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當家可是在嘲笑嚴某不懂水戰?」
虎皮大漢冷哼一聲,斜視了一眼,不滿的訓道:「哼,休再多言,令船追上去。嚴某要讓你知道在絕對實力面前,任何計謀埋伏都會推古拉朽的摧毀。」
「屬下不敢,大當家自然英明神武,又怎會不通水戰?屬下這就去下令再追!」
被那虎皮大漢噬人的目光一瞪,秦山眉目一苦,只得唯唯諾諾的應了下來。只是他的心中卻暗罵不已:「好你個嚴白虎,說得輕巧,贏了算你的,輸了虧我的。高雄馬鈞要是這麼好對付,老夫早就一統長淮水域了。」
原來這個虎皮漢子,名叫嚴白虎,乃江東陸路面上第一強匪頭子。
白虎這個名字是他本人後來自己改的,其早年的名字已無人知曉,是因當年他獨自一人在山中獵殺了一頭吊睛白虎而聞名與江東一帶,遂更名為白虎。後他憑借一身打虎的武藝二十歲便建立的白虎寨,十年的打拼便成為了江東排名第一的強匪,作風比秦家寨更為狠辣,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如果說長淮水域上面秦高兩家為尊,那江東陸地上就是他白虎寨一家獨大了,手下人馬萬來人。曾五次洗劫縣城記錄,江東世家官府幾次圍剿都被嚴白虎反殺個片甲不留。
此刻,朱魁和高家寨眾人尚不知變故已生,一個更加強大的敵人出現了。
石臼湖過青水江與長江相連,又與固城湖相通,春秋前由丹陽湖分裂出來的,湖面十分寬闊。
緊接青水江的湖口,兩岸儘是青山綠草,雜亂叢生,此時,兩岸密密麻麻埋伏著高家寨人馬,這些人乘走舸而來,隨即把船翻上岸用草木掩藏起來。那朱魁、甘寧、周泰和淑淑兒四人伏在高處瞭望著江面,等待秦家寨樓船艦隊追來。
剛剛一路上,朱魁已經將他想的應對策略重新解釋過一遍,其實說來也簡單,秦山若罷手不來,那便無事,決意追進石臼湖交戰的話,便來個包餃子,趁湖中樓船交戰的時候,大量走舸出擊,水淺湖小,走舸容易縱橫往來,引火圍攻。同時生成一種中伏的氣氛來打散對方士氣,冷兵器時代士氣是魂魄,魂魄散了基本就完了。
朱魁統計過,這高家寨的走舸有五十餘條,那秦家水寨有樓主不過三十艘,兩兩燒一隻,就可破他半數以上艦船,到時高家寨兵力上就可逆轉,憑借甘寧、周泰、高雄等等都是擅水戰之人,反圍殺自然不是不可能。
「快看。」
甘寧一聲輕呼,將四人的目光聚集了起來,順著他的手指,黑點慢慢增多慢慢變大,清一色的樓船大艦,是秦家寨的船隊追了進來。
「不對,樓船的數量多了很多。」一向少說話的周泰邊說邊數了起來,隨著漸漸清晰的船體,一共是四十艘樓船,比先前看到的三十艘足足多了三分之一。
朱魁顯然也心算了一遍,確如周泰所言,他的面色一下難看了起來,高家寨有樓船二十餘艘,走舸鬥艦不一,但決定的關鍵還是在大船上,秦家寨樓船三十艘,在實力相差不多的情況下,這些走舸只要能擊毀對方一半以上樓船,這種心理戰的伏擊效果可以很顯著的體現出效果。
只是現在樓船的差距在倍數以上,心理上的伏擊效果就變得微乎其微了,那種本來是包餃子一般的設想,若自殺燃燒走舸若不能給對方致命的打擊,問題就大了,要知道一般情況下走舸是難以對樓船造成了傷害,因為並不是說兩艘走舸一定能點燃對方的樓船,有時候甚至要四艘或六艘。
