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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關中風雲錄 第三章 人心險惡 文 / 唐家二少

    第三章人心險惡

    劉大柱所學的鄉下把式嚴格說來並非武功,強身健體有餘,打架拚命的話便派不上用場了。眼見寒光閃閃的刀刃當胸刺到,駭了一跳,根本不敢空手相抗,下意識的往後便閃。突然,光線一花,呼的勁風疾響,黑影閃動,緊跟著「啪啪」兩悶聲,匕首噹啷啷脫手墜地。那兩名潑皮摀住手腕踉蹌退後,連連倒抽冷氣。

    胡笑天隨手把劉大柱往旁邊一撥,抱拳道:「蔡幫主,強龍不壓地頭蛇,我敬你是此地主人,大夥兒井水不犯河水,以和為貴如何?」他剛才連續兩記鞭腿踢出,乾脆利落,落點精準,簡直是技驚四座。這時目光如電,霸氣隱露,自然散發出一種懾人的氣魄。

    那蔡大虎大吃一驚,敢情這秀才精通拳腳,不是善茬。狠狠瞪了蔣屠戶一眼,暗怪他多事招惹仇家,同樣抱拳道:「敢問兄弟是混哪條道上的?有什麼字號?來杞縣是想發財還是會友?」

    胡笑天淡淡道:「胡某來自西北道上,與不殺和尚略有交情,至於綽號什麼的說了你也不知道。今日來此純粹是要和朋友會面,應該不至於攔住四海幫的財路。」

    蔡大虎眉心微皺,將信將疑,道:「不殺和尚乃堂堂黑道十大高手,傳聞當中總是獨來獨往,閣下莫不是借他的名頭來嚇唬人吧?」

    胡笑天哪裡會把這號人物放在眼裡,沉聲道:「是又如何?我不想欺負你們,希望你們能知難而退,免受皮肉之苦。」

    蔡大虎等人面面相覷,忽然縱聲大笑起來,彷彿聽到了極為可笑的笑話,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只聽一聲尖利的呼哨,遠近各處一下子冒出數十條紋身大漢,拿著棍棒不懷好意的圍攏過來。蔡大虎囂張地叫道:「外鄉人,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這裡是我四海幫的地盤,只有我蔡大虎欺負別人的份,甭管你有多大能耐,到了杞縣都得給我老老實實夾緊尾巴!讓你蹲著別想站著,讓你跪下別想趴下!」蔣屠戶腆著臉笑道:「大虎哥,待會讓兄弟們按住這死秀才,我來打斷他的狗腿,給他長點記性。」蔡大虎傲然道:「有我坐鎮,你先上去扇他十記耳光出出氣!」說話間那數十條大漢已逼近,氣氛驟然緊張,附近的行人商家盡皆走避。

    劉大柱哪裡經歷過如此場面,嚇得臉色煞白,悄悄扯了扯胡笑天的衣擺,低聲道:「胡秀才,蔣屠戶他們人多勢眾,我們得想法子逃往縣衙求救,不然可能被活活打死。」胡笑天搖搖頭,鎮定地道:「大柱,不會有事的,你靠著牆別亂動就行。」

    蔣屠戶有了四海幫撐腰,頓覺底氣十足,一個箭步躥上來,掄圓巴掌,照準胡笑天臉頰狠狠扇落。胡笑天抬手一格,只聽卡吧一聲脆響,蔣屠戶右臂上端折斷,手臂扭曲變形,沒等他慘呼出聲,胡笑天啪的一記耳光反打過去,登時把他半邊牙床打落,當場昏迷不醒。

    蔡大虎驚怒交加,怎都料不到對方在絕對劣勢下還敢反抗,正想喝令潑皮們出手,眼前人影一花,胡笑天縱身虎撲,帶著一股狂風當面撞來!蔡大虎乃是街頭長大的混混,打架經驗極其豐富,一見對手冰冷無波的眼神和敏捷如風的動作,立時曉得大事不妙,一邊往後急退,一邊嘶聲狂吼:「給老子攔住他!」

    眾潑皮一窩蜂地衝了上去,匕首與木棒齊飛,拳腳與怒罵同出,轉眼把胡笑天淹沒。可是僅僅一眨眼的工夫,辟辟啪啪一陣密響,七八條漢子如稻草人般騰空飛起,吐血摔倒在地。只見胡笑天大步邁出,雙拳開路,擋者披靡,彷彿猛虎下山,轉瞬追到了蔡大虎的身前。

