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南陽,天氣十分的悶熱,戲志才大敞著儒衫,桌案上還放著一把蒲扇。
朱魁提起案上的水壺,斟了兩杯水,一杯推了過去,道:「這一杯,是我敬先生這幾日為我穩住這城下局勢,不至魁一敗塗地。」
「唉,將軍多濾了,志才答應將軍幫定南陽,自當盡力,這水我喝了,請將軍休再提此事。」
這段時間相處,他倒是瞭解朱魁乃厚禮之人,若不喝,定會狂勸。
見戲志才一飲而盡,朱魁果然不在提及,自己也拿起另一邊,隨之飲盡,說著:「明日之戰,先生推演的如何?」
「哦,這樣的,將軍。」
其實朱魁一直都將與周倉聯繫一事,交由戲志才負責。
「方纔已經著細作攜我書信潛進城去,原本計劃早已經做了改動。」
「哦,願聞其詳!」朱魁有些不解問道,這些日子情況,他尚未仔細詢問。
「」戲志才一陣耳語,聽朱魁頻頻點頭,說道:「將軍恕罪,志才未及稟報,擅自更改前議。」
「先生何罪之有,戰事本因時而變,求得最有利結果。」
朱魁又倒了杯水,推了過去:「夜深了,先生早些歇息吧!細作回報讓他直接匯報與我吧!」
說完就告辭離開了。前番一敗,讓做事更加謹慎了。
八月十三日,宛城的城樓下騰起濃密的煙塵。
宛城渠帥趙弘、黃邵、周倉在城牆的高處,向下看去,只見一片官兵向著城池奔來。這些縣兵清一色甲衣,舉著一個獵獵飛舞的漢字大旗。
只見號角不斷響起,不斷有著士卒列陣而行,緩緩向城頭逼來,又在不遠處集中,閃亮的兵刃在陽光的射映下發出奪目的光芒。
如此威勢,趙弘、黃邵不由變色,可以聽到身旁親兵們粗重的喘氣聲,這次進攻放佛不同以往,整個氣勢上的轉變。三萬大軍,首尾相連,就算立在高處,也只是勉強看見尾處。
渠帥趙弘問向周圍親兵:「其他三座城門,依舊有官兵堵截麼?」
「稟大帥,與往日無異,依舊遍佈旗幟,隱在城外。」
連日來,戲志才一直在各個城門都有進行佯攻。是以趙弘一直都不明虛實,空有近四萬兵馬卻分毫不敢動彈。
「這大帥他為何還沒到,按理說不過五六日路程,現在都過去半個多月,依舊人影不見。」
主帥無能,城中兵多糧多,卻不敢接戰,賊兵們早就士氣低迷了。
此時,在朱魁的身前,秦頡並立,戲志才、王承、甘寧、廖化、管亥等等部將,都在左右,在這些人的身後,又是密密麻麻的親兵。
眾將一起凝視著城池,仔細看著上面慌亂的情景,嘴顯冷笑。
良久,朱魁出聲說著:「王承、廖化、管亥何在?」
這時,三人聞聲連忙出列,說著:「末將在。」
「汝三人各往東、南、北三門主事,嚴防有賊首外逃。」
「諾!」三人領命後,各自帶人離開。
「甘寧!」
「末將在!」
「推張曼成屍體出來,喊降!」
「遵命!」說著,甘寧出去,片刻後,四個官兵抬著張曼成的屍身來到城下。
光天化日之下,城樓上的蟻賊,清清楚楚看到了張曼成的人首分屍,那斷裂之處,不過是秦頡命人粗略縫合一番,乾澀的血液,一批蒼蠅蚊蟲附於其上,顯得格外的淒慘。
「是神上使大人,他怎麼死了。啊,完了,大人死了。」城樓上的蟻賊見狀,交頭驚叫起來。
「二帥,現在如何是好?」這時,渠帥周倉低聲對著渠帥趙弘說著,曾幾何時,趙弘一直都希望張曼成死,好取代與他,此刻心中又有狂喜也有害怕。
「你們幾個是否要降?」
趙弘的話讓黃邵有些不明,心中打著嘀咕,他小心的對趙弘說出自己的看法:「不如試著和官兵談談,若可以繼續領兵或者赦免我等之罪,不妨就降了。」
趙弘看著城下數里大營,密密麻麻,下面又有著張曼成的屍首,先冷笑,後又露出了凝重的神態,終於歎了一聲,說著:「那就試試談談吧。」
很快城樓上就有人喊話,求見威虜將軍。
趙弘提出要朝廷封他為將,准他繼續領兵,否則不降。其實趙弘心中也是無奈,他知道就算朝廷赦免他的罪,回鄉做個平民,但是他早些殺了太多的世家富人,搶奪了他們的財物,招安後,若手上沒兵沒權,奪來的這些財富根本沒命享用,沒有手下弟兄的保護,一批批刺客便可輕易的要了他的命。
