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因果幡高大如椽,六道粗如巨龍的灰氣靈光糾結往復,將陸壓的元靈真身密密覆蓋,不露半點痕跡。灰氣中傳來陸壓朗聲長笑,鴻鈞驚怒交迸,仰著半天之上的因果幡,眼中貪婪之光閃爍。
陸壓到了這個地步,居然還有餘力反擊,沒想到陸壓的實力大出他所預料!雖然出乎意料,鴻鈞也沒半分懼怕,他能感覺出,現在的陸壓已是強弩之末,只消堅持片刻,必定法力枯竭,這困果幡麼,終究還是自已的囊中之物!
想到這裡,鴻鈞輕蔑一笑,低喝道:「結局即已注定,掙扎卻又何必!」十指一陣變幻,七彩玉碟半空中團團而轉,放出無盡七彩光茫,牢牢將這方天地罩定,目的就是將因果幡鎖定,防止它脫空而逃。
灰氣中傳來陸壓喘息的聲音,虛弱卻堅定:「鴻鈞,你不顧兄弟手足之情,趁我危亂,加害於我,欲奪我至寶,今天我拚著修為大減,就算形神俱滅,也要讓你謀算落空!你想成就大道,終是鏡花水月,哈哈哈!」瘋狂笑聲傳出,震動四方。
鴻鈞臉上神色變得鐵青,又驚又怒,嘶吼道:「陸壓,你若老實交出因果幡,助我成道,我對大道起誓,放你一條生路,來日我為大道主,可為再造法身,重修大道。你若是執不悟,壞我大事,我必讓生不得死不得,日夜受盡折磨,不信你就試試看!」
鴻鈞的威脅換來的是陸壓一陣冷笑。卻也不再回音。就在此時。因果幡暴漲的灰氣靜止不動,而陸壓巨大的元靈真身不知何時已現於其上,巨大無朋的雙翼張開,一字一句的清析無比的誦道:
「天地玄宗,萬氣本根,廣修浩劫,證吾神通。混沌合其精,宇宙合其明,玄黃合其形!」
陸壓誦咒之聲傳到鴻鈞耳中,眼神一種迷茫後忽現恐懼之色。彷彿知道陸壓下面即將要做什麼,這時的鴻鈞不復先前鎮定如恆,雙手捏成一種玄奧之極的手勢,如寒風中枯枝般哆嗦不定。聲音顫抖:「你…你這麼狠!當真寧死也不肯成全我?!」
此刻他的態度早已不再理會,全神貫注施法當中,巨大的雙翼一展,凌空飛起,失去了因果幡的護庇,本就是重傷的他這一飛起,頓時在空中搖搖欲墜,此時只要鴻鈞動一下小手指,立時可將他形神俱滅,可是奇怪的是鴻鈞沒有動。陸壓也沒有怕,一切的一切,都好像被一種詭異之極的氣氛包圍。
在飛到與因果幡相距百丈之時,陸壓定住身形,巨大元靈真形一陣晃動,仰天長唳一聲,化成他先前人形本體,此時的陸壓身形虛而透明,恍如魂體,對著飄搖空那尾大幡。肅穆一拜:
「你心合我心,我心合你心,千心萬心歸一心,意合我心,請寶貝轉身!」這一拜一祝禱。空中那只停止不止的因果幡忽然瘋狂的擺動起來,灰氣瘋狂迸發。無數靈光沖天而起,巨大瘋狂的氣勢,將空中七彩玉碟的七彩光幕衝擊得七零八落,奄奄欲滅!
