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然為了讓金典心甘情願的跟自己回去什麼都豁的出去,見到他似乎對自己的提議有點動心,起身道:「我是不敢騙大哥的,大哥要是不信我可以當即立誓,回去後見了平疆我讓他對你親口許諾,易國將盡全力保趙國不亡。」
金典把他拉回坐席,道:「你誤會了,愚兄雖忠於趙國,但也不是傻子,趙愍命我守定陽之舉已傷透了我與你嫂嫂的心,你嫂嫂已不認這個王弟的,自從在城外與你相見之後,她一直勸我歸順易國,所以趙國的存亡我們已經不在意了,我這作大哥的雖與你團聚不多,但很是瞭解你的性情,豈有不信你的話之理,為了哥哥嫂嫂你是什麼都肯做的,可這仗還是該怎麼打怎麼打吧,你這新政卻是造福百姓的仁政,要是有朝一日天下百姓都能沐澤新政之福那你可是要萬古流芳的。」
賀然撇了下嘴,「我可不在意身後之事。」繼而開心的笑道:「我一直發愁怎麼處置嫂嫂與趙愍的姐弟之情,不想嫂嫂心境這樣通明,嘿嘿,既然嫂嫂都這樣了,大哥還有什麼好顧忌的呢?放心吧,我真的想好了搭救伯父他們的萬全之策,走吧走吧,回府咱們好好商議去。」
金典按住他,道:「不急,我剛說了,把這罈酒喝了再說。」
「那好那好,咱三兄弟中大哥酒量最好,我們倆輪流陪大哥,咱們快點喝。」賀然說著慇勤的滿酒。
金典笑著打了他一拳,道:「臭小子,今天真是打定心思跟我動心計了,睜眼一個主意閉眼一個點子,我的酒量雖不及你,但要想灌醉我這一罈酒也太嫌少了。」
賀然嘴硬道:「我灌你作什麼?來來來,快喝快喝,我先跟大哥滿飲三樽。」
金典這次不拂他心意了,輪流與他二人喝了起來,三人都是海量,任誰單獨喝下一罈酒都不會醉的,數樽酒下肚,金典的話多了起來,從博論場斗籌聖初見賀然,說到一起征西屏,再到後來的竹音飲宴、暖玉夫人邀見,及至送他出定陽往朝都避難。說完賀然又說雲野,意興正濃時,一罈酒告罄了。
賀然起身催促道:「這酒才喝出點興致來,快走快走,回府接著暢飲,別斷了酒興。」
金典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指著坐席道:「你坐下,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賀然心往下沉,坐下後強擠笑容道:「有什麼話不能回府再說呀,走吧大哥。」
金典面現淒然,慨歎道:「我真想和兩位賢弟大醉一場啊!」
雲野看出不好了,忙道:「咱們這就回去喝,不醉不休。」
金典看看賀然又看看雲野,眼中漸漸現出淚光,「好兄弟,都是好兄弟,愚兄福淺啊,不能再陪你們了。」
賀然臉上的笑容消散的同時淚水就掉下來了,撲上去死命的抱住他的胳膊,哀求道:「大哥!你還要小弟怎樣啊?小弟親人皆喪,在這世上只有兄嫂了,你怎麼就這麼固執呢,趙愍對你不仁你何苦報之以義?」
雲野手腳不便,情急之下撲倒在地,一邊往金典這邊爬一邊也哭道:「大哥!大哥你可千萬別糊塗啊!」
金典垂淚道:「非是愚兄固執,只是無路可走了,回靖曲還會別趙愍所用,我不能一而再的擋你們兄弟之路,跟你們走,老父會活生生氣死,這是上天不容我再活於世上啊,唯有一死方能忠孝兩全,好兄弟,都別攔著了,來世咱們再好好當一世的兄弟!」
賀然放聲大喊:「金勻快來!」
金典雙臂一振,把他振得撞到牆上,賀然不顧頭上淌血瘋了一般又撲上來,金典順手一帶把他摔在地上,用腳踩住道:「好兄弟,來世再見了。」
此時外面響起了撞門聲,監牢的大門何等堅固,一時半會豈能撞開。
賀然嘶聲道:「大哥!萬事皆有對策,一切有小弟呢,你容我說兩句。」
雲野攢足力氣勉強躍起,金典一個順手牽羊把他帶的重重摔在牆上,雲野一邊掙扎著起身一邊哭喊道:「大哥不要啊,大哥!大哥!」
金典抽出肋下寶劍,看著賀然道:「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我只有一條絕路可走了,替我照顧好三弟。」說著又深深的望了一眼雲野,在他躍起之前橫劍而刎。
如雨的熱血噴灑在賀然臉上,他慘叫一聲從地上爬起撲到金典的屍身上,已躍在空中的雲野重重的摔在金典身邊,兄弟二人撫屍嚎啕,直哭得四肢發涼手腳發麻,金勻等人跑進來時賀然已經手腳不能自主了,面色慘白隱有昏厥之勢,金勻等人顧不得他兩兄弟了,跪在公子屍身邊放聲大哭起來,有老成的侍衛把賀然扶起來撫胸捶背替他舒活氣血,另有人幫雲野卸了鐐銬。
等大家都哭得差不多,一位老成侍衛在賀然耳邊道:「請軍師做主,該盡快抬公子回府料理喪事為重,不能總在這哭啊。」
賀然已經不哭了,兩眼直勾勾的看著金典,彷彿根本沒聽到他在說什麼,那侍衛只得又來到雲野身邊請示,雲野用淚眼看了看賀然,什麼話也沒說反倒又大哭起來。
又過了一會,賀然像忽然緩過神似的,急聲對金勻道:「快!立即回府把夫人捆起來,什麼話都不要說。」
眾人聽了這話都以為這位二爺因哀慟過度失了神,一個個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賀然見金勻不動,喝道:「還不快去!遲了夫人得到凶信恐也要自盡了!」他喉頭已經堵塞,幾近失聲了,這是用全身力氣在喊,慘白的臉都漲的發紅了。
金雨最先明白過來,二話不說的帶人衝了出去。
金勻等人隨後明白過來,也要往回趕,賀然一把拉住他,指了指地上的金典,費力道:「有金雨就夠了,不能讓他就這麼躺著,抬回府。」
金勻等人早已六神無主,聽了吩咐忙拆下門板小心謹慎的把公子放上去,眾人紛紛解了外衣輕輕放在公子身上,這是趙國的一項習俗,雲野把自己的外衣搭在大哥胸前後,動手幫賀然解了外衣輕輕搭在金典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