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夕陽照進屋子,金子般的光芒籠在男人的身上,卻讓人感覺不到一點暖意,他佇立在那裡,巍然不動,如果不是他指尖的煙蒂明明滅滅,此刻的他會讓人覺得像極了一座雕塑。
「老季……」雷少謙見他這樣只是抽煙沉默,終於忍不住開口,可是開了口又不知說什麼,他是來傳話的,林妙影提出了一個要求,那就是出院後要自己獨立生活,而且不許季冷軒打擾她,如果可以,她希望哪怕再見也當陌路。
在雷少謙說出陌路兩個字時,清楚看到了季冷軒眼裡的光一下子碎了……
林妙影的意思就是從此和季冷軒橋歸橋路歸路吧,沒想到她會這樣絕決,在來傳話之前,雷少謙就擔心,現在親眼看著也覺得心如刀扎。
「老季,或許她只是一時沒轉過來……可能過一段時間就好了,你也不太難……」雷少謙勸慰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季冷軒打斷。
「就按她的意思吧!」
這樣的答案讓雷少謙很是意外,怎麼會如此利落?以他對季冷軒的瞭解,絕對不該這樣,他不是個會輕易放棄的人,這次他是怎麼了?
第二天,林妙影剛吃了藥想要躺下,就聽到敲門聲,驀地的心跳加快起來,就像是剛跑完了八百米一樣,昨天雷少謙傳了季冷軒的話,說是他同意了,她也覺得意外,但更多的是不安。
以她對季冷軒的瞭解,不該這麼容易的……
聽到門外持續的敲門聲,她揪緊了身下的床單,難道是他?他又要反悔了嗎?
「進!」她只說了一個字,聲音都是抖的,可是當看到進來的兩個陌生人時又愣住,再看向他們的身後,竟沒有他,這一刻的慌亂心跳嘎然而止,驟靜下來之後似乎還有些失落。
這感覺說不出來,似乎她已經有好久沒有看到他了,是不是他已經討厭她現在這個樣子?想到早上在鏡子中看到的自己,她都覺得恐怖,更何況是他?
比起他身邊那些鶯鶯燕燕的女人,她現在恐怕連殘花敗柳都算不上吧!男人就是這樣現實,你還有姿色時或許會對你好些,但當你一文不值時,就恨不得將你踹的遠遠的,突然之間,她似乎明白了季冷軒為什麼這次輕易就答應了她的要求,原來他已經討厭她了。
「林小姐,你好!」其中的一位律師開口,打斷了林妙影游離的思緒。
林妙影點點頭,指了指一邊的沙發,示意他們坐下。
「我們是季冷軒先生的律師,這次來的目的是想麻煩林小姐簽下協議,」很客氣的語調,而他們所說的協議讓林妙影一時間有些懵,直到她看到面前白紙黑字上寫著:財產渡讓協議。
「這是什麼意思?」沒有再往下看,林妙影就蹙起了眉頭。
其中戴眼鏡的律師動了動鏡架,臉上浮起了笑意,「林小姐,這是季先生轉給你的股份,還有房產和一些債券,」說這些話的時候,律師的眼睛一直盯著林妙影,似乎想從她身上看出什麼,因為他從目前看到的境況,實在想像不出眼前這個女人到底有哪一點能讓季冷軒如此大手筆?
的確,現在的林妙影大病初癒,整個人可以說糟糕的不能再糟糕,別說是眼前的律師,就連她自己都不忍心照鏡子。
林妙影的思緒頓滯了一會,稍後便明白過來什麼,原來是分手費,他還真是大方,她將協議放到一邊,有些不屑一顧的姿態,「他呢?」
只是隨口問問,並沒有別的意思,卻不料律師並不這麼認為,連忙說,「林小姐,這些資產我估算了一下,保守的說至少也有五千萬……這個數目恐怕是有些人幾輩子都賺不到的,做人還是不要太貪心!」
原來她的行為被理解為不滿足,林妙影想笑,卻是沒有解釋,「是麼?那麼好像我應該謝謝他?」
「這倒不必,」律師接話,又動了下眼鏡,精銳的目光透過鏡片射過來,「季先生說只要你放棄孩子的撫養權。」
這話的意思是要她和小丹陽永遠的斷絕關係嗎?想到女兒那粉嫩可愛的小臉,林妙影的心如被什麼擰絞,痛的她臉色一寒,讓本就沒有血色的臉更加的難看。
律師看出了她神色的異樣,又快速補充,「季先生說了,如果你有什麼條件儘管提,除了孩子……」
閉上眼,她休憩了好一會,似乎才緩過神來,目光落在兩位律師的臉上,直看的他們不自在了,她才開口,「我沒有什麼條件,只要他對孩子好就行。」
這是廢話,就算她不說,她也知道季冷軒會疼孩子的,那可是他的親骨肉,只是孩子以後少了母愛,想著就覺得心疼,可是想想歐歐曾經說過的話,她又覺得自己擔心多餘。
季冷軒不缺女人,那麼小丹陽也就不會缺媽媽,而她在的時候,似乎也並沒有給女兒多少愛,說起來也是她不稱職,所以她沒有資格再說什麼。
林妙影也沒有看協議內容,就草草簽了字,對於律師說的那個金額她並沒有多少概念,只是麻木的接受,因為她知道季冷軒的脾氣,如果不簽,想必他也不會罷休,既然想與他斷的徹底,不如他給什麼她都接受。
這樣才是不給他再糾纏的任何理由!
