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毅然離去
衣舞鳳的問題如刀劍犀利,仔細推敲之下,教人實在難以回答。按胡笑天的本意,自然是要選擇衣舞鳳,但這樣一來則違背了禮義道德,也會與蘇泉反目成仇。畢竟蘇玉卿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並無任何過錯,豈能說休便休?若他真的做了,將背上負心薄倖的罵名,畢生難以安心。而且衣舞鳳未必會對他的選擇感到滿意!胡笑天背後汗出如漿,低聲道:「舞鳳,江湖紛爭不止,每日裡俱是刀光劍影。我們不如拋下一切,攜手遨遊海外,做一對逍遙快活的神仙眷侶,好不好?」
衣舞鳳俏臉一沉,冷冷道:「遨遊海外,避世逍遙嗎?這就是你深思熟慮後的選擇?!你莫非忘記了教主的囑托?」
胡笑天苦笑道:「我沒有忘!可是……」
衣舞鳳打斷道:「教主對你寄以厚望,甚至不惜損耗真元助你修行,是盼著你有朝一日挑起重擔,破除九夷族面臨的困境。神教和漢人朝廷爭鬥了千年,教內精英死傷無數,元氣大傷,是到了休養生息、止戈言和的時候了。不過要想取信漢人皇帝,締結和約,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畢竟漢夷之防根深蒂固,彼此猜忌,豈是能輕易扭轉的?但你和大哥他們都不同,你是純正的漢人,又熟讀儒家典籍,極有希望得到漢人皇帝的承諾。你一走了之的話,我們數十萬族人怎麼辦?難道讓他們困守深山野林,繼續過著朝不保夕的苦日子?胡笑天,你要做一個半途而廢、言而無信的懦夫嗎?」
胡笑天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教主的期許,我豈能不知?教主的再造之恩,難道我不想償還嗎?但想要完成教主所托,必須要擊敗我那三位師兄,成為教內一言九鼎的腦。可是我寧可與你比翼一起飛,也不稀罕什麼江湖霸業!我早就過誓,只要你重生世間,我願放棄自己擁有的一切,包括這條性命。」
衣舞鳳面容冷肅,搖頭道:「與九夷族的前途命運相比,你我的私情微不足道!所以,我絕不同意你避世逍遙的想法,也不會同意你休妻。我會盡我所能助你上位,我要你答應我殺破一切阻撓!我衣舞鳳中意的男子一定能開創神教輝煌!」聽聞胡笑天娶妻,她的心裡當然不好受,酸澀妒恨是免不了的。但人在江湖,豈能事事如意?胡笑天已經走上了魔教爭霸的道路,無法回頭,也無法獨善其身。她唯有守護在他身後,為他爭取任何可能的盟友。
胡笑天眼睛一亮,猶如溺水之人撈到了最後一根稻草,顫聲道:「舞鳳,你剛才說什麼?你願意一直陪伴在我身邊,生死與共嗎?」
衣舞鳳輕歎一聲:「我與你並肩而戰,並不代表我原諒你的所作所為。若你日後的表現讓我滿意,或許我會改變主意。」
胡笑天心念電閃,道:「要達成教主立下的宏願,任重而道遠,難如登天,或許要用三五十年的時間完成。難道等到你我耳聾眼瞎,老朽不堪了,你才肯和我在一起嗎?你真的忍心和我一輩子分離,日日夜夜被相思折磨?」
衣舞鳳睫毛微垂,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你若盡心盡力去做了,即使最後未能成功,我也不會怨你。我不想提出太苛刻的條件,但至少你要繼任為神教教主吧?如果你連這一點都做不到,那意味著你自身難保,又何苦拖累我?」
胡笑天慨然道:「好,我答應你!若當不了教主,遲早會被轟殺成渣,哪有資格奢望與你長相廝守,不如自己了斷省事。可是我成功登頂的話,你要信守諾言,決不許再找借口逃開。」
衣舞鳳道:「等你當了教主,就算我想逃又能逃去哪裡?人生短短數十載,紅顏易老,空閨寂寞,你別讓我等得太久呀!」
胡笑天胸懷激盪,滿腔熱血幾欲燃燒起來,一把握住她柔軟冰涼的手掌,咬牙誓道:「上蒼為證,我胡笑天定不負你!」
衣舞鳳柔聲道:「你如今仍在禁功修行,不宜分心,你我還是分開為佳。我想盡快返回聖城面見教主,向他稟報這幾年來的所見所聞。前途險惡,你自己要多加保重。」
