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蟲的出現使得杜達推遲了前往行星的計劃，連帶著宋韻和菲虎也只能留在機庫裡等待傅毅國採集回來的數據。
月球基地所有人都可以通過《今日月球網》上的新聞直播看到這兩隻蟲子，論壇很快調動起民眾的注意力，發佈有獎競猜：那到底是生物還是飛船。
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就轉移到了蟲子身上，只是偶爾有不和諧的吃貨發表兩句：「這東西好吃麼？」「該油炸還是白灼呢？」之類的言論。
杜達穿著張天問搞來的三角文明太空服，手裡捧著鑰匙，坐在基地的沙發上跟烏莉卡和崔昕瑋一起看新聞直播。屏幕裡，傅毅國駕駛的戰機已經離蟲子越來越近。彈出的各色字幕幾乎要將整個畫面填滿。
「我說，能把彈幕去掉麼？」杜達不滿地看了一眼崔昕瑋。
「看的就是彈幕。」崔昕瑋道，「畫面有什麼好看的？黑色的背景之下兩架戰機駛向一條蟲子，多乏味？你看這些神吐槽的彈幕，這才是人類智慧的精華啊！」
不過人類智慧的精華實在讓某些人忍無可忍，杜達最終還是站起來勾掉了「顯示評論」，整個世界恢復了正常。崔昕瑋嘟噥了一聲，掏出自己的平板電腦，獨自享受這種精華。
三角戰機從頂角到底邊的長度為十五米，翼展——雖然它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機翼——十米，總體來說和地球空軍能夠接受的戰機機型很接近，只是沒有尾翼。這款不算小的戰機，在靠近蟲子的時候成了模型玩具。
以戰機數據為比照，這只肉白色的蟲子身長800米，是戰機的五十三倍。
「它在看我！」沉穩的傅毅國都忍不住叫了起來，「這傢伙絕對是活的！」
他的這句話也算是為有獎競猜確定了答案，人們很快就相信這是一種新的生物，一種可以在宇宙中生存的生物。新的熱門視頻漸漸超過了飛行探查視頻，兩位生物學家坐在演播室裡接受採訪，表述他們的推理。
「完全生活在太空環境下的生物是很難理解的，」其中一位尷尬地笑道，「尤其是這麼高級的動物。」
在普通人眼裡，蟲子是十分低等的生物，但在科學家嘴裡，它們已經算是高等動物了。因為參照不同，相比較於細菌、病毒、鞭蟲之類的生命體，有多種器官的昆蟲或者節肢動物絕對是高等動物。
「我們懷疑它們還是得依靠行星散逸出來的氣體維生，不可能完全生活在太空中。」另一位生物學家道。
「但是也不排除它們身體裡有儲存空氣的器官組織。」兩位科學家的見解有些不同。
另一位道：「即便有這樣的器官，它依靠什麼來平衡體內壓呢？」
生物體內都有一定的內壓，適合於一定的壓力環境。比如人類在深海必須穿抗壓服，在高空必須穿增壓服。而且因為外界壓力降低，水的沸點也會降低。人類若是沒有任何防護措施處在太空中，在高能宇宙射線和極低的外界壓力下，血液就會瞬間沸騰，把人體撐裂。
「深海魚類和高空鳥類會回答您的問題。」任何一種物種都有自己的生活環境，既然在深海7700米都還有活潑好動的獅子魚存在，誰能說就沒有一種動物能夠在太空中活動？哪怕是短暫的。
主持人可不希望兩位科學家在演播室裡爭執起來，連忙讓導播切出了三角戰機和蟲子近距離接觸的畫面。
因為傅毅國和他的僚機十分大膽地靠近了這條肉白色的蟲子，視頻收視率再創新高，達到了72%！
「因為蟲子的身長是戰機的五十三倍多，所以戰機對於它來說就像是人類看到一隻蟑螂。」主持人解說道，「唔，開個玩笑，我無意冒犯那兩位勇敢的飛行員。喔，剛才導播給了我這次任務的飛行員名單，不是兩位，每架戰機中有三位飛行員，其中包括一名機長、一名副駕駛、一名飛行顧問。這次任務是由宇宙艦隊飛行連連長傅毅國上尉帶隊。」
「兩位博士，這種大蟲子不會攻擊我們的飛行員吧？」
「暫時還沒看到攻擊跡象。」生物學家覺得這位主持人問得傻嗶極了，誰知道蟲子是怎麼想的？
「起碼在我們主動攻擊它們之前……」主持人驚叫道，「他們在幹嘛！我們的戰機發射了飛彈！我們在攻擊它們！」
傅毅國當然不是閒得無聊打蟲子玩，他接到了基地的試探性攻擊的命令。一來是測試武器彈藥對蟲子的傷害程度，二來也是看看蟲子被攻擊之後的反應，確定它的反應範圍，否則就算想繞開它都未必能確定安全航線。
而且動物在受到攻擊之後會做出應激反應，最容易逃回它認為安全的生活環境。這樣科學家也就可以知道它們更喜歡太空環境，還是大氣層內。
退到了蟲子三倍身長之外的位置，傅毅國和他的僚機發射了兩枚飛彈。這種導彈具有質量和能量雙重攻擊效果，如果動能無法突破目標護甲，攜帶的彈頭就會爆炸產生能量傷害。這種飛彈是鐵銹星上僅存的彈藥，以現在的工業水準無法補充。
飛彈準確地擊中了目標，在太空中綻放出四朵黃色的小花。強烈的能量撕開了米白色蟲子的皮膚。沒有了這層類似太空服的防護，蟲子內部組織完全無法抵禦突然失去的壓力，在碰觸到宇宙射線的瞬間，體液沸騰，身體被水蒸汽撐爆。
「標本採集！」張柏林在指揮室激動地喊道。
「快逃！」
杜達坐在沙發上，被突如其來的恐怖景象嚇出了一身冷汗。他看到的可不是被爆成肉末的米白小蟲，而是被凌空打爆的三角戰機。
「你沒事吧？」烏莉卡熟練地握住杜達的手按在大腿上，讓他迅速找到安全感。她翻開杜達的眼瞼，檢查了一下他的瞳孔，發現一切正常，問道：「怎麼了？」
杜達覺得渾身涼颼颼的，再次望向屏幕的時候，看到傅毅國和他的僚機完好無損，米白色的蟲子已經不見了。
「錯覺……」杜達揉了揉眼睛，抹去額頭的冷汗，「剛才我怎麼了？」
「你突然身體有強烈的應激反應，」烏莉卡進入了專業的心理醫生角色，柔聲道，「表現為驚恐和憤怒，你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傅毅國被擊毀。」杜達覺得自己的心跳很厲害，「我自己的初戰都沒有這麼恐懼過……」
「從你的反應上來看，這不是錯覺，而是幻覺。」烏莉卡為難道，「但是……你是最不可能出現幻覺的人。」
「為什麼？」
「幻覺往往因為暗示而產生，你的意志可以抵禦腦波器催眠，我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麼東西可以暗示你。」
「那麼……可能就只有一個解釋了。」杜達臉色變得鐵青，「那不是幻覺，是未來！」
白光閃過，杜達出現在了機艙裡。他把鑰匙往暗格裡一扔，邁進光柱，懸浮而起，平陽公主緩緩離開了座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