糾纏?想到這兩個字,她覺得可笑,大概以後他都不會了,再也不會了……unq3。
小似上她。只是不知為何,感知到了這一切,她並沒有輕鬆的感覺,完全與想像中的不同,想像中從季冷軒那裡解脫應該是小鳥出籠的興奮,不喝上三天三夜,瘋上十天半月的,至少也會雀躍的跳起來,但是現在這心情一點都沒有,反而覺得沉重,像是被墜了千斤巨石似的。
「林小姐,這些資產會在一周內轉到你的名下,」律師起身,拿過她簽的協議離開,最後看她的目光似乎都是艷羨,大概在律師的眼裡,這五千萬的資產得來的太容易,卻不知她為此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律師從病房裡出來,走出醫院的長廊,便看到立在那裡筆挺的男人,在寒風中衣角瑟瑟,卻讓人覺得無比威嚴。
「季先生,她簽了!」律師說的小心翼翼,似乎又隱隱得意,為自己出師順利而高興。
季冷軒並沒有回慶,仿若沒有聽見,目光一直望著遠方,許久才開口,「她怎麼樣?」
啊?
律師似乎有些沒明白,他問的這個怎麼樣是指哪方面?最後嚅嚅的含糊回答,「很好,很好!」
擺了擺手,律師被趕離,季冷軒望著遙遠的天際,看著那喋血的殘陽,眉宇之間一片黯然,他和她終於結束了,徹底的結束了!
一周後,林妙影出院,回了她以前的家,記憶中已經有一年多沒回來過了,擔心裡面會髒的不成樣子,卻不料進了家才發現一切整潔如新。
「不知道你滿意嗎?」簡單摟著她的肩膀開口。
林妙影摸了摸簡單的臉,她瘦了很多,都是被自己折騰的,「不是滿意!」
呃?
林妙影用臉貼了貼簡單的,「是相當滿意,」她知道這都是簡單的功勞。
一句話讓兩個人似乎都回到了青蔥歲月,然後相視一笑,卻不再是當年的放聲大笑,歲月終是奪走了很多東西,就像是笑聲,再也無法爽朗。
「小貓,你一個人,我不太放心,」簡單又想說讓她跟著自己住,只是卻被林妙影拒絕。
「簡單,我想一個人靜靜,真的……如果有什麼需要,我會打給你,」林妙影拉著簡單的手,現在的她要照顧孩子,而且和雷少謙也經歷了那麼多的磨難才在一起,這樣的幸福怎麼能讓人打擾?況且林妙影真的很想一個人,感覺自己好像亂了太久,太需要平靜。
簡單瞭解林妙影的脾氣,她決定的事沒人能改變,所以也不再多說,只是一再的囑咐她要好好的,有事要打給自己,林妙影一再承諾,她才不捨的離開。
一個人站人院子中間,望著這個生活了多年的地方,此刻竟說不出的陌生,是離開太久了嗎?
哥哥在國外一直沒有回來,他應該過的很好,似乎許久沒聯繫了,隱約想起什麼,林妙影快速的跑出家門,在巷口的郵箱裡果然看到了很多的來信,只是看著那些熟悉的字跡,她的眼淚就忍不住落了下來。
每一封信都是問候,最後是擔憂,林妙影抱著這大堆的信紙泣不成聲,彷彿她終於看到了久違的親人,彷彿所有的委屈都找到了出口。
天色暗了下來,林妙影也將全部的信看完,只覺得有好多話想給哥哥說,從抽屜裡找出紙來,打開檯燈,開始一筆一筆的寫,寫著哭著,最後整個信紙上的字跡都模糊一片,她再也寫不下去,伏著桌子上嚎啕大哭。
哭了許久,許久,久到淚水都被她哭盡了,才又拿起信紙重寫,卻在這時,聽到門外響起了敲門聲,起初以為是幻聽,可是後來聽的真切。
她的心頓時一提,最後是慌跳……
她搬回來第一天,會是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