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幼微聽後激動的猛然站起雙拳緊握道:「褚文謙怎能如此心狠手辣?竟下毒害我夫婿性命?此事必須告訴公公知曉,讓公公派官人緝拿於他!」說罷就要去找林幸的父親。
林幸連忙一把攔住,搖頭道:「此事不可讓父親知道,嫂嫂忘了剛才是如何答應我的了嗎?褚文謙如此卑鄙惡毒之人,相信老天也必不饒他,嫂嫂就寬心吧,且看他是何下場。」
丁幼微愣了一下,她是聰慧女子,聽出林幸似乎意有所指,又想到林幸武功高強,不是普通人,也許另有打算,便不再問,又緩緩坐了下來。
兩人沉默了一會,丁幼微卻又輕聲抽泣起來,默默抹淚道:
「可憐幼微是弱女子,即便知道林郎是被下毒陷害,也無力為林郎報仇。雖然林郎是被毒害,可實際上他卻依舊是因我而死,若不是為了娶我,便不會遭惡人嫉恨,從而遭了毒手。
人說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想來這便是天意,似乎只要與我親近之人,便會遭到厄運。正是天意難違,小郎莫要管我了,不要老和我這不祥之人在一起,那樣會遭到不幸的……」
林幸之聽了,呵呵淡笑道:「無妨,我名為幸之,生來便注定是幸運的,嫂嫂若是怕讓別人遭了不幸,就只和我在一起好了,我是不怕的。」說完覺得這話略有歧義,臉色一紅,又補充道:「我受兄長臨終托付,一定會盡我所能,保護好嫂嫂不受任何委屈。」
丁幼微感激涕零道:「小郎的心意幼微明白,林郎的寬厚仁德之心幼微更是不知如何報答,只是幼微真的害怕再給任何人帶來不幸……今後只想一個人深居簡出,自生自滅。還望小郎成全!」
林幸聽丁幼微似乎語意很堅決,心中略有些失落,微歎道:「嫂嫂何必如此難為自己呢?嫂嫂若一意要如此,我也不會打擾嫂嫂,先讓心情平靜一段時間也好,不過嫂嫂需答應我,無論如何不可言死,好嗎?若嫂嫂有什麼不測,阿兄九泉之下,也難瞑目,我百年之後又有何面目去見阿兄?」這是林幸的底線,他最怕丁幼微什麼時候會突然想不開自殺尋短見。
丁幼微聽後捂著嘴痛哭失聲,林幸在一旁不知所措,看到丁幼微這副樣子他感到心真的很痛,他突然理解了林平之昨日說的那段話。
林平之說:「丁氏娘子的經歷幸之也已經知道了,她是一個很可憐的女子,為了追求愛情而承受了太大的世俗壓力,最後丈夫還死去,年幼的女兒不能相見……為兄要娶她,就是想要給她帶去幸福快樂,關心她照顧她,讓潤兒回到她身邊,每天看到她開心的笑。這便是為兄這輩子最大的心願了……」
林幸明白了,像丁幼微這樣的女子,真的是能擊中人心中最柔軟的那個部分,讓人禁不住的想要去關心她,呵護她,如果能看到她能夠開心快樂,那麼便會覺得無比的滿足。他自己此時就有這樣的感受。
因此他不自禁的伸出手,又拉住了丁幼微的手,緊緊的握住這冰涼的柔荑,傳遞給她力量,另一手輕輕的拍打她的背部,幫助她散發鬱積的情緒。林幸甚至衝動的想將她摟入懷中安慰,但是他知道,現在他這樣做是不合適的。他克制了自己的這股衝動。
過了好久,丁幼微才終於從悲傷的情緒中緩過來,放開林幸的手,低聲對林幸道:「小郎,謝謝你!我沒事了,我明白小郎的意思了,不會去尋死的,我還要好好活著,想法報答林氏的恩情,報答林郎的情意。小郎放心吧。」
林幸鬆了一口氣,點點頭道:「不開心的時候,多想想潤兒吧,嫂嫂還有潤兒要照顧呢。相信我,林氏永遠都是你們的家,我會繼承兄長的遺志的,今後誰也休想欺辱我林氏之人。」說罷告辭離去。
丁幼微怔怔的看著林幸堅實的背影,久久都未能將目光移開。林幸從小練武,個子比一般同齡人要高不少,最近剛剛開始發身成長,身高已經七尺有餘,肩寬體闊,已頗有雄雄男子氣。
不知為什麼,丁幼微覺得,雖然小郎才十三歲,但言行舉止似乎比她這個已為人母的嫂嫂還要成熟的多,總是能給她帶來安慰,讓她產生依賴感。和小郎在一起,她的心裡就格外的踏實……
……
同一日,錢塘縣內流傳出三則重大消息:
第一則消息是縣城內一間道院深夜失火,經調查此道院正是天師道分堂所在,道院內所有天師道弟子全部喪生。