    蔡大虎畢竟是靠浴血拚殺上位的,臨危之際不退反近,右手使一招「二龍搶珠」挖向胡笑天雙目,左手一抹,一把匕首已握在了掌心。胡笑天眼光何等犀利,身子一側,飛腿猛踢對手太陽死穴,攻敵之必救,不給他施展陰招的機會。這一腳踢去勁風凌厲,其速如電,蔡大虎迫得使出「懶驢十八滾」的招數,側身倒地翻滾避過殺招。他剛撐地躍起,但覺左手手腕一痛,匕首已被人輕輕巧巧的奪去,反過來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鋒利的刀刃劃破肌膚,寒毛倒立。

    胡笑天冷眼一掃眾潑皮,冷冷道:「誰再上前一步,我殺了你們老大。」說著手上略微使力,一縷刺眼的鮮血迅速滲出。

    蔡大虎肝膽俱裂,又怕說話時幅度過大割破喉管,低聲叫道:「我日你大爺的,都給我住手!」

    眾潑皮愕然立定,先看看命懸一線的蔡大虎,又看看跌倒在地嗚呼哀哉的弟兄們,無不倒抽一口冷氣,好狠的外鄉人!

    胡笑天道:「蔡大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若是有人冒犯了我,必得付出足夠的代價。你自己說說,想怎樣贖回自己這條小命?」

    蔡大虎腦子轉得挺快,忙道:「只要閣下高抬貴手放我一馬,我身上還有二三十兩碎銀,全部奉上。」說著慢慢掏出一個錢袋,小心翼翼地觀察胡笑天的臉色。

    胡笑天不動聲色道:「你的命就值這麼點錢嗎?」

    蔡大虎心中暗恨,平日裡都是去敲詐勒索別人,不想風水輪流轉,今日換成自己被勒索了。這時看熱鬧的百姓越聚越多,堵住了半條街道,朝著他們指指點點。蔡大虎在同鄉面前大丟面子,臉上火辣辣的灼熱難耐,但小命操縱於人手,怎敢打腫臉硬充好漢?為擺脫窘境,趕緊喝令眾潑皮把身上的錢都掏出來。眾潑皮不敢違抗老大的命令,磨磨蹭蹭的摸出銅板,少則數十文,多則百餘文。胡笑天讓他們把錢灑在地上,然後退到牆邊蹲好。

    一千多枚銅錢如雨般叮叮噹噹灑落街面,黃色的光芒閃動跳躍,四周看熱鬧的百姓不禁一陣騷動。胡笑天反手一掌砍上蔡大虎的後頸,令他陷入暈迷之中,大聲道:「各位鄉親父老,四海幫昔日橫行霸道,肆意妄為,難得他們今日幡然醒悟,悔過自新,願意主動獻出錢財贖罪,大夥兒不要客氣,這滿地的銅錢誰撿到便歸誰了。」

    眾人一愣,隨即嘩然,滿地黃閃閃的銅錢誰不眼紅?有膽子大不管三七二十一,衝過去便搶。既然有人做了表率,數百名看客呼啦一聲全衝了上來,你推我撞,好不熱鬧,至於腳底下有沒有踩到人就顧不得那麼多了。

    胡笑天和劉大柱乘亂擠出人群,逕直出了城門。劉大柱邊走邊側眼打量胡笑天,欲言又止。胡笑天笑道:「大柱,有話便說,難道我會吃人不成?」劉大柱囁嚅道:「秀才,你不是讀書人嗎,怎麼身手如此厲害,居然能獨力打翻十多人,而且連塊油皮都沒蹭破?」胡笑天道:「大柱,我自幼讀書習武,曾得名家教導,打倒一幫潑皮無賴實在是小菜一碟。你放心,我絕非什麼江洋大盜,越獄逃犯,不會給你們一家帶來麻煩。」劉大柱鬆了一口氣,好奇地問道:「若蔡大虎剛才硬抗著,你會不會殺了他?」胡笑天搖頭道:「當街殺人固然暢快,但必遭官府通緝,我不會做這麼愚蠢的事。」劉大柱搓著手道:「胡秀才,你能不能教我兩手功夫?萬一遇上強盜,我也能幹翻幾個。」胡笑天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無私助我,我自當回報。我便教你三招保命招式罷。」劉大柱喜得合不攏嘴,連連稱謝。