胡笑天一愣,急道:「你竟要捨我而去?此去聖城萬里迢迢,你孤身一人上路,我如何能放心?」
衣舞鳳傲然道:「你當我是弱不禁風的小女人嗎?真正較量起來,你未必是我的對手!我意已決,你不用多勸了。」就在這時,忽聽鄰桌有人大聲嗤笑道:「大庭廣眾,朗朗白日,兩個大男人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莫非徐州城內盛產兔兒爺嗎?」話音未落,有數人齊聲哄笑。胡笑天勃然大怒,側一掃,只見鄰桌圍坐著六條勁裝漢子,個個擺出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討嫌模樣。那為的大漢見他望來,呲牙喝道:「你看什麼看?信不信衛爺我挖了你的一對狗眼?!」胡笑天搖搖頭道:「我不信!」驀地起身一閃,揚手啪的一記耳光,打得對方橫飛近丈,直接吐血暈迷。這一下出手突然而迅猛,周圍的議論喧囂聲戛然而止,膽小者紛紛離席走避,場面大亂。其他五人愣了一愣,跳起大罵道:「臭小子,敢跟我煙雨樓作對,你是不是瘋了!」「混蛋,去死吧!」邊罵邊抽出各種兵器,大力劈砍過來。
「煙雨樓?!」胡笑天唇角微挑,真乃冤家路窄,不是仇人不聚。身形一錯,使出空手入白刃的擒拿功夫,或扭或折,或纏或拍,只聽哎呀、卡嚓、噹啷聲接連不斷,轉眼間那五人七扭八歪的痛呼倒地。呸!胡笑天不屑的拍了拍手,回一掃,整個人頓時呆住——座位上空空如也,衣舞鳳已不辭而別了!
胡笑天心底抽搐,腳下空空蕩蕩的如踏進萬丈深淵,一時間氣力全失,差點癱坐在地。歷經波折後重新相聚,本以為能長相廝守,誰知卻是鏡花水月,一場虛幻!他猛地一咬舌尖,強提真氣閃出門外,左右張望。只見大街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偏偏看不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衣舞鳳乃魔教長老,言出必行,殺伐果斷處絲毫不遜於男子。她既然執意要走,便不會兒女情長,眷戀徘徊,給胡笑天懇求挽留的機會。或許在她心裡,也有太多的不捨,因而寧可悄然離去。至於一別之後,兩人何時才能相聚,那便交由命運安排了。如果胡笑天成功接任教主,一切自然是水到渠成,不用多慮。如果他不幸落敗身亡,就殉情追隨,來世再會。
胡笑天回到客棧,甫入大門,便見風塵僕僕的厲萬傑獨踞一桌,正在自斟自飲。兩人一照面,厲萬傑心底打了個突,訝道:「公子神色不佳,又是孤身一人,莫非生了什麼意外?小鳳她人呢?」胡笑天搖搖頭,逕直坐在他對面,低聲道:「前輩稍安勿躁。衣長老心急拜見教主,已經趕路前往聖城了。」厲萬傑眼睛微瞇,淡淡笑道:「莫非你們生口角,鬧了個不歡而散?是不是因為你拈花惹草欠下了太多風流債?據我所知,修習本門神功者每夜無女不歡,連教主概莫例外。」胡笑天臉上微紅,輕咳一聲道:「衣長老不是小肚雞腸之人!」說著自懷內掏出一疊銀票放在桌上,簡略地把那晚參加鑒寶大會的經過說出。
厲萬傑倒不十分在意鑒寶大會上是否有收穫,至於他花了幾千兩銀子一事更不放在心上,笑道:「區區數千兩銀子而已,公子方便時再說吧。這次成功救出小鳳,公子之名又將傳遍神教,崛起之勢已不可阻擋。據我所知,本教有不少老人都看好公子啊。」
胡笑天精神一振,道:「為了神教大業,晚輩定全力以赴,肝腦塗地在所不惜!此間事了,尚有另一事懇請前輩幫忙,不知可否應允?」
厲萬傑道:「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義不容辭。」
「好!」胡笑天正色道:「我決意挑戰大宗師之徒、武林第一青年高手姬浩明!因而想請前輩動用人脈關係四處宣揚,令這一戰成為人人矚目的焦點。」姬浩明名頭太響,渴盼與其決鬥從而名動天下的武者成百上千,他怎會一一應戰?即便是胡笑天眼下名聲鵲起,也還未具備挑戰他的資格。所以,唯有借助潛門的力量推波助瀾,營造聲勢,迫使姬浩明不得不戰!
