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0-30
市委宣傳部副部長廖冰天鐵青著臉坐在主席台上,他的一張彌勒臉本來看上去是很和善的,但現在給人的感覺完全都是騰騰的殺氣。他們宣傳部為了響應上級領導的指示號召,聯合教體局費盡心血的組織了這次大賽,本來一切都順風順水的,卻沒想到在最後關頭出了岔子。他自己本身對籃球就很感興趣,所以才會主動請纓負責這次籃球賽,因此他也能夠看出來裁判在執法上面的問題,不客氣的說,造成這起惡劣事件的罪魁禍首就是那個一臉無辜的裁判。
看著已經漸漸平穩下來的場面,廖冰天的臉上陰晴不定,很明顯這場比賽不可能繼續進行下去了。一時半會他也拿不出什麼章程來,只能憤然離席,陰沉著臉吩咐了一個屬下一句之後,當先走出了籃球場。
觀眾席上還是鬧哄哄的,還有很多不解氣的觀眾正在往場地內投擲雜物,打人可能會受處分,還是扔東西比較的安全。
「廖部長剛才說過了,今天這場比賽暫時就進行到這裡吧!大家回去等候市委的通知吧!」
一個年輕人站在主席台上大聲說了一句,隨即拉著水雲一中的校長走到一邊低聲道:「隋校長,你安排輛車把一職高的人送回去吧,務必要保證他們的人身安全!」
「郭科長,你放心,我向組織保證,一定把他們安全送到一職高。」一中校長隋論回答道,隨即扯出了一絲笑容道:「郭科長,今天這事,你看……」
郭科長蹙著眉頭回答道:「隋校長,你不用和我解釋,廖部長現在很生氣,等他氣消了再談這事比較合適。」
「好的好的,那就請郭科長在合適的時候美言幾句,你也看到了,挑起事端的並不是我們的隊員,他們只是迫於無奈的正當防衛……」
郭科長擺了擺手不耐煩道:「隋校長,這事肯定不能到此為止,是非曲直肯定會有一個定論的,你還是先去安排護送一職高的人離開吧!」
作為一個老資格的重點高中校長,其實隋校長的黨內行政級別還要比郭科長高出半級去。但無奈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要知道這個郭科長雖然級別不高,但卻是廖副部長的鐵桿心腹,他在廖部長面前說一句話,份量可比他重多了。
隋校長調來了一輛校車,然後親自安排著一職高的教練隊員上了車,這才長舒了一口氣,揉了揉腦袋歎了口氣,這事還真是不好處理,校隊隊員都是為了學校的榮譽在打拼,雖然說做出了有損學校聲譽的事情,但如果按照規則處分他們的話,也不是那麼的合適。
觀眾們陸續散去了,王翰博也從暈厥當中醒了過來,他受的傷倒是不重,只不過當時不小心在太陽穴上挨了一下子,所以才會當場倒下,人事不知。
本來一場應該是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比賽就這樣草草畫上了句號,燕凌風心裡面多少有一些遺憾,站在場邊歎了口氣,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腕,微微泛紅的拳頭也一陣陣的疼,剛才他用力太猛,傷人的同時好像也傷到了自己。
晚飯時間,整個餐廳的學生都在談論下午的比賽,不管到場沒有到場的,歎氣那場火爆的群毆來都是眉飛色舞,好像他們都是親眼看到乃至參與其中的一樣,至於比賽本身,倒是沒有幾個人提及了。
餐廳的一個角落,燕凌風看著面前的飯菜歎了口氣,頗有種難以下嚥的感覺,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比賽結束之後,他的心裡面就一直堵得慌,曹天衣嘴角的血漬,許忠一瘸一拐的背影都給了他很大的觸動。
「在想什麼呢?本來飯菜就是涼的,你再不抓緊時間吃可都要變成冰凍的了。」陸雲雪見燕凌風不吃,自己也沒了胃口,皺了皺眉頭,強笑著開玩笑道。
「吃不下。」燕凌風把玩著手裡的筷子喃喃道:「雪兒,你說勝負真的有那麼重要麼?我是不是有點太執著了?」
