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猶豫要不要過去看看時,一個小校飛奔過來,稟報道:五夫人自刎了!
二娘聞訊花容變色,嬌呼一聲,疾奔向營帳。/
賀然進入營帳時二娘正撫屍痛哭,五娘頸間的鮮血仍汩汩而出。
寧老夫人面如嚴霜用帶著快意的目光看著悲痛欲絕的二娘,六娘眼望帳頂彷彿沒事人一樣,倒是在她二人身後的三娘咬著嘴唇面露悲慼之色。
寧老夫人看了一眼進來的賀然,然後不屑的對二娘呵斥道:「別哭喪了,沒得讓人心煩,丟我寧家的臉,她自知悔過,用一死雖抵償不過其罪責,但也還有幾分血氣,你呢,還有什麼臉面活在世上?!」
賀然剛要開口,不想二娘緩緩站起,拭了淚,用刀鋒般的目光盯視著老夫人,一字一句道:「五嫂為盡一片孝心,明知要受辱還一定要來,不想竟被你用言語逼死,你這心腸何其冷硬?你的六個兒子,兩個孫子外加老令公枉死於昏君亂行軍令之下還不夠嗎?為了趙家江山你還要賠上我們幾個寡婦性命,眾寡懸殊,明知必死你仍一意孤行,全不念我們十餘年對你的敬奉之情,你所求的就是一個忠烈之名,何嘗憐惜過我們?我黃婈非是貪生怕死之人,但死卻要死得其所,你老而智昏,不納良言,全然不信易軍乃正義之師,新政乃曠古仁政,軍師所言一點不差,寧家聲名必將盡皆毀於你手,逆天而行,寧家宗祠必將既無子孫奉祭也難得百姓香火,到時看你在地下怎樣向列祖列宗交代!」
寧老夫人何曾受過這般頂撞,氣的渾身發抖,睚眥俱裂的暴怒道:「你……你你敢這樣跟我講話!賊婦,就是你把霉運帶進了我寧家,甫進門就剋死了一家九口,你不得好死!淫婦!我早看出你是守不住的,陣前只見了一面就被這淫賊勾去了魂,作出叛家背主之舉。」
黃婈雖是個堅毅睿智之人,但畢竟是女兒身,被污以淫賤何堪承受,俏臉氣的煞白,美目中淚光閃閃,羞憤道:「你……你血口噴人!」除此再說不出什麼了,委屈的哽咽而泣。
賀然上前一步,看著寧老夫人不急不躁道:「我先前還敬你幾分,可不想你竟妄語玷污自家兒媳,實非有德行者所為。」
寧老夫人自知在氣頭上把話說過頭了,聽到指責心中生愧,重重的哼了一聲把頭扭向一邊,一生所持操守讓她無顏強辯。
六娘用沙啞粗獷的聲音道:「老太君所言也非毫無根據的妄語,你們這對狗男女都不得好死!」
「既不是妄語就拿出真憑實據來。」賀然冷冷的看著她,事關黃婈聲譽,他必須要問的對方啞口無言。
六娘嘴硬道:「獻寨叛降就是實據,她要不是受了你的勾搭,為何陣前相見之後就生了叛降之心?你是何等樣**家心知肚明!」
賀然微微一笑,道:「當**也在陣前,哪只眼睛看到我們勾搭了?我們又是怎麼勾搭的?你說說我聽聽。」
六娘理智詞窮道:「你看她的眼神就不對!你的那些奸邪手段我們這些正經人可識不得,也只有她這淫賤之人才能心領神會。」
賀然哈哈而笑,毫無徵兆間猛地揮手狠狠的抽了她一記耳光,這記耳光抽的又脆又響,打的手腳被縛的六娘一個趔趄栽倒在地,她兩眼噴火的怒視著賀然。
賀然收住笑容,輕蔑的看著她道:「我敬寧家累世英名,本不想羞辱你們,可你真是讓我失望,我只當寧家世代簪纓,家風家教該是垂范楷模,不想竟有你樣無中生有強辭狡辯之人,我看你才是最給寧家丟人的。」
六娘掙扎著想起來,可五花大綁之下哪裡起得來,口中不住的咒罵,她久居軍中,情急之下罵出的各樣髒話也就粗鄙不堪了。
寧老夫人都覺聽不下去了,無奈的呵斥道:「夠了!」然後對賀然道,「是不是污了她,日後自有分曉,不必囉嗦了,快動手吧,你要是條漢子,就給我們個痛快!」
