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姓妾侍點點頭道:「老爺吉人天相,必能度過此劫,幸之快去看看老爺吧。」
林幸點了點頭,便走到屋外,輕輕敲了敲門,不一會門打開了,開門的是父親的另一位妾侍。
「幸之少爺回來了。」
林幸對其點了點頭,走進屋中,只見父親的幾位妾侍都在,不過當他看到屋中另外一人時,頓時微微一愣。
只見丁幼微正在父親的榻前,一手持著一碗稀粥,一手持著一把小勺,一口一口的喂父親食粥,動作一絲不苟,很是盡心的樣子。
見此情景,林幸頓時感到心中一熱,對幼微嫂嫂的愛意比以往更加強烈了。
丁幼微正服侍林父食粥,突然聽到林幸的名字,芳心頓時一顫,不禁意的側頭一瞥,正迎上林幸深情款款望著她的目光,她立即感到心慌慌的撲騰撲騰亂跳,急忙轉過頭,不敢去看林幸,生怕自己表現出異常模樣,讓屋裡的人看出點什麼來。此時她緊張的全身發顫,手好像都拿不穩碗了,只得趕緊將碗和勺放在一旁桌上,暗暗的掩飾自己變的急促的呼吸。只是她的心此刻跳的太厲害了,感覺像到了嗓子眼,就快要從口中跳出來似的。
林幸看出了她的緊張,此時卻也不好上前安慰她。
林父此時正靠坐在榻上,聽到了妾侍的說話聲,便不再食粥,轉過頭來。眼望林幸微笑道:「幸之回來了啊。為父一時身體失和,耽誤你的學業了。」
林幸趕緊走上前去,握住父親的手道:「父親說哪裡話,學業只是小事,怎比的上父親的身體重要。父親現在感覺如何了?」
他見父親的手很溫暖,握著自己的手時頗為有力,又見父親臉上氣色雖然略顯蒼白,但總體還算不錯,似乎只是略略損傷了些元氣,心中頓時又是一寬。
林父望了身邊的丁幼微一眼。輕歎了一聲,對林幸笑道:「已經無礙了,心口已經不疼了。幸虧有幼微在啊,為父這一命是你幼微嫂嫂救回來的。昨日來的那縣上名醫說。如果不是發病當日,幼微及時在為父胸口要穴紮了一針,保住了為父的脈搏,為父恐怕此刻已經長眠不醒了。」
丁幼微羞赧道:「我也是見當時情況緊急之下,照著抱朴子仙師的《肘後備急方》施為,原本無甚經驗,下針的時候心裡也好惶恐,所幸的是沒有出什麼差錯。」
林幸聽了此話,頓時吃了一驚,他雖從信中已經知道父親曾命懸一線。但卻不知道竟是丁幼微所救,此刻他心中很是感動,當即一轉身,對著丁幼微深深一揖道:「多謝嫂嫂大恩!幸之無以為報!請受幸之一拜。」說罷就要對其拜倒。
丁幼微正站在一旁拿眼睛偷瞥林幸呢,突然見林幸要對自己行此大禮,頓時嚇了一跳,連忙扶住林幸的胳膊,不讓他彎腰下去,惶恐的道:「幸之不可如此!幼微是林氏的兒媳,又不是外人。照顧公公乃是應盡之責。份內之事,怎可算是恩情?幸之不要折煞我了。」
林幸知道丁幼微最忌林氏不當她是自己人,連忙解釋道:「是,嫂嫂不是外人,對父親來說。嫂嫂照顧他是應盡之責,但對幸之來說。卻是莫大的恩情了。嫂嫂當受此禮。」說罷又要繼續拜倒。
哪知丁幼微執意不肯受,見拉不住林幸,她竟嗚嗚哭泣起來,哽咽的道:「幸之對我的恩情,我這輩子都難以報答了,怎可再受幸之此禮?幸之,求你千萬不要如此啊……」
林幸沒想到丁幼微會有這麼大反應,一時倒有些不知所措,只好道:「既然嫂嫂執意不肯受,那幸之就聽嫂嫂的吧,嫂嫂莫哭啊,嫂嫂一哭,幸之心裡更增歉疚……」
丁幼微似乎也發現自己有些情緒失控,趕緊抹了抹淚,破泣而笑。
林幸這時才有機會在近距離仔細的觀察丁幼微,只見她的身體顯現出優美的凹凸曲線,即便是身著寬鬆的袍服也依舊遮掩不住那傲人的身姿,看起來似乎比一月之前的時候更加豐潤飽滿了一些,似乎在家中將養的甚是得宜。
只是有些可惜的是,此時她眼圈烏黑,膚色略顯暗淡,一副缺覺少眠的模樣,大大削弱了她原本的美態。不過,林幸此時看到這樣的她,心中卻是愛意更甚。
這時只聽林父開口道:「幼微,你趕緊回去睡一會吧,昨夜又勞你守候了一整夜,這樣下去,我的病是好了,可你卻要被拖垮了呀。」
林幸心想果然如此,難怪丁幼微方才情緒會顯得比較容易激動,人在睡眠不足的情況下,體內激素會分泌過盛,使得情緒較往常更容易激動。
林幸哪捨得讓丁幼微如此勞累,不禁開口問道:「怎麼要嫂嫂親自守夜?為何不讓下人伺候?」
丁幼微輕聲答道:「是有下人侍候著,只是下人不通醫術,若遇到病情突發反覆,無法及時施治,延誤了公公的病情,可怎生是好?我身體康健,能夠熬得住困,無需擔憂我的。」
