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信很納悶,一年排除寒暑假,加上他無故缺勤,來學校上課時間少得可憐,校內的交際圈更是壓縮在一個班的範圍內。
他沒有加入學社會,也沒有在課餘活動中亮相,要說一年前的新生晚會一嗓子感動數千人,可事過境遷,現代社會節奏如此快速,一個星期前的新聞都無人問津,何況一年?
他平日雖然開車上學,但車都是停在校外,也不是開法拉利,怎麼就從錢慧瑤口中聽出一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意味?
「你這拉皮條的業務能力實在令人不敢恭維,我在學校裡就是個無名小卒,還大美女等著我主動出擊?牛在天上飛,你看見了嗎?」
唐信嗤之以鼻。
錢慧瑤倒是不惱不怒,她抓起唐信的左手腕,笑道:「寶璣腕表。」
大拇指按在袖扣上,再說:「你這袖珍紐扣很講究嘛,裡面還印著你的姓氏,你穿的衣服,都是手工裁縫量身定做的吧?」
把他的手甩掉,錢慧瑤笑意玩味道:「校外停著你的凱迪拉克。唐信,你別把人都當瞎子啊,這個時代什麼傳播最快?不是感冒,是八卦!這一年下來,對你好奇的人數不勝數,叫我說,你想低調,可偏偏擋不住人的好奇心,你越藏,別人越好奇,東拼西湊捕風捉影,越傳越邪乎,甚至有人說你可能是哪位大官的私生子,嘿嘿。」
唐信目瞪口呆。瞧著她揶揄的神情,頓時恍然大悟。
真想低調藏身紅塵中,那他必須穿地攤貨,踩單車上學。花錢精打細算等等。
要不然,就有人好奇,八卦的驚濤駭浪無可阻擋,也幸虧沒人做到人肉搜索查戶口本那個地步,不然唐信的確不神秘了,可就絕對是校園內最矚目的人物,不說全國,至少天海首富跑不了。
「咱們學院明年畢業的美女何嫣就不提了。其他學院的單身美女還多著呢,我給你數數啊,等哪天你孤家寡人獨守空閨時,可以預先找好備胎。商學院」
「嗨嗨嗨,你還真如數家珍搞推銷啊?什麼單身美女,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校內單身,校外說不定都已經當媽了。真以為男人都瞎子?是美女肯定有人追求,如果別人追不到手,我憑什麼能?你是覺得我是找小姐那種人?」
唐信一臉不悅,他雖然有衝動。可沒到飢不擇食的地步,何況身邊有自己喜歡的人同床共枕。找備胎?若是這樣叫找備胎,唐信只要不是傾家蕩產。隨時都有備胎。
錢慧瑤微笑著撞撞他胳膊,說:「我沒說讓你只要性不要愛,可以培養感情嘛,培養起來了,你心碎的時候,能多個人幫你修復啊。」
大手一揮,唐信不是滋味道:「免了,我說實話,我要是窮光蛋,會喜歡我的人一隻手數的過來,我沒整容,這張臉對得起觀眾,可美女不會多看一眼,所以,我沒功夫去琢磨究竟別人是真心喜歡我,還是貪圖別的,更沒心思去研究,究竟那些裝模作樣不食人間煙火似的美女,背後是人是鬼。」
聽到唐信正兒八經義正嚴詞的回答,錢慧瑤會心一笑,托著下巴望著唐信的側臉,輕聲道:「其實你長得還行,尤其從側面看,有種獨特的美感。而且,你這一年裡的表現,我感覺很踏實,直白點說,你比同齡人沉穩,遇事能冷靜,能夠讓人依靠,這點,比什麼長相有錢更重要。」
唐信啞然失笑,扭頭瞥了眼錢慧瑤,張了張嘴還是沒說出口,他其實也覺得錢慧瑤從側面看很美觀,只不過現在又不好明言,省的兩人在互相打屁吹捧。
她展顏一笑,說:「好吧,既然你這麼說,那我也不推薦美女給你啦,其實,你說的都對,就像我隔壁有個女生,明明自家就是中產階級,長得也一般,非要裝白富美,在星巴克坐三十分鐘喝杯咖啡,她能在網上跟人把這事兒聊三天,去商場買衣服,兩套衣服能裝八個袋子,大包小包拎回宿舍顯擺。」
唐信咧嘴無聲笑了笑,扭頭上下打量好久,從錢慧瑤牛仔褲包裹的小腿一路往上,豐腴的大腿,凸翹的***,水蛇細腰,再到挺拔的胸部,他眼神淡淡,就是行為有些放肆,錢慧瑤自然察覺,皺眉道:「你不會打我主意吧?」
唐信很誠實地搖了搖頭,好奇地問道:「剛才我就疑惑,你有心給我拉皮條,為啥自己還是單身?你看,你學習好,不虛榮,為人實在,不管你心裡怎麼評判人或事,至少,表面上你樂於助人,有求必應,同學關係融洽,即便你說宿舍裡女生勾心鬥角,可你還是她們的好姐妹,這麼多優點,為啥你會單身?最重要的是,哪怕以貌取人,這個年頭,男人還只看臉?太膚淺了吧,你這身材,我誇張得說一句,那是尤物啊。*」
退一萬步,她長相不醜,不美不出眾而已。
錢慧瑤緩緩扭過頭去,臉頰閃過一絲紅潤,悶聲悶氣道:「你把我誇這麼好,居心叵測。」
唐信一愣,反駁道:「這叫居心叵測?我只是實話實說,要這樣算是居心叵測,那以前你還跟我說,我來去如風,獨來獨往,班上女生說我酷,還說有人想跟我約會,那就不是居心叵測了?」
「那是事實,不是我瞎編亂造。」
錢慧瑤扭回頭,神色如常,與唐信目光針鋒相對。
唐信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皺眉道:「你的邏輯沒問題吧?我剛才說的,是瞎編亂造嗎?排除最後一條,也許我的審美觀和別人不一樣,你的身材在我眼中好的不得了。在別人眼中也許要麼嫌你屁股大,要麼覺得你胸是累贅,好吧,這條當我沒說。前面呢?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娶妻是娶德,你的品德,至少表現出來的,無可挑剔啊,別的男人看不見?」
錢慧瑤欲言又止,最終搖頭晃腦化作一笑。
他倆都是明白人,犯不著裝模作樣。聽在她耳中,唐信嘴上說什麼屁股和胸,換別的女生早就羞憤離去,簡直粗俗不堪。
可全球無數廣告是豐胸和隆臀加上瘦腰。為什麼?