陸雲雪瞪了燕凌風一眼,然後想了一下之後問道;「你喜歡籃球麼?」
「也許吧。」燕凌風遲疑著回答道,在今天下午之前,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點頭回答,可是現在他卻有點動搖了,因為下午的那場混戰給他的感觸實在太多了,讓他整個人變得迷茫了起來。
「那你喜歡什麼?」陸雲雪繼續問道,「只是單純喜歡籃球進筐的快感麼?」
「當然不是。」燕凌風果斷搖頭道:「一個人打球永遠都是寂寞的,即便你打的再好也只是孤芳自賞,無兄弟不籃球,我喜歡和兄弟們一起拚殺征戰的感覺!」
「那你喜歡把一個個對手踩在腳下的感覺麼?」陸雲雪乾脆放下了筷子,全心開導起這個實際年齡比她大了很多的男朋友來。
「應該,是喜歡的吧。」燕凌風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不是那麼肯定地回答道。
「這就對了。」陸雲雪微笑著拍掌道:「既然是這樣,那你又糾結什麼?你們想贏,你們的對手也想贏,可是贏家只能有一個。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同樣人也是千奇百怪,你不能改變所有人的想法和觀念,只要做好你自己就可以了。凌風,你熱愛籃球,那就單純的熱愛好了,不要想那麼多,只會徒增煩惱罷了。」
燕凌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抿抿嘴似乎想明白了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有想明白,只不過他的大腦一旦開始運轉,肚子就開始抗議了,畢竟消耗腦細胞是需要能量的。
「不想了,吃飯!」燕凌風並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剛才只不過是因為被許忠落寞的背影給刺激到了,所以才會難得的傷春悲秋了一次。
「嗯,吃飯!」陸雲雪甜甜一笑,然後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肉放在了燕凌風的碗裡。
霓虹斑斕的長街上,車輛如梭,長街之上的天橋上,七八個大男孩席地而坐,他們的身邊堆滿了啤酒瓶子,畢祥陽明顯已經喝高了,顛三倒四地說著胡話,「我算是看明白了,那幫兔崽子就沒存什麼好心思,他們見拿不到冠軍了,所以乾脆把我們也一塊拖下水了!」
「祥陽哥,少喝一點吧,喝醉了可沒人照顧你。」韓登雲讓畢祥陽少喝,他卻舉著瓶子「咕咚咕咚」一口乾下去大半瓶,放下酒瓶擦擦嘴繼續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明年一定讓這幫孫子好看!」
畢祥陽轉過頭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打了個酒嗝,突然掄起手臂把手裡的酒瓶子遠遠地扔了出去,片刻之後就聽到遠處傳來「彭」的一聲脆響,緊接著一個女高音隨著夜風飄了過來,「哪個沒素質的王八蛋兔崽子亂扔酒瓶子?有娘生沒爹養的小畜生,老娘詛咒你生孩子沒有小jj!」
燕凌風舉著酒瓶子啞然失笑,這「老娘」也太強悍了,幸虧酒瓶子沒有砸到她頭上,要不然估摸著她都能拿著菜刀上來砍人了。
被詛咒了的畢祥陽卻滿不在乎,又拿過一瓶啤酒來用牙咬開瓶蓋,仰脖又是一大口喝了下去,含混不清地嘀咕道:「本來我還想著在高中的最後一年瘋狂一把,卻沒想到剛起風就停了,今年不行你們還有明年,我他娘的明年就是無業遊民了!」
王翰博自從坐在這裡就一直沒說話,只是悶頭喝酒,不大會工夫已經消滅了五六瓶,聽到了畢祥陽的話之後,深有感觸地歎了口氣,舉著酒瓶和燕凌風碰了一下之後問道:「你說我是不是很不要臉?」