    臨近村口,胡笑天將搶來的碎銀分了一半給劉大柱。劉大柱哪裡見過這麼多銀兩,慌得汗流浹背,拚命推讓。胡笑天提起劉老爹的病情,聲明這是給他老人家治病用的,劉大柱這才勉強收下。進了家門,劉大柱先去藏好銀子,再來向胡笑天請教。胡笑天教了他簡單的呼吸吐納法門和三招簡化的擒拿手,盡心盡力,不厭其煩。小男孩鐵蛋也來湊熱鬧,跟著父親比比劃劃,可愛之極,引得大人們一陣歡笑。

    夜幕悄然降臨,忙碌了一天的村民們紛紛熄燈上床,或者行人倫大禮,或者進入了夢鄉。

    胡笑天獨坐院中,就著淡淡的月光用匕首開始切削一根核桃木。這根桃木粗若兒臂,長約三尺有餘,隨著刀光揚起落下,片片木屑紛飛落地,逐漸現出一把木劍的雛形。他已打算明日與劉大柱一家辭別,重新踏入江湖,因而需準備好稱手的兵器,鐵劍太過顯眼,木劍正合適。鄉野寂靜,夜風清涼,胡笑天漸漸將心神融入木劍之中,每一刀落下,都令此劍更趨完美,合乎天地間玄妙的法則。此時此刻,他手、眼、心不知不覺統一起來,體會著親手打造兵器的樂趣,當最後一刀落下,一把看似粗糙實則精妙難言的木劍完工,劍身曲直如意,線條流暢自然,仔細看去竟然挑不出一點瑕疵。胡笑天信手連刺兩劍,感悟著木劍破空的每一分變化和速度,滿意地點了點頭。

    突然,風中飄來一股煙火氣息,跟著全村的土狗都發瘋一般狂吠起來。胡笑天立時察覺不對,霍然起身,砰砰拍門叫道:「大柱,快醒來!」

    劉大柱忙披衣下床:「胡秀才,你還沒睡嗎?出什麼事了?」

    胡笑天皺眉道:「大柱,你小心守好家門,我出去查看一番。」話音未落,便聽村子南邊突然爆發一陣呼喝喊殺聲,跟著火光沖天,濃煙滾滾。

    劉大柱驚呼道:「不好,是里長家遭賊人洗劫了!秀才,我們得去幫一幫他!」說著操起門後的鐵叉。胡笑天一把拉住他,沉聲道:「大柱,別忘了我剛才說過的話!你若走了,你的家人誰來保護?」劉大柱回首望著滿臉擔憂的妻子,腳下一頓,躊躇難決。村民們大都驚醒過來,燈火一盞盞亮起,呼叫吶喊聲此起彼伏。

    胡笑天曾聽村民們說過,在三縣交界的荒山野林中,盤踞著一股打家劫舍的強盜,號稱「一陣風」,經常侵擾各縣各鄉的富戶,莫非他們今夜選擇了向蔣里長下手?他轉身凝望遠處,忽見一行火光閃動,竟有不少人舉著火把兵器朝劉家撲來。

    胡笑天心中一動,低喝道:「大柱,關上房門!」持劍快步走出小院。忽聽弓弦驟響,來者尚隔著二三十步的距離,張弓便射,羽箭嗖嗖破空。胡笑天在黑夜裡視物如晝,揮手隨意撥打,將迎面射來的箭矢一一打落,定睛看去,卻見那幫悍匪之中夾雜著一個熟悉的面孔——蔣屠戶!心中不禁大怒,盜匪夜襲八里灣村,多半便是蔣屠戶和蔡大虎搞的鬼。因為個人私怨,竟去勾引強盜洗劫同村同宗的鄉親,真是自私惡毒到了極點。不難想像,靠著蔣屠戶的出賣的內幕消息,強盜們的行動必然有的放矢,錢糧女人唾手可得。而蔣屠戶所提出的合作要求,極可能就是把他和劉大柱殺死。

    弓手們朝著胡笑天連射了兩輪羽箭,連人家的頭髮絲都沒碰到。為首的凶漢惱羞成怒,大喝道:「日他娘的,別浪費時間了!馬頭三,帶著兄弟們衝上去,不論男女都給我殺了!」眾悍匪沉聲應是,丟開弓箭,舉起刀槍嗷嗷叫的撲了過去。

