桌轉了一圈,回到自己的座位。
一旁,郎鷹早安排人將馬永康的屍體拖出去,只在地面留了一攤腥紅刺眼的鮮血。
「不教而誅,謂之虐。」唐朝將手中的tc1915擱在桌面上,冷厲的目光來回地在兩側的那九名有如待罪之臣的軍官身上掃來掃去,面無表情地說道:「我不是個嗜殺之人。相反,在我的部屬心目中,我唐新華是個很好說話的上司,兄弟,戰友!馬永康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試圖挑戰我的權威。別以為是回-族人我就會心存顧忌,在我眼裡,沒有少數民族之分,全都是中國人,一視同仁。
對於你們以往的所作所為,我壓根就沒想過要追究。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有則改之,無則加勉。馬永康驕橫跋扈,目無上司,非要往槍口上撞,老子一槍斃了他,算是輕的!實話跟你們說吧,新疆現有的軍隊,必須要進行一次大換血!凡是抽大煙的,身體有花柳梅毒暗疾的,年老體衰的,一律淘汰!
但是,淘汰了這些人,並不是說督府從此以後就不管他們,聽之自生自滅。抽大煙的,我來幫你們強制戒毒;身體有暗疾的,我會安排醫務人員進行體檢,治療;年紀大了不再適合在軍隊裡呆了,退役回到地方上照樣有工作可以安排。
我大哥,也就是你們的大都督,正在籌劃大力發展全疆的經濟建設,將會建立一大批的農場、牧場、工廠,需要大量的閒置人員經過一定的職業技能培訓後,去農場、牧場和工廠工作,支援地方建設。
像蔣師長,劉參謀長你們這樣有點身家財力的,如果實在不適用在行伍生涯了,可以跟大都督商量一下,介紹你們辦實業開工廠,這可比你們吃的那點空餉要掙錢多了。包你們一個個都能發大財,要是虧了,全算我唐某人的!」
蔣松林、劉光遠等人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正低眉垂眼坐在那老神在在的楊增新。
楊增新老眼一翻,點頭說道:「沒錯,新華說的全是實話。松林啊,我看你也年紀一大把了,還是早點退下來讓給他們年輕要去幹吧!如今這世道,兵荒馬亂的,帶兵打仗,可不是咱們這類老胳膊老腿的老骨頭能玩得轉的。這次的經濟大建設,迪化八大家的那些大財主全都把他們家底基本上都掏出來了,大把的商機在等著。」
「唉!大都督,老朽聽您的。」蔣松林像是突然間蒼老了十歲,不過,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思也因楊增新剛才的話而定下來。
有了第一師師長蔣松林作榜樣,其他幾個人也沒什麼好說的,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只得完全按照唐朝的意思做。
在楊增新的首肯下,唐朝示意郎鷹把蔣松林、劉光遠等人帶去督府後花園那個以前專門用來軟禁官員的獨院。讓這批迪化駐軍的軍事主官開始了為期三個月的學習班生活。
杜發榮和胡全忠,自然被唐朝留下來,畢竟現在的迪化駐軍號稱一師一旅,外加五個漢回步兵營和兩個漢回騎兵營。再怎麼說也需要合適的長官來安撫底下的官兵。
一場轟轟烈烈的軍務整肅運動,由這一刻開始,在整個回疆大地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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