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屋中,小來並不刻意掩飾內心的情感,由衷道:「可真有個軍師樣了,我雖還未見什麼真章,但他現在樣子足夠讓我另眼相看了。」
小竹笑道:「我是早就開了眼了,想想也是呀,他要只是在家裡那副德行,哪個將士會服氣呢。」
小來瞄了一眼蘇夕瑤,對小竹偷偷眨了下眼,口中道:「真是天下少有的奇男子呀,本事那麼大,在家裡又那麼和善,更難得的是對夫人們情比金堅,遇上這樣的主子,我覺得福分真是不淺呢。」
蘇夕瑤含笑看著她道:「不是把你氣的指著鼻子罵的時候了?八面玲瓏的音兒帶出的丫頭已經夠瞧的了,再跟這個主子學一口的油嘴滑舌,家裡最出息的就屬你了。」
小來嘻嘻而笑,笑到一半倦意忽來,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哈切,她這一路雖比不得急行軍,但上千里的路走下來也夠她受的了。
蘇夕瑤吩咐道:「快下去歇息吧。」
小來強撐道:「不用不用,等他查營回來,我服侍完了再歇息。」
蘇夕瑤道:「傻丫頭,他那是騙你呢,他又不是領兵的將軍,哪用著天天親自去查營。」
「啊?」小來瞪起了眼睛,「那他這是幹什麼去了,黑燈瞎火的。」
蘇夕瑤道:「今夜前方有戰事,他放心不下,肯定是在大堂等戰報呢。」
「哦。」小來眨著眼,「那……那我去大堂服侍吧。」
蘇夕瑤愛憐的看著她道:「你這番心意我知道,不過這個時候去了或許會攪擾他心神,你還是去歇息吧。」
小來似是仍不甘心,小竹拉起她笑著打趣道:「看你這不放心樣,這麼多天沒有你,我們不是一樣把他照顧的好好的。」
小來有些難為情了,向蘇夕瑤施禮告退,下去歇息了。
後半夜突然起了大風,大堂之上十數盞燈焰不住搖曳,靜坐在几案前的賀然感覺到了幾分涼意,剛要起身活動活動身子時,小竹提著食盒進來了。
放下食盒,小竹從裡面取出一個陶罐,一邊向碗內倒湯水一邊道:「快趁熱喝,夫人剛給你熬好的暖身安神湯。」
賀然端起來喝了一口,問道:「你們還沒睡?」
「小來去睡了,快喝,我再給你倒一碗。」
賀然把湯一飲而盡,身上立時覺得暖了許多。
小竹給他又倒了一碗,看著他喝下去了,才問道:「前面還沒來消息嗎?」
賀然搖搖頭,道:「最早也要再過一兩個時辰。」
「那你不如先回去睡一會吧,睡一個時辰我喚你起來就是了,總好過在這裡苦等。」小竹心疼的說。
賀然笑了笑,道:「回去也是睡不著,反倒攪得你們也沒法睡,不用管我了,讓夫人早點歇息,你也去睡吧。」
小竹陪著他又坐了一會,然後收了食盒回去了。
此刻的時光對於賀然來說甚是難捱,一個時辰過去後,他漸漸坐不住了,不時的起來踱步,兩個時辰過去了,仍無消息,他在大堂內呆不住了,來到偏堂中與在此候命的僚屬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眼睛不時朝院內望。
天色發白時,他重又回到大堂,可臉色已經不那麼好看了,心也快提到了嗓子眼了。
靜悄悄的黎明,突來的馬蹄聲顯得異樣清脆,聽到戰馬被勒住時發出的嘶鳴聲,賀然的心怦怦而跳,他挺直身子,兩眼如電的望著堂口。
不一刻,報事軍校疾步來至堂前,不等侍衛回稟,賀然就揚聲道:「讓他進來!」
軍校快步而入,躬身道:「稟軍師,大將軍已於昨夜攻下了曲蘭關,特命小人來給軍師報捷!」
賀然聞訊喜難自禁,拍了下几案,大聲道:「好!」
一眾僚屬在偏堂聽到軍師喊好,急忙聚過來,聞知前方大捷,紛紛擊掌而慶,喜形於色。
軍校繼續稟報道:「天河公率親兵困守府衙,拒不出降,大將軍命圍而不攻,正繼續派人勸降。」
見軍師點了點頭,他接著道:「曲蘭城的守將家眷果然在關上,大將軍之意是暫不用水攻,以勸降為上,請軍師示下。」
賀然早就想到了這一點,道:「理該如此,請大將軍酌情決斷吧,你告訴大將軍,我一會就動身前往曲蘭關。」
軍校領命而去,賀然傳命敲起報捷之鼓,這同時也是傳信城外的駐軍可以放鬆戒備了,很快城外的軍營響起更激烈的隆隆鼓聲。
此時奉命去打探的鍾峆剛回來,尚未開口稟報,賀然就笑著對他擺了擺手,道:「不關緊了,傳命司庫多備酒肉,讓大家歡慶一日。」
一步三搖的走進內宅,賀然如剛飲了美酒般,腳下輕飄飄的。
小竹是一夜沒睡,小來則是被鼓聲驚醒了,二人此刻正在院中說著什麼,見到賀然來了,小來搶著問道:「聽鼓聲可是大捷了?」
「這還用問嘛,也不看看是誰在此謀劃!」賀然得意的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
小竹鄙夷的「嘁」了一聲,歡歡喜喜的跑進去給他準備洗漱用水了。
小來此際對他的容忍度格外的高,陪著他一邊往裡走一邊帶著欽佩道:「你真行,放水一淹,這城就算破了吧,你帶我去看看唄,我還沒見識過真正的陣勢呢。」
賀然更得意了,搖頭擺尾道:「錯!這次大捷不是得了曲蘭城,而是拿下了曲蘭關!」
「哦,那也好,勝了就好。」小來笑嘻嘻的說。
賀然對她的反應不太滿意,顯然她是不懂得奪關比淹城要重要的多這個道理,他此刻也沒心思給她解釋,在小來與小竹的服侍下匆匆洗漱了。
蘇夕瑤早就從內室出來了,等他洗漱完了才問:「我剛聽你說奪了曲蘭關?」
賀然嬉皮笑臉道:「不錯!臣立下這麼大的功績,長公主可該好好獎賞才是。」
蘇夕瑤含笑啐了一口道:「如果是淹城,這功績可算是你的,奪關似乎沒你什麼事吧,你這些天跟我說的都是淹城之事,你這可是冒功請賞,按律……」
「按律該斬!」小竹咯咯笑著接口。
賀然哈哈而笑,轉向小來道:「看到長公主有多精明了吧,別總以為你那主子有多了不起,要騙過她,我都不用費什麼心思,可要想騙過長公主,我只能等下輩子了。」
小來抿嘴而笑,這個時候她再要強也是不能替小姐說話的。
「我得去趟曲蘭關,這就得動身。」賀然對蘇夕瑤說。
蘇夕瑤立刻對小竹吩咐道:「收拾行囊,咱們這就走。」
賀然忙攔住道:「你們先在這裡吧,等那邊安排好了我就派人送信過來。」
「住在軍營也無妨啊。」蘇夕瑤不願與他分開。
賀然歎了口氣,道:「天河公負隅頑抗,你去了反倒為難了,等處置了他,你再去吧。」
蘇夕瑤沉默了,過了一會,明眸平靜的望著他道:「饒過他吧。」
賀然立即點頭道:「我氣歸氣,哪能真的不念他是兄長之父呢,放心吧,我不會為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