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紈勸道:「老爺,今日時候已不早,一會就該用晚膳了,不如明日再去吧。」
張墨也道:「陸兄難道準備將我撇下不管嗎。」
陸納一想,也覺得此舉有些草率,笑道:「是我糊塗了,一想到有名家真跡在彼處,就忍不住想立即前去一觀。」
張文紈笑道:「老爺平日處事穩重,可偏偏只要一提到書法,便立即犯小孩脾氣呢。」
陸納不好意思道:「讓夫人見笑了。」
接著他又向張墨細問賽畫的事情,當得知衛協處有一套眾門下弟子的肖像畫作時,心思更加蠢蠢欲動了。
用晚膳時,陸納心中老是惦記著明日觀畫的事情,連飯也食的無味。
張文紈便道:「老爺還是專心用膳吧,明日我與老爺一道前去觀畫。」
張墨此時突然想到了什麼,似有意無意的問道:「文紈,葳蕤今年多大了?似乎也快到及笄之年了吧?」
張文紈一愣,答道:「葳蕤年十三了,及笄還需等兩年呢。」
張墨哦了一聲,便未再說什麼。
張文紈滿腹狐疑,心想兄長這是何意?該不會是有意為葳蕤做媒吧?
……
第二日上午,夫婦二人便一道乘牛車前去衛協處拜訪。
陸納因與張墨是同輩,所以對衛協也是執晚輩之禮。
衛協新得了林幸之的佳作在手,又有眾弟子的肖像畫,正欲向幾位老友炫耀一番。陸納上門欲觀畫,衛協正是求之不得,連忙將陸納夫婦二人引入一間很寬敞明亮的雅室,雅室內四面牆壁上掛滿了各種書畫,乍一看去,似乎全是名家的手筆。
原來這間房間,就是衛協專門用來擺放自己收藏品的房間了。
衛協指著其中一面牆上的畫道:「就是這面的五幅,兩位請觀看吧,前四幅都未留款,不妨猜猜看是何人所作?」
陸納夫婦二人饒有興味的看過去,只見雅室牆壁上並排掛著五幅畫,兩人便順著走過去,一一細看。
第一幅便是衛協的畫像,張文紈看了不禁莞爾,笑道:「這是家兄的手筆。」
衛協哈哈笑道:「正是,陸夫人好眼力。這幅畫掛出來其實我很糾結啊,張墨別的不畫,就專畫我犯困的時候,讓我好不尷尬,不過仔細想想,掛出來倒可以搏客人一笑。」
第二幅掛的是張墨像,陸納仔細看後道:「這幅畫畫的是張兄啊,作者運筆精湛,已經達到登峰造極之境,只可惜,畫中的人,神色有些不似。」
張文紈點頭道:「這應該是顧虎頭所繪吧。」虎頭是顧愷之的小名。
衛協笑而點頭道:「又猜對了。」
第三幅,畫的是荀勖。陸納早些年來拜訪衛協的時候,見過此人,張文紈卻是對此人不甚熟悉。
陸納又是仔細鑒賞一番,笑道:「這幅荀勖像無論運筆、構圖,還是人物的神韻,都是無可挑剔,從表現手法上看,是衛師一貫的風格,應該是衛師所作吧?」
衛協微笑點頭。
第四幅,則是顧愷之像了。張文紈一見此畫立即讚道:「像!畫的太像了,這是何人所作?看著此畫,好像顧虎頭又在面前犯癡了似的!」
陸納也未見過荀勖的畫作,暗暗猜測有可能是他所作,但是又不能確定,只好像衛協請教。
衛協道:「正是前面那一幅畫中的人荀勖,他亦是我的弟子,畫技其實與張墨在伯仲之間。」
此畫畫的確實生動傳神,充分表現出了顧愷之的那一副癡相,陸納與張文紈紛紛點頭讚好,又向最後一幅畫走去。
等二人抬起頭,看著這副黑白分明的另類作品的時候,齊齊愣住了。
陸納驚道:「這,這是什麼畫法?怎會看起來與真人一模一樣?」
張文紈卻小聲自語道:「咦?這畫中人,怎麼好像是……葳蕤?」
衛協撚鬚而笑道:「這幅就是此間最珍貴的一幅畫了,畫法之奇,前所未見,乃是開宗立派之作,卻被老夫所得,呵呵,幸甚啊。」
陸納此時已經看清了畫上的詩句和提款,驚喜道:「原來這一幅就是那林幸之所作的炭筆畫了!果然非同凡響!張兄所言不虛!這種畫法真是太奇特了,竟能通過明暗的變化來表現人物的形貌,真的是前所未見!衛師,這究竟是什麼畫法?」
衛協答道:「這種畫法是林幸之所創,我們已經將其定名為光影畫法。」
「光影畫法?」陸納點頭道:「此畫法注重描摹光暗陰影,用這個名字確實貼切。」
又道:「『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仙琴半遮面』,好詩啊!這字果然是標準的林氏硬筆書體,字形飄逸而又瘦削有力,是真跡!畫妙,詩妙,字更妙,三為一體,此畫的畫品之高,真是匪夷所思了。這林幸之真乃奇才!若有機會,我定要見一見此人!」
衛協呵呵而笑,甚感得意。這麼一副開山立派的佳作,卻成了他的藏品,他能不得意嗎。
衛協道:「其實,此時這林幸之正與長康、葳蕤二人一道,同在徐氏草堂求學。若是陸太守相見,大可以派人前去相請。」
陸納一聽大喜,準備回去後立即派人去請林幸之到陸府一見。
看著這樣一幅驚世的奇作,陸納心中不由湧起一股愛才之心,心中一動,暗想:這些士族子弟前來求學為了什麼?無非是為仕進。以林幸之這樣的才學,想要在錢塘地方的擢品中勝出,幾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等他被中正官擢品之後,我不妨對他加以提攜,助他一臂之力……
張文紈此時卻看著林幸的炭筆畫作愣愣的出神,眉頭不知不覺的皺了起來。
這幅畫很明顯畫的是陸葳蕤,張文紈心思玲瓏,敏銳的發現,畫中的陸葳蕤這樣一副羞澀姿態,簡直就是典型的懷春少女的模樣,這林幸之為何要如此畫?他是何用意?還是說……葳蕤確實是做如此表現的?難道葳蕤對其有意?
