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飛行器是正球體,不存在摩擦角度問題。穿越大氣層的時候雖然已經放慢了降落速度,但是劇烈的摩擦依舊不可避免。月球人的科技能夠讓駕駛艙無論在何種翻滾中都保持水平不動,但是這股摩擦力依舊讓杜達感覺到了內部的小小震動。
飛行器狀態表上出現了一抹紅色,似乎是發出了警告。銀色的小月球染上了淡淡的金黃色,並且在旁邊出現了一組不斷升高的數字……大概是外殼溫度吧。
杜達正要將飛行器停下來,降低摩擦產生的高溫,突然在小月球外迸發出一圈淡淡的金色光環。飛行器的震動瞬間停止,就像在太空中巡航一樣平穩。杜達很快就反應出,這是飛行器自己的保護系統,大概是能量護盾之類的高科技。
於是他加大了速度,直到他發現這個護盾固然好用,但是對於能量的消耗大得驚人。只是短短幾秒鐘,能量就掉了百分之五。
杜達連忙降低速度,通過地貌辨別自己的位置,希望不要錯過塔克拉瑪大沙漠。
此時,地球上的人比杜達更緊張。空軍雷達體繫在全國範圍內啟動,尋找太空飛船的進入點,但是沒有一部雷達有反應。
杜達在看到了黃河的「幾」字彎後,發現了一片沙漠,操縱著飛行器在那裡降落。飛行器穩穩地停在了沙丘斜面上,但是沒有滾下去。杜達只是探頭看了看,就重新縮回飛行器——外面的風沙很大。
打開了通訊器,沒想到李偉軍的那張大臉還在那裡。如果不是翕張的鼻孔,杜達還以為是通訊器死機了。
「杜達?你到地球了麼?」李偉軍看到杜達的臉,急忙問道。
「我已經在一處沙漠著陸,但是不知道自己的精確位置。」杜達道,「我該怎麼聯絡地球部隊?」
「你等一下,我們看看能不能把視頻對視頻。」李偉軍說著朝旁邊招了招手。
一個認識卻叫不出名字的參謀捧著一台軍用筆記本電腦,將顯示器對向了通訊器。杜達看到對面屏幕上是一個身穿空軍軍裝,肩膀上別著兩槓三星的中年軍官,朗聲道:「我看得很清楚,能聽到我麼?」
空軍軍官還沒見過這麼拽的少尉,不過此時也不是挑理的時候,當即道:「很清楚。」
杜達這才發現雖然同在地球,但是經過月球中轉之後,視頻通訊有十秒左右的延遲。
「我現在在沙漠裡,但是不知道是哪處沙漠。」杜達道。
「我們的雷達找不到你……」空軍上校很無奈,「你能去最近的村鎮,打個電話麼?」說著,上校給了他此次行動的熱線電話。
「隨便什麼電話都可以?」
「對。」
杜達拉起飛行器,幾乎貼著沙面飛了不到三分鐘,猛然看到前面有幾棟五層樓的小樓房。他輕鬆地拉起飛行器,緩緩降落在樓房頂上的天台。
月球飛行器的外部直徑只有三米,比很多汽車都要小。
跳出飛行器的剎那,杜達就聽到了樓下的尖叫聲。他已經把宇航服脫在了飛行器裡,身上穿著天軍的軍常服,並不擔心被人誤認為是外星人。杜達摸了摸軍裝內袋,軍官證好好地躺在裡面。他這才找到了天台下去的門,扶著牆壁走了下去。
月球人的習慣重力比地球略輕,這使得杜達有種從微微的壓迫感,一直下到了五樓,方才恢復了正常體感。
他敲響了最近一戶人家的門。
一個很不耐煩地聲音響起:「誰啊!」
「呃,你好,我執行任務的軍人,想借用一下電話。」杜達喊道。
「滾!」男主人毫不客氣地用濃重的西部口音普通話回答杜達。
杜達皺了皺眉:這什麼鳥地方,真沒素質!
在這棟一梯兩戶的老樓房裡,他敲響了另一戶人家。
「煩死了!小佳去開門!」女主人似乎也很煩躁。
杜達騰起了一股不怎麼好的預感……
一個面帶驚惶的小女孩打開了門。她穿著小羽絨服,腳上是一雙小棉靴,看上去正要出門。一股冷風直接撲到了杜達臉上,這戶人家大冷天地開窗透氣麼?
「小朋友,你家大人在麼?叔叔想借用一下電話機。」杜達好言好語對小朋友說道。
「我媽媽正在打電話。」女孩指了指屋裡。
「誰!」女主人十分警惕地探出頭,手裡還捏著話筒。當她看到是一名穿著奇怪軍裝軍人時,明顯露出了疑惑。
「您好,大姐,能用一下電話麼?我正在執行任務。」杜達掏出軍官證,亮了亮。
「你等會!」那位大姐絲毫沒有讓杜達解決軍國大事的覺悟,轉頭對電話裡吼道:「你們什麼時候能派人來啊!這大冷的天的,家裡有老有小,就灌著冷風還讓不讓人活了!」
杜達這才發現這戶人家的客廳地上全是細密的碎小玻璃,原本應該是玻璃窗的位置,乾乾淨淨沒有一點防護。這種情形肯定不是自然現象,如果是有人頑皮也不可能把人家玻璃砸得這麼碎。
「剛才不知道哪裡煤氣爆炸,玻璃全碎成這樣了!」女主人掛上電話,依舊沒有好氣,「你來!我這兒先找點東西擋上。家裡三間陽面房,全碎乾淨了!這讓人怎麼收拾啊!」女主人說著說著竟然氣哭了。
杜達腦中閃過初中物理課上的一幕:
——當物體以接近音速的速度行進時,會追上自己發出來的聲音。我們知道,聲音是什麼?是波,對不對?同學們。所以這個時候就會形成震波,叫做音爆,或者叫聲爆,會對地面建築物造成破壞……
那位已經被忘記了姓氏的物理老師好像的確是這麼說來著!
一定是剛才自己在拉起的時候不小心超過了音速……
杜達有些忐忑,看了一下地上的玻璃渣,拿起電話,按下了那位上校給的號碼。在短暫的溝通之後,杜達確定了自己的位置,也借用這位無辜受災的大姐電腦,下載了前往塔克拉瑪沙漠的衛星地圖。
銀色的小月亮筆直地拉升到了一萬米高空,按照衛星地圖朝塔克拉瑪沙漠飛去。
各個擁有聚變燃料的國家都派出了最快的戰鬥機,將燃料送到華夏西部邊陲城市,然後由華夏空軍的運輸機將燃料送到沙漠基地。
杜達降落之後,一眼就看到了這些銀色鋁箱,隨口問道:「這些有多重?」
「每個箱子五十公斤,一共四個,兩百公斤。」負責這個軍事基地的中校一絲不苟地答道。
核聚變反應燃料是從海水中提煉的氫的同位素氘。每升海水中所蘊含的氘如果提取出來,發生完全的聚變反應,能釋放相當於300升汽油燃燒時釋放的能量。只是受限於技術條件,這種燃料的提取產量十分低下,這裡的兩百公斤已經是整個地球的庫存了。
等戰士們把這些鋁箱抬上飛行器,杜達剛好吃完了具有西部特色的午飯。他扭開風紀扣,沖幾位戰友揮了揮手,拿了瓶礦泉水就登機起飛了。
返程的時候杜達毫不介意飆升速度,只花了二十多分鐘就到達了月球引力圈,可見戰鬥機的最高速度還有待挖掘。讓他意外的事,當飛行器靠近月球南極的時候,自己的視野前方收到了一個奇怪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