不過他這過分的要求,朱魁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不准,一定要交出全部的兵馬,待罪,等待朝廷審判,但可以許諾留下一條狗命,如此而已。
「哼,為何一條活路也不給我。」
少時,得到朱魁回復的趙弘氣的一腳踢在牆垛上,滿是煞氣,嘴上冷哼:「再給我守上一些日子,這群官兵就會知道我們並不是那好對付,為了功績陞官,定然會接受我的建議招降的。」
聽了這話,黃邵只得無語,他同樣捨不得拼來的富貴,也想再拼一番。
二人凝視之間,都沒看到後邊的周倉那神色變了,目中的殺意直刺二人胸膛,左手放在身後對著周泰做了斬的手勢。
周泰會意,握了握緊要緊佩刀,隨即就與周倉兩人一同對趙弘與黃邵身後靠了靠,周倉這些天的表現早已得到趙弘的信任。
暗暗的靠前,並未引起趙弘和黃邵的警覺,而是一道冷冷的問聲出言:「趙帥,我有話要說。」
聞聲稍稍回頭趙弘,見是一向都不說話的周倉,心裡有些意外,正欲聽聽對方有何高見,畢竟這些時日這周倉表現很搶眼,不想一刀白光透過,周倉一把抓住趙弘,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來了個透心涼。
「趙帥,竟然不降,那就去死吧。」
「你……你這個……」趙弘話未說完,脖子一歪,不甘的死去。
「周倉你?」黃邵大叫起來:「來人!來人。」
「撲!」一聲,周泰早已竄到他身後,一刀也將他捅死。
兩人一同把趙弘和黃邵的屍體丟在一旁,周倉指著屍體大聲在城頭喊道:「趙弘,黃邵已死,我周倉現為你們的總渠帥,還不快隨我開城投降!」
一群蟻賊團團圍了上來,見兩人一副兇惡模樣,又看看已經死透的趙黃兩人,個個止步不前,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不知道城樓下誰先喊了一聲:「城門開了,官軍進城啦。」
原來周泰和周倉兩人準備動手前,早就兩線佈置,一邊殺了趙弘,一邊令底下的人開城門,得以保證朱魁可以攻破宛城。
一句官軍入城,瞬間城樓上紛紛器械投降,周泰和周倉紛紛出來組織起降兵,等候朱魁收編。
一個時辰後,城裡遣人回報,一些零散反抗,已經清楚乾淨。
「秦大人,如何?若非張曼成在外,宛城早定,你是南陽太守,你先請!」朱魁笑道。
「將軍多謀,本官佩服。」
兩人笑罷,一同進得城去。
宛城郡衙,人來人往,卻鴉雀無聲,只見到處是個個肅立的侍衛,而在遠處,傳來了馬的聲聲長嘶。
大廳裡,在眾人目光注視下,秦頡上了主座,朱魁居其右。
宛城的文官已經被殺的乾淨,秦頡成了光桿司令,但是他已經著人安排尋些江夏郡已聚孝廉人士,前來這裡。
「南陽得以如此順利平定,多賴將軍之力」秦頡先行謝道,後又說:「只是中鄉,復陽、雉還在一些零散蟻賊手中,望將軍順手除之。」
「這是自然。」朱魁應聲道:「我會分兵三處,徹底巡視南陽。」
「事後,朝廷若無新的命令下來,還望秦大人能予我糧草,眾將士尚想北上看看是否來得及馳援中郎將軍他們。」
「這是自然。」秦頡一口答應。「只是這宛城這三萬多的降卒,將軍準備一同帶走。」
「不不,這些蟻賊本都是南陽百姓,當還歸南陽,來日耕田復耕,這可都是青壯勞力。」朱魁並沒有繼續擴招降兵的心思,他已經吃過降兵過多的苦果了,他現在要做的是精兵強將。
「還是將軍想到周到。」
秦頡軍將出生,其實對治理郡縣並無什麼策略。
東漢中平元年,公元一八四年八月十三日,宛城破,周倉殺趙弘、黃邵。
八月十四日,朱魁大軍三路,分別往中鄉,復陽、雉三縣。
十五日,三縣皆降。
此南陽黃巾徹底平定,只是動亂之後,百姓紛亂,秦頡雖武將出生,但盡心盡力下,倒是讓南陽安定了下來,不過大戰過後,南陽郡殘壁殘瓦片,早不復昔日光武中興舊地的盛貌,若要恢復,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