厲萬傑嘶的倒抽一口冷氣,皺眉道:「挑戰姬浩明?!難道公子不知,戰鋒公子數月前曾在雷家堡中被他擊敗過?此子號稱『第一』,舉世公認,絕非浪得虛名。公子雖急切揚名天下,但亦要慎選對手啊。」
胡笑天淡淡道:「按前輩的意思,難道姬浩明不可戰勝嗎?」
厲萬傑沉聲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習武之人最忌盲目自大,低估敵人的實力。公子雖連敗江明峰、秦茂陽,一鳴驚人,但實事求是的說,你與戰鋒公子相比仍有差距,更何況是姬浩明?高手相爭,有時生死只是一線之差。以公子的武學修為進展,只要熬上兩三年,或許就有了取勝的可能,不必急於一時。」
胡笑天道:「良藥苦口,忠言逆耳,我完全明白前輩的良苦用心。但我修習的滅世霸王決,本就是一門遇強愈強,死中求生的霸道功法,欺負弱小者有何意義!自從戰鋒敗於姬浩明的劍下,我就暗自誓要贏他一場,不然的話,江湖上豈不認為君忘憂要強於教主?」
厲萬傑聽他提及玄宗,神色一凜,緩緩道:「雷家堡之戰後,確有不少江湖傳聞流傳,詆毀教主聲譽。公子有心戰勝姬浩明固然是好,但不知有幾成把握?」
胡笑天搖搖頭道:「我如今一成把握也沒有。」
厲萬傑愕然道:「那你為何執意求敗?」
胡笑天道:「前輩理當獲悉,我正禁功修行,遊歷江湖。而欲破除冥神真氣鎖,非要歷經生死考驗不可。這一路殺來,我曾和駝妖、閻四、華旭、乃至費智賢交過手,不還活得好好的嗎?即使姬浩明武功高強,難道強得過費智賢嗎?只要我解開第二道真氣鎖,滅世霸王決躍升至第九重,姬浩明何足道哉!」
厲萬傑猶豫片刻,歎道:「其實在我看來,只有將神功突破至第十重境界,與之決戰時方有必勝的把握。不過公子既能從費智賢手下全身而退,相信亦不會被姬浩明困殺當場。為了教主的顏面,為了神教的威名,我便絞盡腦汁促成此戰好了。」
胡笑天道:「晚輩誓不辱沒教主之名!但前輩掀起風浪時,暫不要透露我的身份來歷。那些白道大俠若知曉我乃神教教主的徒弟,豈會容許我和他公平決戰?」
厲萬傑深以為然:「白道群俠一向以武學正統自居,絕不會容忍『武林第一』的頭銜落入神教手中。為阻止你獲勝,各種陰謀詭計勢必層出不窮,甚至會採用車輪戰法消耗你的精力。可是隱瞞你的身份的話,姬浩明又怎會同意與你決戰?」
胡笑天微微一笑:「七大劍派推選出的十大新秀,我已擊敗其中三人。若我再挑落羅冰兒、高青城,甚至是武當清虛子、青城派楚風,江湖中人會作何感想?」
厲萬傑眼睛一亮,撫掌道:「妙哉!公子若能統統戰而勝之,聲勢既成,便有了挑戰姬浩明的資格。到了那個時候,這天下第一之爭連大宗師都壓不下了。」
胡笑天躬身一揖,道:「那我便拜託前輩了!」
厲萬傑道:「推波助瀾,搖旗吶喊,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話鋒一轉,呵呵笑道:「我聽說姬浩明即將於金陵大婚,迎娶武林第一美女唐雪。不知公子想在婚禮前挑戰他呢,還是等他完婚之後?」
胡笑天面皮微熱,不答反問:「這有什麼分別嗎?」