眼見丁幼微那副憔悴的模樣,林幸看的是大為心疼,此時心中一激動,竟情不自禁的抓住了丁幼微的手,不容反對的道:「嫂嫂,聽幸之的話,趕緊下去歇息吧。父親這裡有幸之照料,嫂嫂不必擔心的。嫂嫂若再不注意修休息,大家就要開始為嫂嫂擔心了。」
丁幼微被林幸握住雙手,臉頰頓時一紅,只感覺那雙手充滿了熱量,被其握住,心裡頓時感到無比的踏實,她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開口道:「幸之醫術高超。有幸之在。幼微便不擔心。那幼微先去休息了。」
說罷她略顯羞赧的輕輕將手從林幸手中抽出,對林父行了一禮道:「公公,幼微告退。」又對林父的幾位妾侍招呼一聲,這才轉身出屋。
林父眼神怔怔的看著丁幼微的背影,等她出屋之後,林父眼圈竟然也紅了起來,他抹了抹眼角,抓住林幸的手,對其歎道:「幸之啊,你幼微嫂嫂。確實是好女子啊……是吾兒平之無福啊……唉……」
林幸心下也是一歎,開口道:「只要父親和幼微嫂嫂能解開誤會,一直這般和睦相處,阿兄泉下有知。也足以感到欣慰了。」
林父聽了此話,面有愧色的道:「幸之別再說了……以前是為父的不對,從今往後,為父必會善待幼微,將其當成林氏的兒媳來看待。」
林幸見父親如此說,心裡也是由衷的感到喜悅。人們常說禍福相倚,此番父親突發惡疾,可算是禍,但若是因為此事,從此父親對幼微嫂嫂拋棄了成見。一家人和和美美,倒也可算是因禍得福了。
當然,雖說是如此,林幸覺得,這樣的禍,也還是不要再有為好。父親是家裡的頂樑柱,是林氏的大樹,林幸此時雖然小有名聲在外,可畢竟還只是個尚未成家的半大小子,學業未成。仕途未入,能量有限,若是父親這棵大樹倒塌了,林氏往後的日子,可真要稱的上是踩著石頭過河了。
而且。林氏原本就人丁不旺,自母親過世。兄長過世,在錢塘林氏這一支中,林幸還在世的血親就只剩下父親和那此時人都不知在何方的二叔了。說嚴重點,這幾年,林幸可算是和父親相依為命,若是父親真的有什麼不測,他豈不是要舉目無親了?
他絕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他此番急急趕回來,在回來的路上他就已經想好,回來後無論用什麼辦法都要將父親的身體調養好,讓他延年益壽,長命百歲。這樣他才能安心的去遊學,去擢品入仕,不再有後顧之憂,林氏也才能真正邁向興旺發達的坦途。
想到此,他鬆開父親的手,以兩指搭住父親的脈搏,開口道:「父親,讓幸之再幫你複診一番……」
……
經過一番細細查探,林幸通過查探父親的面色,詢問父親的病情,按壓胸口骨骼,以及脈象上確診,知道父親患的是痛心病,也就是後世所說的心絞痛、心肌梗死。
父親說前幾年開始,心臟便時不時的撕裂一般的疼痛,只是痛的快去的也快,每每痛過之後,就又恢復如常,所以也沒有引起重視。直到最近一年,這種症狀突然加劇起來,變的越來越嚴重。
這就是痛心病的典型症狀了。
此外父親左胸的肋骨已經發生微微的變形,按照師父葛洪的著作中所說,這是心肌變肥厚,心臟增大引起的外部變化,因為胸腔容不下變大的心臟,所以肋骨才會自然的發生變形,向外突出,這是人體的一種自我適應、自我調節。
痛心病的發作,與體內激素的分泌異常有很大的關係。林幸認為,父親前些年出現此病,原因很可能是忙於處理公務,過於勞累導致。而近一年裡突然病情加重,則多半是因兄長身故,長期情緒鬱結有關了。
病情不斷累積,到前日夜晚,終於突然爆發,導致心臟驟停,險些喪命,好在嫂嫂丁幼微熟讀了自己帶回來的那幾本醫書,在關鍵時刻及時施針刺激了心臟,才將父親的這條命拉了回來,說起來真是相當的幸運。
此後趕到的縣上名醫也給父親開出了幾帖能夠保心護心的藥方,再加上這兩日幼微嫂嫂不斷幫助父親施針,助動心脈,又以藥膳來輔助治療,父親的病情才會好轉的這麼快。
不過那名醫開的保心藥方中,有幾味藥的藥性過於猛烈,長期服用對身體有害,此時父親病情已經趨於穩定,林幸便命下人不再煎制此方,而是自己另給父親開了一帖適合長期溫養的藥方,又囑咐父親此後必須每日飲茶,綠茶對於心臟的養護有著意想不到的好處,長期飲用,可對心臟起到緩慢修復作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