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育水潭與前部人馬兵合一處後,詢問起昨夜戰事。百度搜索,
東方鰲心有餘悸的稟報道:「真夠險的,我這還加著小心呢,仍吃了虧,寧家這群寡婦是有兩下子,最初的詐敗似模似樣把我給騙了,及至深入敵營才覺得不好,幸虧是立即止住了後面兵馬,否則真要吃大虧了,損失了幾百兵馬,之後我又試著發起了幾次攻勢,確認了敵兵人數遠多於先前所料後,就撤回來了。」
賀然在眾將的拱衛下登高而望。
趙軍的大營扎的中規中矩,因遷都過來不久,這處屯兵之地也是剛剛營建,防禦設施談不上完備,只能說是初具模樣。高桿之上,一面血紅的大旗迎風飄揚,斗大的「寧」字看的十分真切。
看罷多時,賀然心裡有了底,漫不經心的對東方鰲道:「你也聽說過寧家軍?」
東方鰲答道:「軍師說笑了,在軍營混的哪有不知道寧家軍的?末將雖在留國為將,可寧家軍的威名亦是如雷貫耳。」
賀然用手點指了一下敵方營寨,問道:「此寧家軍仍復當年之勇耶?」
東方鰲皺眉答道:「末將未與威名鼎盛時的寧家軍交過手,不過就昨晚經遇來看,這支人馬可算訓練精良,一進一退頗有章法。」
賀然不再多說,傳令擂鼓列陣,然後命人到敵營傳話:易**師要見寧家主將。
催馬來到陣前時,東方鰲不離左右的緊緊跟隨,見到敵營寨門打開,賀然緩緩帶馬前行,轉頭對跟上來的東方鰲道:「你乃此地主將,怎麼這麼不曉得輕重,快回去押穩陣腳,我過去說幾句話就回來。」
東方鰲不放心的拉住軍師的韁繩,一雙虎目盯視著對方陣列,道:「寧家垂威名百餘年,想來是不會有暗示冷箭的宵小之徒的,不過此營人馬魚龍混雜,大人還是小心為妙,看真切了再過去無妨。」
此刻,對方陣列中馳出三匹駿馬,朝陣中而來。
東方鰲鬆開手,點手喚過營中武藝最高強的副將典布,命他與紅享保護軍師前往。
走近後,看清對方來的是一位年逾古稀的老嫗,年事雖高,但精神矍鑠,腰板不塌,目**光,鐵甲銀髮,頗有威儀。再看她身後跟來的兩位女將,真可謂天差地殊,左邊的俏婦看起來二十六七的摸樣,身材窈窕,面若芙蓉,長眉入鬢,一雙狹長的美目為她的閑靜平添了幾許嬌慵之色,雖是頂盔披甲,但仍難掩女兒嬌柔,望之令人可親,手中隨意拎著一柄長刀,那樣子不像是來打仗,倒像是在扮戲。右邊這位可就大不相同了,虎背熊腰,環眼闊嘴,一雙劍眉比東方鰲的還要粗,還要濃,黑黢黢的臉上滿是橫肉,還疙疙瘩瘩的,如果不是絲絛及戰袍的桃粉色顯示出性別,別人還真不容易看出她是個女的,手中擎著的兩柄大鐵錘更增加了威武之勢。
在賀然打量對方的同時,三員女將也著意的打量著他,老嫗目光不瞬,俏婦的狹長美目一開即合,又回復了嫻靜,猛女的環眼則一直瞪視著。內行看門道,典布的眼睛一直不離那美婦,憑直覺,他意識到一旦動起手來,這美婦的威脅遠遠要高於那個威勢十足的猛女。
賀然臉上帶著招牌式的浮華笑容,對老嫗拱手道:「敢問可是寧家老太君?」
老嫗神態威嚴道:「正是老身,你就是易國賀然?」
賀然並不為她的言辭無禮而稍動顏色,依然是那副德行,在馬上施禮道:「晚輩賀然見過老太君。」
「哼。」寧老夫人並不還禮,發問道:「你請老身來陣前意欲何為?」
賀然的眼睛在她身旁兩位女將臉上打著轉,笑道:「無它無它,久聞寧家忠烈之名,心中仰慕至極,陣前相請只為一睹真容,這兩位是……」
「你也配知道我們是誰?既知寧家之名,識趣的趕快滾回易國去,否則姑奶奶的錘可要碰碰你的腦袋。」那猛女厲聲而喝。
美婦笑著對猛女擺了擺手,然後對賀然道:「我這小嫂性子暴烈,軍師勿罪,軍師見問,妾為代答,此乃寧家六娘,妾乃二娘。」