賀然轉面去看黃婈,見她此刻跪在地上抱著五娘的屍身,兩眼憤恨的看著仍在掙扎的六娘。從剛才的交談賀然已經看出,寧老夫人說話還是顧慮身份與操守的,五娘之死大半是因了這六娘,肯定是她的污言穢語令五娘不堪忍受以至拔劍自盡,想來黃婈心中也是這般想法,所以此刻才把仇恨集中在她身上。
想到此處,他露出輕浮相,對地上的六娘道:「你罵我淫賊,還真沒罵錯,二夫人國色天香,是個男人都會傾慕,可惜呀,剛剛我向她表白卻引來了她的一頓義正詞嚴的呵斥,這樣的人卻被你污以淫賤,呵呵,想是你心裡對她的美貌早已因妒生恨了吧?你自己生的醜那是祖上沒積德,怪不得你,可心腸歹毒就是你的錯了,五娘也頗為貌美,你用惡言逼死她恐怕也不全是出於義憤吧?」
作為女人,誰會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呢,賀然的話直戳到了六娘內心最陰暗處,她的確嫉妒這幾位美貌的嫂嫂,與眾人向來不睦,如今被毫不留情的揭了傷疤,她歇斯底里的大罵起來,也管老夫人的訓誡了。
看著她的反應,賀然頗覺快意,等紅享用布塞住了她的口,才搖搖頭道:「你知道我有yin名,可知我還有一個嫉惡如仇的名頭?我整治惡人的手段你聽聞過嗎?」
堵了嘴的六娘只能用不屑的眼神回敬了。
寧老夫人厲聲道:「要殺要剮隨你,但若作出有污我等女流名節之事你必遭天下人唾罵!」
賀然輕狂而笑,道:「你覺得我會怕天下人唾罵嗎?我的惡名早已廣傳四海,還有什麼可顧忌的?」
寧老夫人眼中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了幾分惶恐,開始後悔沒在戰場上自盡了。
「不過呢……」賀然故作愁苦的看著地上的六娘,「丑成她這樣我還真想不出怎樣才能污她名節,充營妓你覺得會有人光顧她嗎?扒光游營吧,將士們觀之非嘔吐不可,軍糧匱乏時倒能起到節省軍糧之效,可軍中又無缺糧之憂。」
六娘的臉張成了豬肝色,喉間發出野獸般的嗚鳴。
「折辱俘將非正直所為,何況還是女流,請自重言行!」寧老夫人此時不得不以德行相約束,語氣已無初時的嚴厲,面對一個自認卑鄙的對手,她在不齒之餘也感到了幾許恐懼,這樣的人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此時沒必要徒惹羞辱,能盡快一死才是正經。
賀然覺得差不多了,揮手道:「把這面醜心黑的拉出去砍了。」黃婈並未阻攔,冷眼看著六娘被拖了出去。
賀然對寧老夫人道:「糊塗愚頑如你者,我本欲極盡折辱以為後來者戒,可二夫人與五夫人皆苦苦請饒,看在她們的情面上,我不難為你,唉,可歎良善節烈的五夫人竟被你逼死了,你這樣的……哼!」他說完出了帳。
寧老夫人暗自鬆了口氣,她不懼死,被俘後根本就沒存生念,可此刻她才明白到,有些事比死可怕的多,儘管賀然最終沒顯露什麼手段,但從他那無所顧忌的態度足以看出沒有什麼事是他不敢作的,她寧願被千刀萬剮也不願落在這個小人手裡。此時此刻她不由對兩位給自己求情的兒媳生出了一絲感激,她心裡真是怕了那全然不顧道義的惡魔。
黃婈過去給面帶惶恐的三娘解了綁繩,只低低說了句:「不必擔驚,有我一口氣在就不會讓人難為你。」然後抱起五娘的屍身出了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