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鎮不比縣城,沒有那麼多的光亮,周天浩和譚冬明走了一會,前面已經看不見道路了,兩人慢慢往回走。
「周書記,說到山前鄉,誰都想到了,就是貧窮的代名詞,我不否認山前鄉貧窮,但我認為,這種局面是有辦法改變的。主要辦法,你已經認識到了,就是改變交通不便的狀況,落到實處,就是修橋,可我在班子會上面,明確否定了修橋的重點工作思路,是有我個人的認識的。」
「坦白的說,我對上面派下來的領導,有些不信任,一般來說,縣裡派下來的領導,能夠堅持兩年時間,就很不錯了,這裡太困難,雖然我一直在鄉里工作,春山市的大致情況,還是知道一些的,天星縣本來就是經濟落後的地方,我認為,到這裡來擔任領導的幹部,要麼是來鍍金的,要麼就是沒有處理好關係的。」
「周書記,我說的很直爽,你不要介意啊。」
周天浩輕輕搖頭,面對著山前鄉這樣的實際情況,不要說譚冬明,任何人都會產生這樣的想法,這沒有什麼奇怪的。
看見了周天浩鎮定的態度,譚冬明終於將集資的事情與山裡紅公司的情況,全部都說出來了,他自己也是因為山裡紅公司的事情,遭遇了打壓和排擠的,當初山裡紅公司虧損了,60萬元的集資款,不到一年時間,虧損殆盡,大家當然是有看法的。譚冬明是鄉里的紀委書記,提出來對公司的賬目進行審計,於是,在宋澤的直接安排下,鄉里請了縣審計所的幹部來開展審計,不過整個的審計過程,其他人是無法參與的,一直陪著審計所幹部的,是孫明菊。顧長順提出來要求,任何人不得隨意打擾審計所的領導。
審計進行了半個月,最終的審計報告出來了,結論是賬目有些不規範,但沒有發現資金被挪用的情況。賬目不規範的情況,比比皆是,包括鄉財政所的賬目,也沒有人敢說是完全規範的,後面的話語才是主要的。資金沒有被挪用,那就是決策上面的失誤了,也就是投資方向的不準確,或者說是經營管理不善了。
譚冬明不服氣這樣的審計決定。他是知道的,顧長貴在縣城裡面起房子了,這錢是從什麼地方來的,難道是天上掉下來的嗎,可惜,審計結論,已經出來了。
譚冬明到縣紀委,專門反映了山裡紅公司的情況,當初顧長順指定自己的親弟弟顧長貴擔任公司的負責人。這種做法就很不妥當,如今,資金完全虧損了,必須要查個水落石出,縣紀委書記陳和平對譚冬明反映的情況,很是重視。準備派出紀委的幹部,到山前鄉去,查一查山裡紅公司的事情。
事情很快被顧長順知道了,顧長順馬上找到了宋澤,結果。紀委的工作組派不出來了,因為宋澤說話了,既然賬目已經審計了。結論也出來了,還折騰幹什麼,紀委去查一番,也是做無用功,相反會引發一些矛盾和問題,山前鄉的條件,本來就不好,幹部都有些不安心。陳和平雖然有些不服氣,但是,宋澤是主管組織工作和紀檢監察工作的縣委副書記,陳和平不可能硬扛著,那樣就是不服從縣委的決定了。
這件事情平息下來以後,譚冬明很快就開始吃虧了,以前駐在天鵝池管理區,鄉里召開黨委會和班子會,他還是要回來參加的,後來顧長順說了,考慮到天鵝池管理區距離鄉里遠,有時候召開會議,就不通知譚冬明瞭。表面上看起來,這是照顧譚冬明,其實是將譚冬明排斥出權力中心,而且顧長順還專門提出來要求,駐管理區的鄉領導,工作要紮實,在下面蹲點的天數,不少於三分之二的工作日。這個規定,就是專門針對譚冬明的。
後來,顧長順還慫恿前任鄉黨委書記,到縣委組織部去反映情況了,說是譚冬明在班子中間,鬧不團結,請求組織部調整一下,還是陳和平知道這件事情了,專門給縣委書記趙長河反映情況,認為譚冬明是稱職的鄉鎮紀委書記,縣裡才沒有調整。否則,譚冬明就面臨著提前若干年休息的局面了。
顧長貴後來到了企管辦,也是胡來,山前鄉根本就沒有什麼企業,設立企管辦,譚冬明沒有什麼意見,反正機構設置,都是按照縣裡的要求進行的,可顧長貴居然將山前鄉所有的餐館都當作了企業,必須要繳納管理費,包括到集市上進行交易的農民,這種交易行為也算作了企業行為,也必須要繳納費用,至於說小賣鋪就更不用說了。