鴻鈞面若死灰,兩眼呆滯,恨恨的看著禮拜在地,卻再沒有餘力起身的陸壓,咬牙切齒,目睜欲裂。而此時的陸壓神色平靜,嘴角噙著一絲嘲笑,也不知是笑自已萬年修行,卻落個這個悲慘下場,還是是笑鴻鈞機關算盡,卻是雞飛蛋打一場空。
「噗」的一聲,陸壓眼耳口鼻俱噴出血霧,眼神一暗,光彩盡失,半跪的身子筆直向後倒了下去。因果幡灰氣迸發如狂,無盡灰氣靈光有如怒潮拍岸,瘋狂的向七彩玉碟光霧發起一次又一次的衝擊。
事到如今,修為如鴻鈞怎麼能不明白大勢已去,臉上神色已由原先的鐵青變如慘白,抬頭看看天上那不斷衝擊的因果幡,低頭在看看倒在地上抽搐不斷,身形漸淡的陸壓,突然發瘋一般的狂笑起來,笑彎了腰,笑出了眼淚,笑到歇斯底里以至最後幾不可聞。
終於止住笑聲,鴻鈞抬起來頭,面上依舊慘白,神情卻已冷靜,一揮手收起那七彩玉碟,因果幡失了控制,在空中環繞三圈,帶著六道灰色靈光在空中連閃幾閃,破空而沒。
躺倒在地的陸壓只覺得身上輕軟無力,感知因果幡破空離去,心頭卻是無比的輕鬆,自已終究是壞了鴻鈞的謀算,也算成功。可是自已也即將道消天地,這筆帳到是賺還是虧?陸壓苦笑。
神智漸趨迷糊陸壓忽然覺得身子一輕,一隻手將他從地上提起,陸壓提起全身的力氣,才將眼睛睜開,面前是一臉平靜的鴻鈞。
此時的陸壓,身形如同一片輕霧,已經淡到了極點,勉強對著鴻鈞艱難的咧了嘴,哈哈笑了幾聲。被嘲笑的鴻鈞面無表情:「是我小看你了,沒想到你居然領悟了大道和合咒,竟然絕地反擊,扭轉必敗之局,佩服,佩服。」
就算陸壓即將化道,神智已近模糊,從鴻鈞這幾話貌似平淡的話中也能聽出其中飽蘊的砭入骨髓的寒意,強打精神,笑道:「二哥,我以元神精血施動大道和合咒,困果幡與我兩心如一,我就是幡,幡就是我,想必你也明白,這因果幡你這輩子是再也用不上了。」
說完這句話,陸壓的身形已從腳底已開始崩潰,化成星星點點的微塵飄灑飛揚。陸壓不管不顧,哈哈笑道:「這幡我已命它飛到大哥那裡去了,你有本事就從大哥手裡搶來!」隨即挪揄道:「就是搶來,你也用不了!」說完又是一陣大笑。
恨到了極至的鴻鈞不發一言,枯瘦如鳥爪的手刺破了陸壓前胸,狠狠的攫住。再也無法假意平靜。咬牙切齒道:「無論它在那,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信是不信!」
胸口劇痛的陸壓眼眉微蹙,接連咳了幾聲,身形崩潰如雨,此刻已到了腰部,笑道:「不錯,以你的心智法力,大哥想來也和一般,必落入你之算中。可是你要知道,就算我們都化道。你!在這大道途中,這輩子也別想再踏上半步!」
鴻鈞怒吼道:「你給我住嘴!不就是區區和合咒麼?有法就有破,你能和合,我就破離。那怕費上千年萬年,我也必會成功!你想這麼死了,不可能!」瘋狂的叫聲中,陸壓頭部以下的身子已經完全崩潰化成星星粉末,隨風四散,只有頭顱完好,但眼見崩潰也只在轉瞬之間!
「哼,你想死的痛快,我偏不讓你如願!」一聲如狼嚎般狂吼過後,鴻鈞指上放出一道七彩之光。將陸壓頭顱罩住,那不斷崩潰之勢終於止住:「我要讓你不死不活的看著,我如何在這大道之上步步行走,直到我登上大道巔峰之時,我要將你的元神放在我寶座之旁,日日看我逍遙。」
陸壓的頭顱靜靜的看著鴻鈞,嘴角那絲譏嘲的笑容,一直就沒有隱去過。「你等著瞧,我一定會是大道之主,總有一天。我要你們全都伏在我的腳下,奉我為主,你們就等著瞧吧!」瘋狂大笑聲中,陸壓的頭顱砰然化成一團彩霧,化成一個光球。收進鴻鈞袖中。
故事已經講完,聽得呂陽驚如泥雕木塑。沉浸其中,不能自拔。良久之後,才啊的一聲驚叫起來道:「前輩,那你現在這法體,是你那僅餘的真靈所化麼?」
陸壓呵呵一笑道:「非也,我的元靈真身崩潰,只餘一頭,被鴻鈞帶走不知所終,你現在所看到的是我的先前天靈爆裂的本體,我猜是鴻鈞恨我入骨,那能就這麼讓我便宜死了?是他掌時間法則,轉換時間,將我本體復活,關在這玄黃塔中鎮壓無窮日月。」
原來如此,呂陽恍然大悟,隨即又興奮道:「前輩法體即然無恙,那麼只要離得此處,便可去尋那鴻鈞晦氣,報仇雪恨麼了?」
陸壓啞然失笑道:「傻小子,那有這麼容易,先別說我現在空有法體,而我之真靈十中毀九,其一也在鴻鈞手中,就算是靈體合一,也不過是遷延日月,早已不是鴻鈞對手。」
