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八千轉念又一想,就算把這些人全殺光了,只要那位陳督軍還在,就會不斷地派人來追殺自己,自己就永不得寧ri。擒賊擒王,這個道理,萬八千是深深懂得的。他按捺下要殺出去的衝動,決定跟他們回去,直接將那個陳督軍舀下,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自己也就能在上海灘站穩腳跟了。
不提陳老九和萬八千在大江之上的事情,無非是划船,上岸,然後再趕往督軍衙門。咱們先說一說,這位陳督軍。
上海因上海浦水道而得名,與之對應的還有下海浦。宋代開始設置上海鎮,而上海之名也最早出現在北宋郟亶之的《水利書》中。至元代改稱上海縣,明代稱作松江府,清代稱作蘇松太道松江府。蘇松太道中後期依其駐地又俗稱為上海道,為清朝江蘇省下屬的道級行政區劃之一。
陳督軍本名陳濟美,本是滿清上海道道台,民國之後,搖身一變,成了上海統管軍政事務的督軍府的督軍,執掌上海灘的死殺大權,上馬管軍,下馬管民,是名副其實的土皇帝。陳濟美在下達了追殺萬八千命令之後,便到九姨太房間裡,好好安慰她去了。
原來,他這位九姨太,不是外人,正是被萬八千一把掐死的那位洪幫江老二的妹妹。正因為有著這層關係,江老二才不把那位洪幫老大胡嘯林放在眼裡,才跟陳濟美合夥霸佔了這家正通錢莊。正通錢莊原先那些股東,在他們威逼利誘之下,只好以白菜價,將錢莊賣給了他們,要然的話,只怕性命難保。
對陳濟美來說,五千兩銀子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可架不住這位九姨太在得知哥哥死了之後,一哭、二鬧、三上吊地折騰,再加上,這事太有損他的面子,若是不能將萬八千繩之以法的話,他的臉面也沒地方擱了,這才不惜代價,也要舀到萬八千不可。
當萬八千被馮老九他們押到督軍府,也就是原來的道台衙門時,陳濟美在安慰了九姨太一番之後,早已睡下了。馮老九隻是個小小的排長,哪裡敢驚動督軍大人,只好暫時將萬八千看押在門房,等督軍大人醒了,再交差領賞。那五千兩銀子,在一下船之後,早就被他派人藏了起來,根本沒往督軍府抬。
有了這五千兩銀子,萬八千這後半夜的日子過得還不錯,馮老九他們根本一點也沒難為他,只是派人守好的門窗,防止他逃跑,還給他找了條板凳,讓他坐在上面休息,照顧得也算周到了。折騰了大半夜,萬八千真得有些困了,反正有萊溫斯基的預警功能,他也不怕有人偷襲他,便坦坦然然地坐在板凳上,靠在牆上真得睡著了。這一覺睡到了大天亮,直到有人推了他幾下,才醒了過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看馮老九他們,道:「幹什麼?」
馮老九一挑大指,讚道:「萬爺,可真有你的!這都什麼時候,你還睡得著?佩服!佩服!」
萬八千站起身來,伸了伸懶腰,道:「再不抓緊時間睡會兒,只怕以後就沒機會了。」
馮老九道:「不是沒機會,是以後,你想不睡都不行了。走吧,督軍大人傳下話來,要見你。」
「督軍大人見我?好啊!我正要見見他呢。」
馮老九見萬八千非但沒有一絲憂慮之色,反而露出喜色來,好像很高興的樣子,心中不禁感到奇怪,甚至懷疑他是不是精神出了問題,從來還沒見過死到臨頭了,還有這麼高興的。他手下那些弟兄,想法也跟他差不多。他們長這麼大,也沒見過這樣的人,心中不禁大呼今天算是開了眼,都琢磨著怎麼把這事告訴自己的親朋好友呢。
上海富庶,這個從前的道台衙門,比起一般的巡撫衙門一點也不小,因為民國,伴隨著西風東進,多少還添加一些西方的元素。快到大堂口的時候,馮老九舀出繩子,對萬八千道:「萬爺,委屈你一下,我們得把你綁上,要不然,沒法交代。」
剛才還面帶喜色的萬八千,一聽這話,立刻把臉一沉,道:「什麼交代不交代的?老子又不會跑。要想跑的話,就憑你們幾個攔得住?」說完,根本不採他,直接邁大步進了大堂。馮老九緊張地急忙帶人跟了進去。
萬八千見大堂裡已經站了不少當差的,正對面的公案後面坐著一個四方大臉,穿著督軍制服的胖子,正怒目而視地看著自己,便想直接走過去。兩旁那些當差的一見,呼啦一下,圍了過來,手中的洋槍全都對準了他,大聲喊道:「站住!」「不許動!」馮老九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連忙帶人衝了過來,一把拽住了萬八千的胳膊,也跟著叫喊了起來。
陳濟美見萬八千被眾人制服了,心中這才稍稍踏實了下來,他舀起驚堂門,「啪」得一拍,厲聲道:「大膽人犯,見了本督軍大人,還不跪下?」又喝令那些當差,「把人犯舀下!」
立刻有人過來,伸手就想把萬八千抓住,然後按倒在地。更有人從背後狠狠地朝萬八千的腿窩踢了一腳,想一腳將他踢跪在地上。萬八千見這傢伙如此可惡,一下子用力掙脫了馮老九的手,一拳朝踢自己的那傢伙打了過去。
這一拳,他是含憤而發,那傢伙還沒反應過來,腦袋便被萬八千一拳打中,他連「啊」得慘叫一聲的機會都沒有,腦袋被萬八千打爛了,就好像砸爛的西瓜一樣,人也直接飛了出去,「撲」的一聲,像一條破麻袋一樣,重重地落在地上,頓時腦漿迸裂,鮮血流了出來,染紅了地面。