另一則消息是林氏大才子林平之於結婚當晚不幸身故,死因是染了風邪、積病已久。
第三則消息是褚文謙與侍妾縱慾過度,雙雙在交合時精疲力竭而亡。
此三則消息剛一出現,便立即被傳的沸沸揚揚,甚囂塵上。
一時間錢塘境內的天師道信眾哀鴻遍野,紛紛在家中哀悼此不幸事件。
原先那些看好林平之的人紛紛為林平之身死而惋惜不已,同時關於丁氏女剋夫的說法也開始冒頭。
而褚文謙的死則被當作茶餘飯後的奇談趣聞,為人津津樂道不止。
也有心思細膩者懷疑三件事一同發生是不是有什麼蹊蹺,但是任這些人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三件事之間能有什麼聯繫,時間一長也就作罷了。
由於三件事都涉及到人命,而且尤其是天師道分堂的事情,由於天師道信眾多,而且這次死的人又多,導致此事影響很大,將縣衙的差役忙的焦頭爛額,但是以這些人的能力又能查的出什麼來?最後還是將事情的原因歸結到意外失火上。
林父因為愛子新喪,根本無心公務,這些事情也都由著下面屬吏去辦,屬吏無人約束,自然更是敷衍了事,很快就結案定性了。
總之,三件事一起發生,倒是大大的分散了人們的注意力,使得林氏一時間受到的衝擊減輕了不少。不過,即便如此,林氏族望大降還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最慘的還是丁氏,接連兩次嫁女喪夫,聲望已經跌到了谷底,其他士族已經開始不怎麼買丁氏的帳了。族長丁異被搞的焦頭爛額,他怎麼也想不通,丁氏怎麼會就這麼倒霉,丁幼微嫁給誰誰就身死,難道真是因為剋夫?
他現在可不敢再像對陳氏那樣對林氏,把丁幼微騙回來軟禁了。要知道林氏畢竟是士族,丁幼微嫁入了林氏門,名義上已經不是他丁家的人,而是林氏的人了。而且現在丁幼微剋夫之名傳的人盡皆知,就是將丁幼微接回來也是無用,誰還敢娶?
總之,丁異現在心情是非常的不好,在家中見人就罵,連其子丁春秋有幾次都被他劈頭蓋臉的一陣亂罵,弄的丁春秋很無語。
丁異是心中暗怪兒子與那林氏兄弟交好,現在林平之死了,丁氏更受其累。
一日,丁春秋又一次莫名其妙挨罵後,終於忍不住了,大聲道:「父親莫要整日以瘋作邪的辱人了,不就是為林平之身死的事不痛快嗎?林平之死了有什麼大不了的?父親以為林氏中對我丁氏最重要的人是林平之嗎?錯了!是我義兄林幸之!只要林家還有林幸之在,丁氏與林氏這門親結的就不冤!林氏一飛沖天依舊是指日可待之事。這是我丁春秋說的,父親就等著看吧!」
被兒子這麼一番說,丁異起先感到很惱怒,就欲開口罵人,但仔細一想,兒子說的也沒錯啊,那林平之生前也曾說過,「幸之之才,尤高於我。」連林平之都這麼說,想必是不會錯的,林幸之依舊是勢頭強勁的潛力股,未來前景是可以期待的。而且以丁氏現在的狀況,除了就這麼得過且過,又還能怎麼做呢?如今坊間都在傳言是丁氏女剋夫,害死了林平之,林氏沒有來找他丁氏算帳,就算客氣的了。
這樣想想,丁異沒了脾氣,反而感覺有些沮喪。
……
數日之後,一身白袍的地無極出現在了位於建康的天師道總壇內,神情略顯狼狽,一見到門內弟子便道:「掌門何在?我要求見掌門!」
那弟子卻道:「無極師伯還不知道嗎?掌門回來後僅待了一周,又與曉曄師叔一道尋隱秘之處閉關修煉去了,幾天前剛剛離開。掌門近幾年每年都只回來一周的。無極師伯要見掌門恐怕要等一年以後了。」
「什麼?掌門又走了?」地無極無語半晌,心道:「掌門的功力按理說已經登峰造極,很難寸進了,怎麼這幾年反而修煉的越加勤力起來了?難道是曉曄那丫頭快突破了?……嗯,有可能,算算也差不多了。若是那丫頭突破了,對付葛洪老賊就手到擒來了。……如今掌門不在,即使全派弟子都殺過去也沒用。二品高手只有二品高手才能對付的了。罷了,我便在此等到掌門回來為止。」想到此,地無極竟然就此在總壇住下,不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