這種做法,曾經引發了強烈的反彈,做生意的商舖,已經按照要求,繳納了工商管理費和稅費,憑什麼還要交錢,但顧長貴得到了鄉政府的支持,誰敢不交,就不要想著在山前鄉呆下去了。
至於說收上來的錢,到底怎麼用了,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清查,譚冬明是紀委書記,可惜不能夠履行自身的職責,有心無力。
周天浩聽的很仔細,從譚冬明反映的情況裡面,他發現了幾個問題,一是宋澤的認識問題,如果譚冬明說的情況屬實,那麼,宋澤就是完全支持顧長順的工作的,也可以理解為,宋澤和顧長順的關係不錯,縣委領導也是人,有信賴的屬下,這沒有什麼奇怪的,二是山裡紅公司的財務情況,已經經過了審計所的審計了,有了結論和報告,繼續抓住這件事情不放,有些不明智,既然審計了,就是賬目有問題,想著推翻也不是容易的事情,這已經不僅僅是山裡紅公司的事情了,牽涉到了鄉政府、審計局,甚至是縣委領導了,三是顧長貴這個人,他是顧長順的親弟弟,顧長順照顧一下,大家有意見,最終也是不好和顧長順對著幹,經營著山裡紅公司,60萬元的資金,而且是全鄉農民的血汗錢,不到一年的時間,就損失的乾乾淨淨,夠厲害的。
周天浩是過來人,依照他的判斷,這裡面一定是有貓膩的,為什麼國營企業總是虧損,為什麼私人辦廠就能夠興旺,這個道理是很簡單的,國家的錢就是唐僧肉,誰都想著咬一口,不管是什麼地方,缺乏有效管理機制和監督機制的地方,大都是存在**情況的。60萬元的資金,不是小數目,不到一年的時間,全部損失了,僅僅用失誤就掩蓋了,這是說不過去的,也可以想到,顧長順在山前鄉,乃至於天星縣,都是有著不一般關係的。
周天浩也不會完全相信譚冬明的話語,聽到這些情況,是一個方面,自身的判斷是另外一個方面,任何的時候,都不能聽一面之詞的。
兩人慢慢走進了鄉政府的院子,譚冬明也說的差不多了,他還說到了對山前鄉的整體認識,包括為什麼不同意將修橋作為重點工作的意圖,實際上就是擔心,周天浩將全部精力,都集中到修橋的事情上面了,鄉里的事情管不上,最終又是顧長順拍板了。
進入鄉政府院子了,譚冬明最後提出來了建議,關於天鵝池村的救濟問題,還是需要召開班子會研究一下的,緊急的救濟,可以事先拍板決定,但最終還是要形成相關的決議的,這裡面,牽涉到了寄居在天鵝池村的2000餘人的問題,這是一個不小的矛盾,如果不能夠拿出來明確的意見,恐怕是會造成一些麻煩的。
周天浩一直都是聽著,還有一個問題,他有些奇怪,先前吃飯的時候,譚冬明為什麼沒有帶著他到條件好很多的對面餐館去,譚冬明沒有解釋,周天浩也不會問,這裡面,可能不僅僅是價錢的關係了。
回到宿舍之後,周天浩失眠了。
不管譚冬明說的是不是完全屬實,這都說明了,山前鄉的情況很是複雜,窮吵餓鬧,越是貧窮的地方,問題越是多,這是正常的,周天浩想到了,自己到這裡來了,恐怕面對著一團亂麻。有關天鵝池村救濟的事情,周天浩是不想召開班子會的,顧長順提出來的理由,就是召開班子會研究,周天浩不明白,這樣的事情,需要召開什麼班子會,農民有困難了,政府理應救助,難道袖手旁觀,要說召開班子會,那也是落實具體的任務,沒有其他的什麼事情,該安排的自己已經安排了,不需要提出來其他什麼意見了。
想明白之後,周天浩決定,不召開班子會了,救濟的事情,既然開始了,自己就多關注一下,民政辦主任還是不錯的,親自到天鵝池村去了,看來還是知道輕重的。
迷迷糊糊之間,周天浩終於睡熟了,他根本想不到,因為天鵝池村救濟的事情,會鬧出來一系列的風波出來,自己差點處於被動的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