燕凌風心裡明白他在說什麼,喝了一口酒之後搖了搖頭道:「翰博哥,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只知道我們所有人都是為了球隊的勝利著想,在這個前提下,我認為一切都是可以原諒的……」
「呵呵,也許是吧。」王翰博苦笑著搖了搖頭,學著畢祥陽的樣子把酒瓶子甩了出去,「從小到大,我一直都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可是今天卻做出了這樣喪良心的事情來,我想不明白,我真的想不明白當時我是怎麼想的,怎麼就頭腦一熱做出那樣齷蹉的事情來了?如果沒有我那一腳,現在我們應該是在慶祝勝利,慶祝冠軍吧?我對不起大家,對不起學校,也對不起那個許忠……」
燕凌風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樣安慰王翰博了,只能摟著隊長的肩膀輕輕拍了一下,解鈴還需繫鈴人,王翰博這個心結是他自己編製而成的,必須要有他自己想通了才能解開。說實話,王翰博那樣的行為燕凌風心裡面其實有那麼一點瞧不上的,只不過不想破壞隊伍的團結穩定他一直都把這種情緒隱藏了起來,現在聽到王翰博的肺腑心聲,他多少有一點理解王翰博的做法了,陸雲雪說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為了獲勝王翰博這樣的做法雖然很沒有體育道德,但也是無可厚非的,畢竟當時水雲一中的形勢確實比較吃緊。
「你們說,宣傳部教體局會把這個冠軍給誰?」傅子俊靠在韓登雲寬闊柔軟的肩膀上小酌了一口之後,開口問道。
「不知道。」趙森鳴悶聲答道:「但肯定不會給一職高。」
「呵呵。」傅子俊深以為然地笑著點頭道:「英雄所見略同,我也是這麼想的,那你們說會不會再安排一場重賽啊?」
「別做夢了!」孫飛英懶洋洋地開口道:「我們和一職高的梁子算是結下了,以後同場競技的時候,那場面肯定會異常的火爆!你以為那些領導很想再看一場夾雜著籃球和散打的比賽麼?」
「也是。」傅子俊鬱悶地點了點頭,「那總不能我們和一職高並列冠軍吧?雖然當時我們領先,但那會兒比賽還沒有結束呢!」
孫飛英聳聳肩道:「誰知道呢?不過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我們和一職高不但不會並列冠軍,還很有可能誰都拿不到冠軍……」
「烏鴉嘴!」趙森鳴不客氣地打斷道:「時間不早了,大家累了一天,早點回去休息吧!」
說完話,趙森鳴一口幹掉了瓶子裡面的啤酒,然後晃晃悠悠地站起身當先走下了天橋。
燕凌風也跟著站了起來,「時間確實不早了,我估摸著也快下晚自習了,我也要回去了!」
其實那個女高音罵的沒錯,這的確是一群很沒有素質的人,酒瓶子扔的到處都是,可他們誰也沒有收拾一下的打算,估計一會兒下了晚自習抓緊點點滴滴時間來天橋上面溫存一下的小兩口,被這些地雷炸到了之後,還得開口罵娘。
回到宿舍之後,燕凌風脫掉了臭襪子,剛打算去洗涮,卻見先他一步回到宿舍的趙森鳴從床鋪下面摸索了一會兒,竟然拿出了一包香煙來,抽出一根來剛打算點上,燕凌風卻赤著腳撲了過來,一把搶走了趙森鳴的香煙,二話不說直接把一整包香煙從窗戶上扔了出去。
「你幹嘛?」趙森鳴陰沉著臉問道。
「你幹嘛?」燕凌風同樣陰沉著臉反問道。
「你瞎麼?」趙森鳴瞪著燕凌風冷哼一聲,轉身就往門口走去。
「你回來!」燕凌風一把扯住了趙森鳴的胳膊,凝視著他的眼睛問道:「什麼時候開始抽的?」
「多管閒事!」趙森鳴也沒掙扎,把玩著手裡的打火機掃了燕凌風一眼之後,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