第一波的伏擊,若沒成效,只要對方還能餘下二十艘樓船或者更多,差別一大,這包餃子的戰術很有可能就轉為中間開花……打到最後,怕是兩敗俱傷,甚至覆滅,除非……也只能試試拚死一搏了……
「是我失算了,難怪秦山敢直接追了進來,原來他還藏了這麼多人馬,想要泰山壓頂粉碎所有的陰謀和伏擊。」
朱魁有些歉意的對著甘寧、周泰、淑淑兒三人說道。
「那該怎麼辦才好,快去通知父親和軍師逃吧,不然要活活被困死在那裡面,」淑淑兒滿臉的慌亂。
朱魁的右手在大腿上不斷的敲打著,腦子急速飛轉,這是他前世帶來的思考習慣,很快他就下定了決心,急聲道:「甘寧兄弟,你現馬上趕到高大當家那裡,告訴馬先生,就說秦家寨樓船數量大增,原定計劃處了紕漏,需要重新備更多的引火之物,唯有把所有的鬥艦連同樓船在內一同點燃,以同歸於盡的方式撞過去,才有一線勝機。」
「今秦家接連驅趕,已存滅絕之心,先讓老弱婦孺們乘機上岸,自備可攻擊武器,我們若勝,隨同上場助勢,若敗則盡快逃,青壯斷後,留下火種。」
說道最後,朱魁大腿的上的敲打的手指乍然而止,又強調一句:「千萬別存棄船而逃的念頭,我們為了佈置埋伏。耗費不少時間,已經失了先機,現在又攜帶著家眷,再改奔逃,最後也會被追上一一殺死。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船沒了可以再造,人死光了就完了。」
甘寧點了點頭,示意記下了。轉身抄下路下山,拋下走舸飛馳而去。
「好了,大小姐,周泰兄弟我們時間不多了,吩咐眾兄弟們四下拾引火之物,但只有一刻種時間,大家必須到江邊集合。」
就在朱魁一連串安排時,前面黑旗白字「秦」的二十艘樓船已經全部過去了,周泰突然再次叫了起來:「快看那艘最大的樓船,那上面旗幟是不是寫著「嚴」,我聽馬軍師說過江東地頭上只有白虎寨寨主嚴白虎,領強匪出擊的時候才會打這個旗幟。」
「沒錯,是他沒錯,我也曾聽父親說過他們是江東最大的強匪,但一向都行走是陸地上,幾乎不參與江面上的事情,這次秦家寨怎麼引狼入室勾結起他們來。」
淑淑兒從慌亂變得更加懼怕起來,顯然是懾與白虎寨的凶名,連旁邊一向鎮定的周泰也不由緊握佩刀。
嚴白虎,又是個記載史冊的人物,朱魁心中念叨著這個名字:「這些年在秣陵縣早聞其大名,歷史上這廝是曾和小霸王孫策交過手的人物,也是一方豪傑的人物,秦山怎麼會是他的對手,想必那秦家寨已經被其吞併了吧,今來是為了收服高家寨的。只望甘寧能夠及時將我的話傳到,拚死一戰又或者高雄臨老投降於嚴白虎,別無選擇。」
這些話他沒有說出來,但他心裡的猜測,很不幸蒙對了。不過若是嚴白虎或許不是壞事,這人的名聲雖然更勝更強,但眼下情況,嚴白虎一向陸地上逞兇,打水戰,外行的可能性很高。而且秦山明顯還沒死,二人間定然有齷齪,若不能攜手合力,對自己這番其實更為有利。
朱魁淡淡的繼續安慰道:「好了,別再管他是誰,嚴白虎也好或是他人也罷,按計策行事吧,我們沒有時間再做考慮了。」
戰場上臨時變陣,叫是虛實相合,變化多端。而臨時變計呢,那叫朝改西換,每個計謀都要時間來準備,換來換去,黃花菜都涼了。