    胡笑天反手將木劍插在背後,冷笑一聲,縱身衝出。這些慣常殺人放火的悍匪與街頭潑皮不同,是真正刀頭舔血的兇徒,只見寒芒閃耀,三把長矛分朝他胸口、小腹刺來。胡笑天眼疾手快,右手一刁,抓住一把長矛矛桿,順勢抬手劃個半圓,將另外兩把長矛格開,進步沉臂一壓,喀的折斷了矛尖部位,緊跟著右手一送,斷矛插入敵手的前胸。眾人眼前一花,另外兩人胸口中拳,肋骨斷折,吐血踉蹌跌倒。胡笑天衝勢不停,鐵拳橫擊,砰的打在一柄鋼刀刀面上。那刀手渾身劇震,鋼刀脫手哧溜溜飛上半空,驀地手臂諸穴一麻,被對手抓起當成麻袋丟出,後背撞到同伴的刀尖上,慘呼不止。眾悍匪刀槍齊落,卻絲毫不能阻止胡笑天向前衝擊的身影,他所到之處,槍折刀斷,眾匪或死或傷,血流滿地,竟不能讓他的速度稍緩半分。

    原本滿臉得意的蔣屠戶看著死傷慘重的悍匪,魂飛魄散,雙腳顫抖,一股尿騷味散發出來。

    那為首的凶漢有苦難言,情知這回要栽了,厭惡地橫了身邊嚇得失禁的蔣屠戶一眼,一刀劈落,血柱沖天。那凶漢舔了舔刀身上的腥熱血跡,振臂狂吼一聲「殺!」一招「力劈華山」,凝聚了全身功力劈向胡笑天的面門。他這一刀時機拿捏地極好,恰是胡笑天舊力方去,新力未生的剎那,務要迫使對手閃躲避讓,折損他的銳氣,自己好搶佔交手的主動權。

    胡笑天剛剛踢翻最後三名悍匪,忽覺勁風壓面,殺氣冰寒,出手之人在刀法內力上明顯強出同伴一大截,定是這伙強盜的頭目,暫時不能殺了。他心念轉動間側身斜進,鋼刀刷的擦著他的鼻樑胸口砍落,只差一寸便會劈到實處。胡笑天眼皮眨也不眨,右足重重踏上那凶漢的腳背,只聽卡的一聲脆響,骨頭斷裂粉碎。那凶漢痛極而呼,手腕翻轉,橫掃胡笑天小腹,受創之餘仍然不忘殺敵。胡笑天身子滴溜溜一轉,閃身轉到了那凶漢的背後,照準他右膝內側猛踢一腳,登時將他骨骼韌帶踢斷,沒等對方反手出刀,伸手捏住鎖骨要穴,略一使勁,那凶漢筋骨酥軟,鋼刀噹啷失手落地,痛得涕淚橫流。

    胡笑天順勢橫臂一勒,鎖住那凶漢的頸部,勒得他呼吸艱難,幾欲窒息。那凶漢拚命掙扎,哀呼道:「大俠,饒,饒……命……」胡笑天略略放鬆手臂肌肉,冷冰冰地道:「說,你們是什麼人?為何半夜偷襲此村?」

    那凶漢急喘了兩口氣,哭喪著臉道:「今晚的事情都是蔡大虎和這姓蔣的死鬼鼓動的,早知道村裡有大俠您坐鎮,我們怎會趕來送死?」原來他們正是「一陣風」的強盜團伙,大當家李瘋子素來與蔡大虎交好,通過蔡大虎的關係偷銷贓物,購買糧草,還能獲悉官兵何時出動的準確情報,有著多年合作的交情。因此當蔡大虎找上門來,請李瘋子派人洗劫八里灣村,順便殺掉兩個仇家時,李瘋子便一口答應。於是由蔣屠戶做嚮導引路,三當家胡斑去劫掠村中的富戶,五當家馬壯則帶隊來殺人。

    胡笑天望著村頭洶湧的火光,暗歎一聲,自己低估了人心的險惡,以致於給無辜的村民帶來如此劫難,當初下手終是太輕了。手臂一緊一扭,喀喇擰斷了馬壯的頸骨,拔腳衝向火光肆虐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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