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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62回 鬧大堂 文 / 蕭叔郎

    黃騰達,原本就是前朝寶山縣的縣令。前朝被推翻後,他搖身一變,又成了新政權的縣長。對他來說,除了換了套衣服、剪了條辮子、改了個稱呼外,其他實質性的東西一點都沒變。他照樣是寶山縣這一畝三分地裡的土皇帝。再過幾天,就是他五十歲的大壽了。在後堂,他的大老婆、小老婆們正跟他商量著怎麼給他辦大壽呢,有人進來稟報,說出了人命案。黃騰達一聽,頓時這氣就不打一處來,當自己大喜的日子裡,竟然有人來添堵,這不是誠心跟自己過不去嗎?他「騰」一下站了起來,吩咐道:「先給我打二十板子,然後再說。」

    「縣長,如今已經是民國的,早就不讓打板子了,板子都已經撤了。」差人好心提醒道。

    黃騰達一聽這話,猛然一拍自己的腦門,道:「唉……我都讓他們給氣糊塗了。那你吩咐下去,先把人犯關起來,擇日再審。沒看見老爺正忙著呢?」他吩咐完了,見那差人沒動地方,不解地問道:「你怎麼不去傳本老爺的命令?」

    「縣長,這個人犯有點特別,還是請你親自看看吧。」

    「特別?有什麼特別的?難道他項長三頭,還是肩長了六臂?」

    「那到沒有。他也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

    「少跟老爺我賣關子,有話說,有屁痛快點放。耽誤了老爺辦壽的大事,有你好瞧的。」

    「是……是,不敢……不敢。縣長,你猜這人犯把誰殺了?」

    「誰?快說!再囉嗦,就該掌嘴了。」

    差人一聽這話,輕輕打了一下自己的嘴道:「該打!該打!老爺剛吩咐了就忘了。」

    黃騰達見他裝腔作勢的樣子,又催促了一句,「快說!別在老爺我面前演戲了。」

    「是……是。縣長,這人犯竟然把白眼狼殺了。」

    黃騰達一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生怕自己聽錯了,忙問道:「什麼?什麼?你再說一遍。」

    差人連忙把聲調提高了一些,大聲說道:「他把白眼狼殺了。」

    這回黃騰達總算聽清楚了,一下子沉不住了,喊了一聲,「走!」也顧不得身份,一步三搖地邁四方步了,而是大步流星地朝大堂走去。他到要見識見識,是個什麼樣的人物,竟敢把白眼狼殺了?

    等他來到大堂,見一眾差人,正圍定一個年輕人。便已知,這就是殺了白眼狼的人犯了。差人們見縣長大人升堂了,連忙分班站好。這一下,將站在大堂正中的萬八千完整地呈現在了黃騰達眼前。黃騰達見眼前這人,打扮新潮、頭髮只有寸長,很明顯看不出是剪過辮子的,從相貌上,根本看不出江洋大盜的樣子,反而一股洋學生的派頭,不禁微微怔了一下,這才正位歸坐,拿又十足的官威來,不緊不慢地問道:「下站著何人?因何無故傷人性命?你可知罪?」

    萬八千沒穿越之前,就沒少跟警察打交道,對他們這一套,一點也不陌生,見這傢伙一上來,就是連環三問,似乎已經認定自己是殺人犯了,不禁冷冷一笑道:「在下萬八千。殺人之事不假,但不是無故,而是事出有因。至於你說的罪不罪的嗎?那要看是誰,怎麼說了?」

    萬八千殺了白眼狼的事,早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小小的寶山縣城。寶山縣城的百姓,聽到這個消息,都奔走相告,互相慶幸。他們都身受其害,早就恨不得殺之而後快了。現在有人把這一害除了,怎麼能不讓他們高興呢?當他們聽說,殺白眼狼的人,被衙門的人帶到縣大堂來了,許多人都自發地湧了過來,想看看這位大英雄長什麼模樣,更想知道,到底會給他定個什麼罪名。就在萬八千跟黃騰達一問一答的時候,大堂口外面,已經圍了不少熱心的百姓。

    黃騰達見這年輕人,坦率地承認了殺人的事實,可又胡說八道什麼,有罪沒罪,還不一定呢,而且見他凜然不懼,有恃無恐的樣子,不禁火往上撞,拿起驚堂木,「啪」的重重一拍,厲聲道:「大膽人犯!殺了人,還敢在此強詞奪理,真真可惡至極!任你有千條理由,殺人償命,乃是千古不變之理,難道你不懂得嗎?」

    一聽這話,萬八千又冷冷一笑道:「難道殺人的,都要償命嗎?」

    「這個自然!」黃騰達順口答應道。

    萬八千要的就是他這句話,立刻反問道:「那你殺沒殺過人?」

    「老爺我怎麼會殺人呢?」

    「你敢再說一遍?」

    被萬八千這麼一追問,尤其是看到他那凜然生威的目光,黃騰達不由得打心底裡生出一絲畏懼之感來,情不自禁地遲疑了一下,竟然不敢面對面地回答他這個問題,忙把話峰一轉又拿起驚堂木,「啪」得重重拍,給自己壯了壯膽,大聲吼道:「大膽!現在是你審老爺我,還是老爺我審你?」

    萬八千又冷冷一笑道:「誰有罪就審誰。天理公道自在人心,你以為你是一縣之長,就可以不顧天理嗎?你為官這些人,經你手判過多少人死刑?你剛才不是說,殺人都要償命嗎?那就該不該給這些人償命呢?」