秦家樓船上,嚴白虎那雙虎眼瞇了瞇面帶憂色的秦山,似笑道:「秦當家在怕什麼,這整條青水江這麼好埋伏的地方不都沒有埋伏嗎?那高雄等人已經被我們趕狗入窮巷了,無路可逃了,等會就讓你見識下真正猛虎出籠,摧枯拉朽,任他千般計謀在我絕對武力下也要流血千里。」
嚴白虎的豪言,秦山卻不以為然,猛虎出籠,怕是猛虎落水,動彈不得,只望他不食言,等會由我有來指揮作戰,否則我秦家三代積攢下來的基業危已……
石臼湖面積有二百多平方千米,六十來艘樓船縱橫兩方排列開來,偌大的石臼湖顯的有些擁擠。一眼看去另一邊高家寨的樓船顯然是比之要小一些,尤其那艘十五丈長樓船更是開動最前面最為耀眼,船上刀擊之聲震聾欲耳,耀武揚威。
高雄顯然也認出了白虎寨旗幟,加上剛剛甘寧趕來的回報,自然讓他與馬鈞二人有些手忙腳亂,不過聽甘寧轉述朱魁的安排後,高雄與馬鈞僅略作商討,就果斷做了決定,將所有油脂,船板都拆了下來,準備妥當。
嚴白虎大艦壓近,聲勢奪人,高雄站在甲板大聲叫喊質問:「嚴白虎,秦山汝二人何故驅趕我高家寨,高某未曾得罪過嚴當家吧。」
「高當家,嚴某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此番前來只為與高家寨共謀一番大財,那秣陵縣地廣民富,商人如狗,富可流油。秦當家已經答應與我白虎寨聯手了,現就看高當家你的意思了。」
嚴白虎說的委婉,但其意很簡單,我要打秣陵縣,需要跟你高家寨聯手,這聯手後的黑幕就是慢慢的吞併掉。
對面嚴白虎以勢逼人的入盟,高雄臉上一絲妥協的神色也沒有,他豈會不明嚴白虎吞併的意圖,自己當老闆總比給別人打工的好,義正言辭的回絕道:「高某雖然落草為寇,只為義舉和為養活我高家寨上上下下二千口人,從不做無謂的殺戮,弟兄們不想造反,也不會做這種襲擊縣城這樣大逆不道之事,嚴大當家你還是回去吧。」
話不投機半句多,以那義薄雲天寧直勿曲性格棄船投降萬萬不可能,嚴白虎雖然早就知道結果,依舊忍不住火從心來。
「高雄,送你富貴,別給臉不要臉,不然休怪嚴某屠盡你高家寨上下二千多口,一個不留。」
「早有耳聞你嚴白虎殺人如麻,有獨霸江東**之心。但我高家寨也不是軟柿子,豈會怕你三言兩語的威嚇,今天拚死也要崩掉你三千門牙,弟兄們準備。」
談不攏,廝殺一觸即發。十五丈大的樓船戰艦上,一身肥肉的秦山心中慶幸著嚴白虎沒有食言,把戰船的指揮權交給了他。
秦山持著令旗,快速揮動起來。手下樓船變陣為鐮月型,那秦山還是有些真材實料的,積年老水匪,知道自己船比對方多,兵力也比對方多,鐮月式船陣可以讓樓船容易兩兩相貼,更方面士卒爬過對方的樓船,近戰肉搏人數差距下,勝負已定。
正要下令進攻,卻見那高雄退回陣隊後,竟陣型也不擺,對方的樓船、鬥艦等等四散衝擊了過來,毫無陣型,如同逃竄之勢。
嚴白虎一看對方陣勢混亂,哈哈大笑,更加不屑對著秦山打趣道:「某家以為高雄打了幾十年載水戰,那軍師馬鈞據說也是知兵事之人,傳聞不實啊,一個無能,一個少智,秦當家竟然能跟他們鼎足水面幾十年,厲害,真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