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起軍中事務,穿桶對答如流,答話簡明扼要條理分明。
賀然甚是滿意,含笑道:「你熟識天下地理,這可是一項難得的才能,加上你在軍事上表現出的資質,稍加錘煉就可成為一員智勇雙全的大將,不過我對你的期望可不止如此,希望有朝一日你能獨擋一面,坐鎮一方。」
穿桶笑了笑,道:「功名非我所欲,我是因軍師的新政才動心出來效力的,跟著軍師就夠了。」
賀然喝了口茶,道:「我當你是好兄弟,所以有什麼就說什麼了,雖然你淡薄名利,但你我不是一路人,我是被迫作事的,你是主動想作事的,我沒有造福萬民的高尚志向,貪圖的只是安逸悠閒,你是有濟世救民的宏願的,先前遊蕩四方是因未遇值得你效力的明主,如今咱們的大王算是英明仁慈的了,正是你施展才華的大好時機,不瞞你說,這仗打下來我們國家當無滅國之患了,到時我也就可以安心躲清閒了,保疆護土的重任就要落在你們這些人身上了,所以你可別一心想著跟隨我。」
穿桶低下頭沒有說話,想到以後不能時常聽他說笑了,心中不免有些傷感。
因提到此後可以享清閒了,賀然倒是心情很好,再加點撥道:「你可知作軍師最重要的是修煉什麼?」
穿桶想了想,道:「智謀。」
賀然搖搖頭道:「日常瑣事皆智謀,多看多想就是了,還記得我在草原命將士潑水成冰為營房保暖的事嗎?」
穿桶點頭道:「記得。」
「冬日水能結冰這誰都知道,能善加利用就是智謀,同時與閱歷有很大關係,我也是聽聞過相關故事才想到這樣作的,你周遊四方,閱歷比一般人都多,智謀的確需要修煉,但要成為一名軍師,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修心,修出一顆沉穩堅毅之心。」
穿桶微微點頭。
賀然接著道:「你一定要記住這一點,就修心而論,我是遠遠不合格的。」
穿桶笑道:「大人也不必過謙,我剛還說以為大人此刻會愁眉不展呢,可大人已能談笑風生了,我們可都是很敬佩大人喜怒不行於色,昆山崩於前而目不瞬的沉穩。」
「是……」賀然本想提醒他是「泰山崩於前」幸虧及時收住了即將出口的話,自己不由笑了,道:「我是太易動情,一般時候還能應付的過去,可遇親人之事就穩不住心了,這次如果換做別人,最多緩上幾天就可領兵伐趙了,可我卻足足緩了兩個多月,這麼多年的修煉,唯一值得稱道的是不再全憑義氣用事,知道些輕重了,要真是當時勉強出征,就算不病死在路上,也會魯莽用兵害死帳下弟兄。」
穿桶贊同道:「世上最難得的事莫過有自知之明,就掌兵而言,大人這性情確是個致命之傷,好在大人能清楚的看到這一點。」
賀然搖搖頭道:「要是看不到我就更不配作軍師了,以我為戒吧,掌兵之人容不得有絲毫差池,當初就是因為我一時衝動,帶了弟兄千里奔襲季貢,害死了許多好兄弟,至今思之仍心頭作痛。」
穿桶吁了口氣道:「大人別指望我了,比之大人我自覺尚差的遠呢,要是大人都自認尚未修成軍師之心,那我就更沒希望了。」
賀然溫和一笑,道:「你還沒開始歷練呢,到了相應的位置你就會有不同的感受,回想數年之前躬耕于歸月山莊時,我何嘗敢想自己以後會統帥千軍萬馬?慢慢來吧,反正我認定你是大才了。」
穿桶一臉的無奈,道:「如日後有負大人厚望,大人可不要怪罪。」
賀然揚了眉,道:「那可不一定。」
「算我倒霉。」穿桶看他神情知道又要沒正經了,站起身準備告退。
賀然對他揮揮手示意他免禮,可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問道:「且住,西河在什麼地方?」
穿桶想也不想道:「大人問的可是趙國的西河?康國、留國也都有地域稱西河。」
賀然豎起大指道:「厲害,只說趙國的吧。」
穿桶答道:「在黃沙河中游,北岸的一片地域,大致有百十里地的範圍吧,靠近臨川了,距此差不多有……七八百里吧。」
「哦……」賀然似有所思。
「大人怎麼想起問這個地方了,那裡沒什麼特別的。」
賀然心不在焉的答道:「李勇是那裡的人。」
「原來如此,若沒別的事下官告退了。」
賀然彷彿沒聽見似的,微微晃動著身子,眼睛盯著地理圖。
穿桶知道他這種狀況是專心在思索什麼,遂不再說話,輕手輕腳的朝外走,還沒到門口突然聽到軍師喚他,忙轉身回來,見軍師臉上似有喜色了。
賀然招手道:「來來來,給我詳細講一下臨川的地形,講的好你這副將之職算是撈到手了。」
穿桶大為興奮,走近低聲問:「大人可是要兵進臨川?」
賀然讚許的看著他道:「猜中了,談及這個李勇倒讓我想出了一條計策,既然這暮峪城一時半會難以攻下,那索性我們也不急了,先抄臨川侯老家去,他發了狠似的帶出三萬人馬家裡估計沒有什麼可戰之兵了,家中失火就算他豁得出去那些將士可不會無動於衷,到時軍心一散,這仗就好打了,李勇那支人馬本就不合用,他們不會甘心為咱們賣命,可要是打回家鄉就是另一回事了,這四千人立刻就能變成虎狼之師,足夠把臨川折騰個底朝天了,如果這個計策能成,你為副將,其實也是監軍,拿別人的士卒練手你可以放開手腳的練,不過可要與李勇及那些將領搞好關係,別惹急了他們,那你這條小命就有危險了。」
穿桶會意的點頭道:「這個我懂,明天就能給大人一份簡略的進軍路線圖。」
賀然心情大好,道:「你上次還欠我一份圖呢,這次所交之圖即便比不上時相令那張的水準,也不能差太多哦。」
穿桶嘿嘿而笑,道:「我先給大人講述相關地理,大人剛說了,講得好就讓我當副將,與圖無干。」
「看來還是沒底氣呀,邊畫邊說吧。」賀然鋪開一張大紙。
穿桶咧嘴道:「下官怎比得上時相令,相令可是從小就浸淫此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