還不是女性需求唄!
心裡想,又不敢公開說,這就是虛偽。
錢慧瑤倒是很坦蕩,她知道自己長得不美,確切地說。就是不美,肯定不醜,不會讓異性見了有牴觸心理。
她也知道自己的身材,就是比其他女生好很多。沒必要妄自菲薄,過度謙虛就是虛偽。
不過。她又皺起眉頭,說:「你今天說的話。總讓我煩。女生那邊敷衍我,男生這邊,我也不是第一個找你們宿舍來幫忙,班裡平時聊得比較開的幾個男生,我打電話過去讓他們來幫忙大掃除,你猜怎麼著?」
唐信撓撓頭,這還能有很多結果?
「咋回事?」
錢慧瑤說話都帶了些火氣:「有人答應了,可加了個條件,讓我請吃飯。」
讓女生請吃飯?
唐信試探性地說道:「開玩笑吧?」
錢慧瑤翻個白眼,說:「我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飯錢肯定不是我出,說白了就是約會,可我就納悶了,我是班長,不是清潔工,打掃教室是全班同學的義務,怎麼我就淪落到一個被要挾的處境了?好像變成了我的責任,有這道理嗎?」
唐信呵呵一笑,坦誠道:「華夏人嘛,講究含蓄,直截了當約你,萬一你拒絕了呢?面子往哪兒擱?對不?」
錢慧瑤對唐信的話不敢苟同,當即有些惱怒地說道:「男人要靠這樣的手段接近女孩?我剛回絕,對面立馬也改口說有事,這就是男人,連分內之事,掃個地擦個窗戶都推三阻四,還指望女孩相信你們什麼?」
唐信低頭轉念一想,忽而笑道:「那,我這是歪打正著成了好男人?就來掃個地擦個窗戶,擦擦桌椅,這就一下子提升我的精神品格?」
錢慧瑤鄙夷地冷笑道:「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你現在明白了嗎?不是沒人追我,我不是沒人要,只是攤上這種絞盡腦汁風花雪月的男人,真碰上生活中的事兒,那就一軟蛋,就像你說的,我身材好的不得了,憑什麼讓這種人快活?」
唐信冷汗如雨,輕聲道:「不是吧?就一個大掃除,你能看盡天下男人的真面目?」
聳聳肩,錢慧瑤表情緩和下來,輕鬆道:「你看,我打電話去說大掃除,有人說:憑什麼我要去幹活?這種男人,他連是不是自己的義務都分不清,純糊塗蛋,教室不是你用的?學校雖然沒有明文規定,可自己愛護自己的使用教室,有什麼不應該?第二種更可惡,明明知道是自己的分內事,卻推卸責任,這種男人,要來何用?一個個自命不凡要兼濟天下,實際上獨善其身都夠嗆,還整天在女生面前自鳴得意,叫囂什麼上戰場打東瀛捐條命,我只能笑而不語,給你斷電十天就歇菜了,還打仗?」
唐信哈哈大笑。
「每次和你聊天,我就覺得是享受。」
電話響了,唐信看看號碼,笑容緩和下來,說:「我去拿外賣。」
他扭身下樓,錢慧瑤探頭看著他背影消失,長長出口氣。
今天打掃衛生,讓她在班裡同學面前碰了一鼻子灰,面子上都還好說,沒有誰撕破臉,晚上自習時候見面也都會一笑而過,可她心裡就是不舒服,現在說出來,痛快不少。
在這校園裡,也就只有唐信這個朋友,能讓她暢所欲言,兩人都能說一些平日壓在心底的小秘密,算是快事一件。
幾分鐘後,唐信拎著快餐袋回來,笑著坐下,勸道:「你是班長,天天在學校,和同學們低頭不見抬頭見,為了點兒瑣碎小事動火傷肝,不划算,何況,苦大仇深的,別人若知道,只當你無事生非小題大做,來來來,我猜你肯定是餓了,餓著的人煩躁,是容易生氣,吃飽了就心定了。」
唐信拿出快餐盒,一盒飯一盒菜,他多要了一個空飯盒,現在把米飯分一半出來。
「多個飯盒,多一塊錢,實際上這餐每人八塊,你只請了我兩塊錢。」
錢慧瑤瞪她一眼,佯怒道:「哼,小氣勁兒。誒,不對呀,那我還是請了你,你該感恩載德才對。你看看,這就是以小見大,見微識著,從小事,細節中,才能看到更尖銳的東西,看人也一樣。」
「對對對,大班長火眼金睛,趕緊吃吧,吃完做正事兒大掃除啊。」
唐信把飯盒遞給她,錢慧瑤低頭一看,拿著筷子又把自己飯盒裡的飯扒拉一半給唐信,說:「這家餐館飯多,這一半都頂的上其他飯館一份了,我吃不完。」
「行,那我多吃點兒,菜就別給我了。」
唐信淡淡一笑,也不推辭,一份快餐,犯不著推來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