    黃騰達被萬八千質問得又呆了一呆,一時之間根本想不出什麼理由來反駁他,頓時氣急敗壞地「啪啪啪」連連拍著驚堂木,大喊大叫道:「反了!反了!」

    萬八千又冷冷一笑接過話茬來道:「要是不反,你怎麼能當這寶山縣的縣長呢?」

    「老爺我從前朝就是這裡的縣令!」

    「呵呵!這麼說,你沒造反?還想當前朝的官?」

    黃騰達一聽這話,嚇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這話要傳嚷出去,說自己懷念前朝,那還了得,急忙喊道:「老爺我當然是跟著大總統一起造反了。」

    「這麼說,你跟我一樣,都反了?」

    「老爺我怎麼能跟你一樣呢?」

    「怎麼不一樣?難道你沒反?」

    黃騰達萬萬沒想到,這傢伙胡攪蠻纏至極,總在反不反這個問題上跟自己打轉轉,這萬一自己那一句話說錯了,傳到上面去,自己前程不保,一時之間,竟然不敢輕易接他的話茬了。

    萬八千見這傢伙氣得在公案後面直運氣,憋得差點笑出聲來,心道,「跟老子鬥嘴?老子非玩死你不可!」見他半天不說話,立刻轉身就往外走。

    黃騰達見他要走,急忙大喊了一聲,「站住!」兩旁的官差也急忙湧了過來,同聲喊道:「站住!」堵住了大堂口,將萬八千圍在了當中。

    萬八千扭轉過身來,看了看黃騰達道:「又把我叫住幹什麼?難道你不反了?」

    黃騰達不敢跟他在這個話題上繞圈子了。他狠狠地一拍驚堂木聲嘶力竭地喊道:「把他給我打進死牢!擇日再審!押……押下去!」說著最後一句,氣得嘴都不利索,有點口吃了。

    差人們一聽這話抖夾鎖,上前就要抓萬八千。萬八千可不是吃素的,伸手一把抽出了防身的寶劍,斷喝一聲,「都給我站住!」

    差人們一見他拒捕,全都紛紛拿出了自己的傢伙什,有幾個想在黃騰達面前賣功的,大喊了一聲,cāo傢伙衝了上去,朝著萬八千便招呼了起來。

    萬八千並沒學過正規的劍術,也根本不懂那些套路。見他們衝了上來,便挺劍相迎,見招拆招,見勢解勢。他眼明手快,臂力深厚,差人的武器跟他的劍稍微一碰,不是被震飛,便是被震膀臂發麻,虎口生疼。這還是萬八千手下留情,不想傷人性命,不然的話,早就有人橫屍當場了。

    這些差人都是欺軟怕硬之徒,見對方如此兇猛,哪還敢上前找死?嚇得紛紛後退。剛才要在黃騰達面前賣功的幾個,有也跑著去撿自己的武器,有得耷拉著膀子,調頭就跑。

    黃騰達這一來,頓時慌了。他生怕萬八千衝過來,一劍結果了他,臉色大變,嚇得轉身就要跑。萬八千一見大吼一聲,「站住!」黃騰達嚇得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連忙他停住腳步,轉過身來,戰戰兢兢地道:「好漢!你還有什麼吩咐?」

    「什麼吩咐?」萬八千說著「哼哼」冷冷一笑,笑得黃騰達渾身一哆嗦,心裡頓時打開鼓。他不知道,這個殺人犯,要幹什麼,會不會像殺白眼狼一樣,也給自己來那麼一下子,那自己的五十大壽就只能到陰曹地府去過了,自己的那些大老婆、小老婆就只能守寡了。

    萬八千已經試過了這幫官差的本事,再也不把他們放在眼裡,感覺就算不用寶劍,自己照樣也能對付他們,便伸手將寶劍入鞘,邁步朝黃騰達走了過去。黃騰達見他把寶劍收了起來,看樣子不想要了自己的老命,心中這才稍稍踏實了點。

    萬八千走到的跟前,伸手一拍他的肩膀,道:「縣長大人,幹嘛這麼著急走啊?咱們今天的事還沒說完呢。咱們必須當著鄉親們、大傢伙的面,把這事說清楚。」說著,伸手指了指,那幫官差和門口看熱鬧的百姓。

    黃騰達被萬八千這一拍,差點把他這把老骨頭拍折了,身子不由得一歪,疼得一咧嘴,忙道:「好漢!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萬八千反而搖了搖頭道:「那怎麼行?怎麼能我說什麼就是什麼呢?咱們做事要講公道、要講天理,更要講良心。縣長大人,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此情此景,黃騰達哪敢說不對?他連連點頭,道:「好漢!你說得對!說得對!」

    萬八千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道:「看來縣長大人還是很通情理的嗎?不愧是一縣之長!」

    「不敢……不敢。」

    萬八千見這傢伙越來越配合自己了,又滿意地點了點頭,臉上露出笑容,道:「俗話說,公道自在人心。那白眼狼該不該死,我說了不算。你可以問問大門口外的鄉親們,只怕沒有一個人,不認為他該死的?」

    萬八千的話音未落,大堂口外就有人喊了起來,「該殺!」有人一帶頭,立刻大家便跟著喊了起來,「該殺!該殺!」的喊聲震得人耳膜生疼。

    萬八千滿意地點了點頭,朝大門口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然後又對黃騰達道:「不要說,這些鄉親們都認為他該殺。」說著一指,那些官差道:「就是他們,也認為,我老功沒有罪。不信,我請一位神仙出來,讓他重複一下,當時他們怎麼說的。」

    「請神仙?」一聽這話,不但黃騰達心中起疑,就連大堂口外的眾百姓也都悄悄議論了起來。

    yu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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