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唐信與陳洛心照不宣。
雖然以前段明威給宏信集團製造過麻煩,但唐信沒有用規則以外的手段去報復他,官場鬥爭,唐信從不介入,但段明威自己出問題,那麼唐信趁機推波助瀾,算是對方咎由自取。
如果沒有一個無可救藥的兒子,段明威也不至於自毀前程。
陳圖即將上任商務部副部長,這也不是唐信預料中事,上頭怎麼安排,還輪不到他來指手畫腳,只不過唐信與陳洛的關係擺在那裡,這番人事變動,多多少少是和唐信抹不開關係,因此陳洛才特意打電話來道聲謝。
回到天海後的唐信不再關注外界消息。
董家上演大義滅親的好戲把董天華舉報,出面提供了重要證據,董天華面臨拘留教育的處罰,但是另一邊,娛樂圈卻是一副洪水滔天的景象。
幾位女星身敗名裂,牽引出了一系列的骯髒事,落井下石的人不在少數,捕風捉影挖起陳年往事,恨不得是個人就上來踩兩腳過過癮。
段逸舟瘋了,關進了精神病院。
向馨隱姓埋名逃了,身上背著藝人公司巨額違約金的案子,也許這輩子再也不敢在華夏露面。
新春佳節,各地喜氣洋洋,當萬家燈火紅遍華夏大地時,早已習慣在這團圓的節日裡形單影隻的司徒炎鑫奔赴全國各地。
他一邊實地考察全國地震監測站,一邊籌劃著在未來兩個月放飛探測性無人機,要繪製全國地質變化的熱源地圖,更多的地質分析工作正在這個寒冬緊鑼密鼓地進行著。
過完小年唐信就收拾行裝踏上回監獄的旅程,他還有半年刑期,這一點他倒是滿不在乎,當他在清晨準備坐進賀敏特意來接他的轎車中時,電話響了。
掏出電話一看是夏清盈,唐信接起電話微笑道:「大清早,有事兒?」
夏清盈話音中帶著一股濃濃的喜意。
「嗯。有兩件事。」
「說啊,我等著聽呢。」
「先說次要的,我復職了,另外,工作又有了變動。但是必須保密。不能告訴你,告訴你的話,就是違反組織紀律。」
「女英雄,你跟我還談保密原則?呵呵。工作需要保密的並不多,我猜一猜,你剛才說你復職了,那你就是還在國安,工作又有調動。你本來就是無名小卒,這一調動,升職了吧?該不會湊巧把原來的上司給頂掉了?」
「我什麼也沒說啊!沒意思,你好像什麼都知道。」
唐信本來只是隨口一猜,玩笑成分居多。
但是夏清盈這回應的話令他反而怔住。
猜對了?
還想多問兩句,尤其是關於華玉江被調走的事情,可唐信轉念一想,他沒必要操這份心,便笑歎道:「嗯。不錯,至少不用衝鋒陷陣了,記住啊,有子彈,讓別人去擋。領導是運籌帷幄安居幕後的。」
「呵呵,謝謝關心。」
唐信站在車前沉默了半晌,狐疑道:「你說兩件事,還有一件呢?哦。另一件是比工作還重要的,我倒是好奇了。都說先公後私,公事成次要的了?」
電話中夏清盈突然話音輕柔,同時蘊含幾分惶恐。
「唐信,那你聽完下一件事,不能生氣,也不能逼我,行不行?」
「你先說。」
「你先答應我。」
「好,我答應你。」
「真的?」
「再不說我就反悔。」
「我懷孕了。」
「哦。」
唐信自然地答應一聲之後,整個人原地石化。
「喂?喂?你說話呀,哦是什麼意思?你剛剛答應過我了!你不能生氣,也不能逼我拿掉孩子!」
唐信站在原地低頭笑了笑,一年前他就被程慕灌輸了準備接受有孩子的念頭,夏清盈突然這麼說,他反而心中沒有任何牴觸,相反,心底有一種淡淡的喜悅感與人生感慨。
好像一眨眼,他從一個嬉皮笑臉玩樂無忌的中學生,馬上要變為人父了。
唐信神情溫和地對電話說道:「清盈,你在哪兒?我現在去找你。」
「不用了,我馬上坐車去博寧,工作上有些手續要辦,再說我也休息了幾個月,該安心工作了。」
唐信哼哼直笑。
「唉,夏清盈同志,你是留了一手防著我吧?是不是害怕我生氣,然後逼你去墮胎,於是特意選在這個時候告訴我?我要是敢說個不字,你也能直接去博寧然後躲起來,反正你工作保密,對吧?」
電話另一頭半天沒聲,半晌後夏清盈才軟語道出心中的憂慮。
「我的確,的確害怕你不同意我生孩子,你之前說過的,唐信,我想要這個孩子,只要一想到是和你的生命結晶,我,我就像個傻子一樣沒事就樂。」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過年前有點兒徵兆,十幾天前才確定的。」
「那你還怎麼工作?」
唐信越想越覺得彆扭,負責國家安全的人,是個大肚婆?
他從不懷疑夏清盈對工作的決心與責任感,可實際情況是,孕婦上不了戰場!