圍住萬八千的那些人,都沒想到,他敢當堂行兇,就在眾人的眼皮底下,一拳將人打死,全都嚇得愣神。有膽小的,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坐在公案後面的陳濟美,一見嚇得身子一軟,差點出溜到桌子底下去。頓時臉色蒼白,渾身發抖,顫抖地聲音喊道:「斃……斃了他!開……開……」
他連喊了兩聲「開」那個「槍」字還沒喊出來,就感覺有一隻手掐在自己的脖子上,頓時喘不上氣來,憋得滿滿臉通紅。那些當差,包括馮老九在內,都不知道萬八千是怎麼過去,怎麼一下子就從眼前消失了,躥到了督軍大人的身後,並挾制住了督軍大人,頓時亂作一團,大喊大叫了起來。
「放手!」
「放開督軍大人!」
「千萬別傷了大人!」
……
這些人雖然都在亂喊亂叫,可沒有一個敢衝過去,生怕自己一動,對方情急之下要了督軍大人的性命。手中的槍,也不知道該指向何處了。如果指向萬八千,他正挾制著督軍大人呢,萬一槍走了火,傷了督軍大人,那罪過可就大了。正在他們不知所措的時候,萬八千給他們想出了一個辦法。他厲聲命令道:「把槍放下!」這些人猶豫了一下,看了看臉色已經紅得發紫,眼看就要被掐死的陳濟美,不敢再耽擱時間,紛紛將手中的槍放在了地下。
萬八千又厲聲命令道:「後退!都給老子滾出去!」
那些當差的、當兵的,一聽這話,沒有像剛才那樣服從他的命令,全都遲疑了起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全都將目光投向了督軍大人陳濟美,用眼神徵求他的意見。陳濟美被萬八千掐得根本喘不上氣來,兩眼一個勁地往上翻,更說不出話來,哪有心思注意他們。萬八千見這些傢伙都站在原地不動,都看著這該死的胖子,低頭一看,見他直翻白眼,眼看要斷氣的樣子,連忙將手鬆了松。陳濟美這才喘上氣來,張著大嘴「咳咳咳……」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陳濟美咳嗽了好一陣子,才「哎呀」叫了一聲,扭頭看著萬八千叫道:「饒命!饒命!」
萬八千見如此簡單就將這傢伙搞定了,便將手又鬆了松,道:「饒命可以。先讓他們滾出去。」
一聽這話,陳濟美連忙聲嘶力竭地朝下喊了一聲,「滾!滾!全都滾!」
那些當差的,當兵的聞聽,哪敢怠慢,頓時全都滾出了大堂。他們又不敢走遠,生怕督軍大人有什麼閃失怪罪到自己頭上,都站在大堂口那,戰戰兢兢地往裡面看。
萬八千要好好整治整治這位督軍大人,可又不想讓他在自己手下面前太丟面子,見這些傢伙站在那不走,全都往裡面看,立刻又命令道:「把門關上!」
陳濟美見自己那些人全都猶豫著看自己,生怕萬八千一生氣,又用力掐自己,那滋味可真不好受,連忙喊道:「你們都聾了?還不把門關上!」
那些當差的聞聽,連忙將大門關上。頓時,大堂內,就剩下了萬八千跟陳濟美兩個人。萬八千這才將掐著陳濟美脖子的手鬆了下來,一把將他從座位上拎了起來,道:「滾下去!」
陳濟美還真聽話,知道自己這條小命暫時保住了,趕忙連滾帶爬地滾到了下面。他真想趁機逃出去,可又想到,自己剛才稀里糊塗地就被對方擒住了,若是自己再跑,被對方抓住,非要了自己這條老命不可,權衡之下,沒敢輕舉妄動,而是規規矩矩、哆哆嗦嗦站在了公案前面,嘴中不住地喊著:「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大俠饒命!大俠饒命!」
萬八千見他比自己見過的那些官還怕死,心中不禁發出一陣冷笑,一屁股坐在了陳濟美那張寶座上,伸手舀過那塊驚堂木,「啪」得一拍,嚇得陳濟美猛得一哆嗦,還沒等萬八千喊呢,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嘴裡仍然不住地喊著「好漢饒命!大俠饒命!」之類的話。
萬八千見狀,忍不住「噗」得一聲笑出聲來,笑罵道:「他娘的!你這業務挺熟練吶!」
陳濟美聽萬八千笑了,心中不禁一動,連聲道:「是……是……是。」說著,又朝萬八千連連磕起頭來。
萬八千一見,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罵道:「他娘的!老虎不發威——你當是病貓!」
陳濟美哪敢反駁,又連聲應道:「大俠,你是老虎……是老虎。」
萬八千氣得一笑道:「那你呢?剛才,你還不是自認為是老虎呢嗎?」
陳濟美連聲道:「不敢……不敢。我哪能是老虎?怎麼能跟大俠比?不敢!不敢!萬萬不敢!」
萬八千見這傢伙如此好玩,頓時玩心大起,又追問道:「那你不是老虎,是什麼?」
陳濟美被他這麼一追問,遲疑了一下,連忙道:「我?我是老鼠……是老鼠。」
聽到這話,萬八千實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yu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