張文紈不禁想起,昨日哥哥張墨在飯桌上突然問起陸葳蕤的年齡,這時頓時有些明白了,暗想:原來哥哥也發現了些什麼嗎……可葳蕤還小啊。
不過她轉念又想:林幸之此子可以稱的上是驚才絕艷之輩了,應該是能配得上葳蕤的,林氏家世雖然與陸氏想比遠遠不及,但是好歹也是一方士族,陸氏若能得此佳婿的話,倒也不是壞事……
……
一日後的清晨,與衛協別墅一湖之隔的山間木屋中,林幸從靜心入寐中醒來,看著整潔一新的屋舍,禁不住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陸葳蕤終於還是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了,將掃屋的任務承擔下來。當然,作為對她的回報,林幸也開始教她天仙琴了。
陸葳蕤從小是金貴的大家小姐,其實根本不會做這些家務,不過不會沒關係啊,可以學嘛。有武者的體質做保證,這些自然是不可能真正難倒她的。
所以林幸一點都不替她擔心。
陸葳蕤可就被林幸折騰慘了,屋子全是她一個人打掃不說,此外還得給林幸削梨、送餐、洗衣服,把林幸當大爺伺候。
雖然對林幸的行為很不滿,不過陸葳蕤拿林幸也是無可奈何,不知為什麼,陸葳蕤只要一看到林幸那副似笑非笑的樣子就不由的沒了氣勢,任他擺佈。
而且她做起這些事的時候,沒覺得多累,倒感覺挺新鮮的,此外還隱隱有一絲甜蜜的感覺。
她不禁想:梁祝中,兩人的同居生活不就是這樣的嗎,祝英台無微不至的照顧自己心愛的人,為他默默的付出……
……
此時林幸從榻上站起,閒閒伸了一個懶腰,活動一下四肢,便帶上寶劍出門,叫上陸葳蕤和旺財,去後山練劍了。
過那道小山澗的時候,林幸很自然的將陸葳蕤抱起,帶著她一躍而過。
將陸葳蕤柔嫩的身軀抱在懷中,林幸不由自主的聯想到前日撞見陸葳蕤換衣時的場景,想到那光溜溜的後背,紅艷艷的肚兜。
這種聯想,讓林幸心癢不已,很想揭開那一層紅布,看看下面是怎樣一番美景。不過這只能是想想而已。
陸葳蕤被林幸抱著的時候,彷彿瞬間有一股幸福的感覺流遍全身似的,這時候,陸葳蕤感覺,無論林幸讓她去做什麼,她都願意為他去做……
可惜林幸沒法知道陸葳蕤的想法,不然的話,還指不定他會幹出什麼事來。
這一日的修煉中,林幸發現了上清派功法中的一些可取之處。
比如,他在看到陸葳蕤使用上清派的輕功「乘風決」的時候,發現此功法在有些運力方式上頗為巧妙,是提縱術中所沒有的。林幸試著按照陸葳蕤的指點來運用這些運力方式,發現確實有著不錯的效果。
林幸不禁突發奇想,能不能借鑒上清派功法中的一些優點,對金丹派已有的功法進行一些改進呢?也不求能有多大的效果,只要能有一些輕微的提升,總也是有好處的。畢竟金丹派現在的功法大都是一些別派功法的基礎篇演化而來,品階不高。
林幸準備先拿輕功來試試看,他計劃先從陸葳蕤口中套出「乘風決」的修煉心法,然後自己稍加修習,再看看能不能想辦法借其改進提縱術。當然此事不急,要找機會才能下手。
三人練完功後,陸葳蕤果然很聽話的朝著吳郡方向而去,給林幸買早點去了……時間不太充裕啊,她要抓緊時間。
今日是徐氏學堂開學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