厲萬傑大笑道:「英雄美人,千古如是!龍虎匯聚,決戰金陵!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決戰金陵麼?!」胡笑天喃喃低語,一笑置之。
次日一早,厲萬傑與胡笑天辭別,自去煽風點火不提。胡笑天略微易容改裝後,買了一柄長劍護身,出城南下,直奔金陵。豈料剛出城門十數里,風雲突變,飛砂走石,片刻的工夫濃雲遮天蔽日,傾盆大雨驟然澆落。胡笑天沒有攜帶雨具,登時被澆了個透心涼,臉上的易容藥粉亦被沖刷乾淨。好在不遠處有一排茶鋪酒肆,他緊走百餘步,衝進其中一家躲雨。
茶鋪內已坐滿了往來的商旅,這些天南地北、互不相識的人閒坐一塊胡吹海侃,無聊的等待大雨結束。胡笑天留意聽去,眾人所說的無非是近來生的幾件大事,比如芒碭山奪劍、長街比武、中原鑒寶大會、青龍會夜襲鹽幫等,似是而非,多半荒誕不經。
一片嘈雜聲中,忽聽身後有人呵呵怪笑道:「馬老闆、劉管家,你們聽沒聽說昨夜城東李府出了一件怪事?」「沒聽說呀!」「沒有!究竟是什麼怪事?」那人故作神秘道:「李二公子你們知道吧?就是那位貌若潘安,好出風頭的李鴻安李二少,昨夜身無寸縷的死於自家房中。」「切,這有什麼奇怪的?不是謀奪家產便是情殺!」「兩位有所不知,這李二公子死法極為特別,乃是陽精盡瀉而亡,死後男根還被人無情斬斷。」「哇!莫非他是被女賊倒採花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塵根已斷,如何還能風流?可憐啊,做鬼都只能做個鬼太監。」「可他既然死了,為何兇手還要斬斷其男根?這等丑物要之何用?」
胡笑天暗暗皺眉,這似乎是白雲宗的邪惡手法,莫非是李玄兒所為?可她乃是寧無凡的禁臠,按理絕不會與其他男子苟合。難道白雲宗除了她之外,另有高手潛伏在徐州城中?是誰如此瘋狂邪惡?正沉思間,忽聽官道上馬蹄驟響,風馳電掣而來,狂風暴雨中夾雜著兵器交擊的脆響聲,分明是有人在亡命搏殺!
眾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向門窗外望去。只見大雨如絲,水汽朦朧,耀眼的寒光忽起忽落,片刻後數匹快馬呼嘯而過,濺起泥水無數。不知是誰大喊道:「墨紋松針劍!跑在前頭的是苗疆五毒老祖!」眾人不禁嘩然:「難道竟有人敢打劫五毒老祖?!」「他們是不是瘋了?」驀地有人冷笑道:「風雨交加,毒術失效,正是千載難逢的奪劍良機,人家才沒瘋呢!」話音未落,茶館內針落可聞。突然,人影連閃,桌椅嘩響傾倒,至少有十餘人箭步搶出,沿著快馬消失的方向追去。茶館老闆氣得捶胸頓足,追出門去大叫:「喂,別跑!你們還沒結賬呢!」
胡笑天見狀搖頭一歎,五毒老祖休矣!請注意!本章節內容未完,後面內容請到白金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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