賀然驚詫道:「夫人竟是二娘……,失敬失敬,呵呵,在下只道二娘年屆三旬,青春難再,不想不想……嘿嘿,失敬失敬。」這的確是真話,他真沒想到二娘會如此年輕貌美,可絕口不提六娘,視之如無物的失禮之舉就是心存故意了。
當著眾人之面受到讚美,雖然賀然的言辭很是含糊,但其意卻是再明白不過的了,二娘玉面微紅,難以保持先前的從容,道:「妾雖為二娘卻入門最晚,軍師謬讚了。」
「和他有什麼好囉嗦的。」六娘對二娘說完轉向賀然,斥道:「天下皆知你是浪蕩之徒,我寧家之人可不容你有歪心邪念!」
賀然微微而笑道:「六娘儘管放寬心,在下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是不敢對夫人稍存邪念的。」
紅享跟著笑起來,六娘豈能不懂他這話外之音,眼中殺機頓盛。
寧老夫人冷哼了一聲,道:「你要再無話講,那就刀槍上見真章吧。」說著就要圈馬回營。
賀然長歎道:「可惜呀可惜!」
老夫人盯著他問:「你可惜的是什麼?」
賀然指著她身後的大旗,神情寂寥道:「可惜空見寧家旗卻不見寧家郎,身為掌兵之人,卻無緣拜會寧家兒郎,此憾非淺,晚輩只能徒歎生的太晚了。」
老夫人目光灼灼道:「寧家兒郎雖喪盡,但你要領教寧家軍的手段老身想來還不至令你抱憾。」
賀然寂落的搖搖頭,又歎了口氣。
老夫人立起白眉,有些動氣道:「你既看不起老身,何不快去傳令攻寨?多言無益!」
賀然忙道:「老太君誤會了,後生晚學豈敢小覷寧家軍,晚輩所歎是另有因由。」
「歎之何來?」
賀然手扶雕鞍,臉上不見了絲毫浮華之意,開口道:「一歎忠勇無雙的寧家兒郎盡皆枉喪疆場,以至絕嗣,二歎趙國忠良境遇淒慘,千疆府如此,天河府如此,想我先王亦是如此,思之如何讓不讓人感歎。」
老夫人朗聲道:「我寧家為國捐軀沒什麼可歎的,死得其所!天河公與金統領盡忠盡節,美名自可傳世,至於定國公,老公爺人品亦是老身所敬佩的,只可惜教子無方,出了蘇平疆這個亂臣逆子,實實的污損了老公爺的清名。」
賀然聽她這副腔調心中生出煩惡,冷笑道:「你自以為是在盡忠,實則是在誤民,我王奉天子之詔,發仁義之師,所過之地秋毫不犯,推仁政撫黎庶,萬民夾道而迎,難道你寧家軍浴血疆場不是為的讓百姓過上好日子嗎?如今民心所向之下,怎麼置萬民於水火而不顧,反而護起了惡政酷政?」
「寧家軍的職責是保土衛國!」老夫人語調雖鏗鏘,但卻不敢與他多作辯爭。
「這麼說來,你寧家是忠君不為民了?呵呵,趙家江山覆滅在即,寧家日後是繼續受萬民敬仰還是遭百姓唾棄,全在老夫人一念之間了,如若一意孤行令寧家數代積累的英名掃地,死後恐難見寧家祖宗啊。」
老夫人輕蔑道:「我素聞你多詭辯,可戰場之上靠的是真刀真槍,你若怕了我寧家軍,現在撤回去也不晚,在這裡嚼舌頭沒的讓人看不起!」
到了此刻賀然已死了遊說之心,看了看邊上的兩位夫人,歎息道:「愚頑難化啊,你已是行將就木之人,本就沒多少日好活,只可惜了幾位韶光正華的夫人,還有一眾好兒郎,誰人堂上無老母,哪個心中無纏綿?抗暴禦寇戰死沙場也還罷了,因抵禦為他們帶來仁政的正義之師而死,實實可悲可歎啊,此皆你一人之過!」
「休逞口舌之強,老身營中靜候!」寧老夫人不願多言,調轉了馬頭。
賀然冷笑道:「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你真當我藏賢谷子弟不是你寧家軍的對手?笑話!三日之內不能踏平你的營寨,我立即撤兵!」
「你記好自己的話吧!」寧老夫人說罷策馬馳回營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