可也是,呂陽一聽有理,細想這混沌中至強三兄弟,要論遭遇之慘,陸壓遠在盤古之上。盤古雖然開天身隕,畢竟美名遠揚,萬物感其恩德,其元神三分,教化天地,而陸壓卻是藉藉無名,就連殘身都困於玄黃塔,囚禁萬年,不得自由,情實可憫。
不公平!呂陽只覺得一股怒火自心底噴發,怒道:「這鴻鈞真不是東西,枉為眾聖之師,天道之主!」陸壓聞言一笑:「也不是這樣說,我那二哥也是可憐人,一生謀划算計,只求在大道之上前進一步,孰不知命中有時終須無,命中無時白強求!」
一聽這個論調,呂陽一陣錯愕,第一感覺是陸壓這人被關的時間長了,關傻了!鴻鈞如此對他,聽這言辭口氣對鴻鈞反倒有些憐憫之意,不由氣鼓鼓道:「他有什麼可憐,他現在合身天道,自在逍遙,強似你殘身囚禁好多著呢。」
見這小子憤憤不平,陸壓呵呵一笑:「我們兄弟三人,修道於混沌,下場各自不一。大哥盤古神通最高,法力無邊,被鴻鈞算計,受命開天,身隕化道,雖有元神三分治世,終究不是大哥本人。我的下場雖然保得殘軀苟活於世,卻如活死人一般,殊無意趣。依眾人眼光來看,我那二哥鴻鈞卻是結局最好的一人!」
他越說呂陽越聽不懂這算怎麼回事,直覺告訴呂陽,其中必有玄機。果然陸壓口風一轉:「呂陽,我來問你,人間樂事,做何講?」
被陸壓一語問得沒頭沒腦,心道這叫什麼問題?不過陸壓有問,必有深意,呂陽搔了搔頭,答道:「人間樂事,千千萬萬,所求不一,若是都能做到有願必達,求仁得仁,便算圓滿!」
陸壓點頭讚道:「說的好,不愧我傳你法道。此語一言中的,說的極是!我二哥這輩子心心唸唸的便是想要登上大道巔峰,一覽無盡風光,除此之外,他沒有半點其他願望。為了走上這一步,任何擋在他前面的障礙,他都想辦法不擇手段一一搬開。」
「如此心性敗壞之人,那裡佩當什麼大道之主!」相對於呂陽的憤憤不平,陸壓呵呵笑道:「招哇,所以說我們兄弟三人,其中最慘的便是二哥鴻鈞了!」
「他也算慘?」見呂陽一臉疑惑之色,陸壓忍不住大笑道:「這天底下能夠有機會登到大道頂峰的三人中,大哥開天身隕,我是殘軀苟喘,只有鴻鈞一人,可掌大道。可笑鴻鈞機關算盡,以為搬倒我和大哥,他就可以高枕無憂,悠然上位!」
「孰不知他被大道所惑,稀里糊塗合身天道,終生囿於天道,再也不能再在大道上前進半步,你說如此懲罰,對於求道心切的鴻鈞說,是不是比磨把刀殺了他還要痛快?」
說到這裡,陸壓放聲大笑,顯然極為痛快。呂陽怔了一怔,隨即也笑起來,誠然如此,鴻鈞如此下場,那真的生不如死,若以因果報應來說,不謂之不毒不狠。
笑罷之後,呂陽怔然想到一事,脫口而出:「前輩,盤古前輩沒有死,現在我體內混沌珠中!」
呂陽這一句話,對於陸壓來說,有如石破天驚一般,頓時風雲齊動,天旋地轉中,呂陽再次立足不穩,倒在巢中,只覺得此次搖晃之厲害,比之先前更覺猛烈,由此可見這一句話對陸壓的衝力是何等巨大!
「快說,大哥在那裡?」陸壓低下他們大大的頭,一對火眼金眼般的眸中死死盯著呂陽,雖然一張鳥臉上看不出啥表情來,可是呂陽卻能真真切切感受到此刻陸壓心中的不平靜。
拍了拍胸口,對陸壓道:「前輩,我沒有騙你,盤古前輩的混沌珠,現在正在我體內紫府之地,之前在東海,被鴻鈞賜給我一縷大道紫氣,不知為何,那紫氣將混沌珠緊緊困住,是以盤古前輩無法脫身而出。而且…而且…」
「什麼而且,有話但講無妨?」不再淡定的陸壓急聲道。呂陽一咬牙,媽的,說就說了,反正也就是這樣,昂然抬頭道:「而且!我自鴻鈞處得到一尾長幡,上有六尾,即非混沌至寶,也非先天靈寶,稀奇古怪,名曰六魂!」
已經下定決心不再隱瞞,呂陽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將這些前因後由一一說明,對於六魂幡的來歷尤其說的清楚,從在祖巫洞府結界之中遇得盤古神識,及後來發生種種,一直到說自已親進玄黃塔,一層層的經歷,說了個祥盡。
這番話講完,再看陸壓,巨大的真身昂首向天,一動不動,恍如石化。呂陽不知這是那樁,小心道:「前輩…前輩??」
聽得呂陽呼喚的陸壓忽然動了,抬起他那巨大的頭顱,向著天空高聲長唳一聲,呂陽哎喲一聲,捂著耳朵就蹲了下來,這一聲叫的響亮,當真是聲動九天,鑽心動魄!(未完待續……)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