「工作調令下來的時候,我和上級溝通過這個問題,懷孕不要緊,之後休幾個月假生孩子加上坐月子,只要工作上沒有突發情況,我的職位就一直在,產後回來就行。」
唐信張大嘴巴不可思議道:「瘋了吧?那你一個未婚女人肚子大起來,你怎麼跟同事解釋?組織上允許嗎?這可是不良生活作風的鐵證啊!」
「領導需要解釋什麼?上級同意了,有人去舉報,隨便,加上我這個部門什麼都對外保密,沒那些勾心鬥角的煩人事。」
「好吧,看來你心意已決,要帶著未來的孩子上戰場,那我就和你約法三章,坐辦公室當安胎,如果要外出任務。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地變成慫包,讓別人去流血,去冒險,去為國家犧牲,你敢出點兒差池。等我見到你時。你就完蛋了,我會用盡手段折磨你,你哭也沒用!」
「哼,知道啦。壞蛋。」
唐信掛了電話之後滿面微笑,突然扭頭看了眼自家窗戶,心中在猶豫是不是把這個消息告訴父母。
家門添丁,這是一樁喜事。
尤其唐信在年前就準備好了畢業論文,天海大學也不敢在他進監獄後就開除他。因此只要過幾個月,唐信就大學畢業,他現在已經做好了告別校園生涯的準備,算算日子,等孩子出世時,他的身份恰好轉變。
左思右想之後,唐信還是決定先不告訴父母,如果長輩們知道,定然會把夏清盈從博寧綁回來。唐信一向尊重別人的決定,夏清盈想去工作,他不會從中阻撓,反正只要等她顯懷之後,肯定會回天海來養身安胎。
上車坐在後座上。唐信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臉上的微笑就沒有消失。
賀敏發動轎車,看了眼後視鏡,輕聲說道:「夏清盈懷孕了?」
她聽了隻言片語。也能猜到他倆通話的大致內容。
唐信腦袋前探,大概是開心的緣故。突如其來親了一口賀敏的脖子,笑道:「是啊,你呢?有沒有想法?」
賀敏不習慣平常時候突然的親密行為,她只有在完全釋放那一刻才縱情回應。
她表情恍惚,有沒有想法?
當然有!
給這個男人生個孩子共享天倫,幻想一下也覺得美妙。
不過她搖了搖頭,淡淡道:「工作放不下。」
唐信明白她話中暗指。
她是負責安保工作的,唐信還有一個敵人在暗處伺機而動,她一刻也不能鬆懈,定期查探歐洲那邊的動向都成了習慣。
那位德國經濟的無冕之皇就像是懸在唐信頭頂的一把劍。
唐信一直記在心裡,表面上從不提起。
他和拉爾夫的恩怨到了拉鋸階段,雙方都是有耐心的人,在互相觀望,他甚至可以想像,拉爾夫在等唐信出錯,然後落井下石給予致命一擊。
「德國那位最近在做什麼?」
賀敏面色頃刻之間變得十分嚴肅,沉聲道:「開會,無休止的會議。」
唐信開懷大笑。
「英國加入歐元區令歐洲經濟格局發生巨變,英國人是妥協,但沒有投降,歐盟與曾經的世界霸主的博弈會是曠日持久的,德法領銜對抗英國,拉爾夫根本無暇分心。」
「你查那邊的底細,進展怎麼樣了?」
唐信閉目微笑,說:「要摸清一個龐大勢力的全部人際網絡,並且分辨出其中的真真假假,需要不短的時間,耐心點,拉爾夫謀劃對我的刺殺,第一次就長達半年之久,並且我可以肯定,是事前預想過無數種方式,最終捕捉到了我孤身在歐洲的機會。我和他現在都明白一個現實,當我和他其中一人決定動手時,另一方的結局注定是毀滅。」
賀敏心下瞭然,遂不再問。
當轎車開到天海監獄後,唐信揮別賀敏,輕車熟路地回去自己的牢房。
牢房一切如舊,但在門外,唐信驚訝地看著一個穿著犯人服的青年。
「不會吧?嫖娼要坐牢?敢這麼判你的審判長是主動申請下崗嗎?」
唐信望著在牢房門前靠牆抽悶煙的董天華。
他硬著頭皮擠出個勉強的笑容說道:「呵呵,我爸把我送進來了。」
董世佑?
唐信納悶,說:「罪名呢?反正不可能是嫖娼那件事,起訴你都不可能。」
董天華更加無地自容,垂首狠狠抽口煙,悶聲道:「我爸給我下了個套,大過年的給了我幾萬現金讓我去花,我以為就是紅包,結果晚上出去喝酒花光了,第二天醒來就被警察叔叔拷上,誣陷我偷家裡錢,協調不了,警察說送我去勞改教育,我爸不同意,硬是把我送進這裡了,他剛走,說讓我跟著小唐哥好好學習。」
唐信哭笑不得,董家人這一出真有意思。
「跟我學什麼?我在這裡也是犯人,不是教官。」
唐信走回自己的牢房裡面,開始把從家裡帶來的東西收拾收拾。
董天華後腳就跟進去,叼著煙說:「小唐哥,很奇怪,我爸以前在家裡罵你,那大概是四年多以前,後來我爸對你讚不絕口,你給我爸灌了什麼**湯?」
「我對你爸就像是普通朋友的家長一樣,見了面問聲好,在他那兒吃飯多寒暄兩句,都是正常的社交,沒別的了。」
唐信實話實說,儘管四年多以前董世佑差點兒把他的道具據為己有,但那點兒雞毛蒜皮的小事唐信早就不放心上,何況那時也算是他坑了董老闆。
「哦,那不管了,反正我爸的意思,我在這裡跟著你,他放心,不怕我闖禍。」
唐信笑得牙疼。
估計這交際圈裡的人,沒人比他闖的禍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