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音早已聞訊在府中等候了,因為是大勝而回,蘇平疆按例命王宮禁衛敲鑼打鼓的護送軍師回府以示嘉獎,百官隨行而賀,一時軍師府前熱鬧非凡。
回到屋中,竹音捂著酥胸道:「前些日子可真嚇壞我了,又示警又調兵的,我只當要打個昏天黑地,上蒼庇佑,總算平安無事了。」
賀然湊趣的撇嘴道:「為夫用兵如神戰無不勝,就是真打起來也沒什麼好怕的,趙愍正是想明白了這點,所以才不敢再戰的,算他撿了個大便宜。」
竹音咯咯笑著撲進他懷裡,捏著他的鼻子問:「說實話,你當時是不是也嚇得不行?先前你可是沒料到會打成那樣的,這個騙不了我!」
賀然心有餘悸的點點頭,道:「差點就把這幾年攢下的老本都拼出去,險啊。」
因為鼻子被捏著,他的語調滑稽之極,惹得竹音不住嬌笑,鬆開手道:「趙愍被你這拚命的架勢嚇著了?怎麼就撤兵言和了呢?」
「我心中一直為這個奇怪,總覺得他另有詭計,可又無從揣測,他的確把兵都撤走了,可以說是撤的乾乾淨淨,好像一點也不擔心我們再進兵。」
「定了陣前之約,怎麼好無緣無故的再進兵呢,他當然不用防著了,我們可是重誓踐約的,雖說是兵不厭詐,可你也別為了尺寸之地自污名頭。」她把「我們」二字說的很重,自然是提醒他要尊重這個時代的風氣,不要依著前世風格任意而為。
賀然放低聲音道:「這個我懂,可還是覺得趙愍這樣做……。」他搖搖頭沒說下去。
「會不會是西屏趁機向他們用兵了?為抗西屏趙愍才不得已跟咱們言和?」竹音眨著明眸說。
「我最初也想到這個了,可如果西屏動兵咱們應該比趙愍先得到消息,馬跑得再快也比不上鴿子,即便飛鴿迷途,數天未得回信,西屏那邊的哨探也會再傳消息,按時日算來,第三撥飛鴿都能到了,總不該都迷途了吧。」
竹音心中暗算了一下,道:「這倒是,這麼說不關西屏的事了,我看是你多心了吧,總不會是留國跟趙國失和了吧?」
賀然笑著擺手道:「不會不會,這肯定是不會的,我最初倒是想到趙愍見這邊無可作為,或轉而去打孤軍深入的順軍主意,調兵圍剿白宮博,可等這麼久也不聞消息,想來也不是這麼回事。」
竹音勸道:「想不出來就別費神了,剛訂了約,趙國是不可能馬上就對我們用兵的,趙愍願意去打誰就去打誰吧,你這一段多有辛勞,好好歇歇吧,明日回藏賢谷嗎?」
「不回,我想再等等,看看能不能參透趙愍的心思,不弄明白終究是難以安心。」
「那我給姐姐她們送個信,你要不回去就讓她們過來,得知你班師回朝的消息後她們心裡肯定都長草了。」竹音笑著說。
「也好,呃……晚送兩天信也無妨,咱們夫妻也好多親熱親熱。」賀然臉上陪著笑。
「算了吧,言不由衷樣!」竹音用玉指在他額上戳了一下,出去吩咐人回藏賢谷傳信。
竹音出去不一會就進來道:「前面稟報說牧山來了。」
「他來一定是有要事,我去看一下。」說著匆忙向出屋趕往前庭。
小半個時辰後,竹音見他神色木然的回來了,不禁皺眉問道:「出事了?」
賀然坐下喝了口茶,才淡淡道:「墨琚復出了,他與趙宏借助林煙終於把莒然扳倒了。」
按說聽聞墨琚復出他該興高采烈才對,看他這副樣子似乎事情並非那麼簡單,竹音沒急著追問,安靜的坐到他對面姿態優美的為他續滿了香茶。
賀然沉默了一會才開口,「他兩月前就掌了兵權,之後沒多久就對趙用兵了。」
「啊?」竹音很是吃驚,「咱們的密探怎麼遲了這麼久才傳回消息?」
「先前康國就在驅逐易人,最近查的愈發的嚴厲了,咱們那些人都被趕出康國了,蘇二哥的店舖也遭突然查抄了,他們是費盡周折輾轉到趙國那邊的飛鴿站發回的消息。」
「你認為這是墨琚所為?」竹音小心的問。
「錯不了,他忌新政如虎,驅逐易人本就是他發起的,這次重新掌權變本加厲了。」賀然神情依然是木木的。
竹音忽然想到什麼,秀眉微揚道:「如此說來……趙愍急切的跟咱們言和是因為得到了墨琚兵犯邊關的消息。」
賀然點點頭,道:「難怪我總是覺得有蹊蹺又猜之不透,原來是……唉!」
竹音是玲瓏心腸,猜到他之所以心中不快絕不僅僅是因為墨琚驅逐易人,多半是在怪他扳倒莒然後沒有及時送個信過來,雖說路途遙遠,但兩個月前如果派出信使也早該到了,夫君為他的事煞費苦心不惜請出林煙幫忙,按理他脫困後是該首先給這邊送個信的。
「他該送個信給我。」見竹音沉默不語,賀然忍不住把心裡的抱怨說了出來。
「我知道。」竹音握住他的手,寬慰道:「也許是信使路上有事耽擱了,過幾天或許就到了。」
賀然哼了一聲,生氣道:「就算現在到也晚了!千里之路何用兩個月?」
「你是懷疑他……」竹音遲疑著該不該把下面的話說出來。
賀然拍了下几案,氣憤道:「不是懷疑,就是這麼回事!兩個月前趙國已經開始抽調那邊的人馬了,他身為軍師不會不知道,以他的心機肯定能想到趙國抽調那邊兵馬絕不是去救朝都,剩下的無非就是要對付我們和順國了,他該很清楚,趙國打易、順任一國必然要聯合另外一國,那樣根本無需調用那麼多兵馬,趙國既然從那邊調兵了,要對付的多半是易、順兩國,在這種情況下他居然……」
「別生這麼大的氣,或許墨琚……」她想說或許墨琚另有苦衷,可轉念一想自己一味的勸和可能會誤事,遂改口道:「事情總會弄清楚的,別急著下斷論。」
賀然冷笑了一下,道:「他就是想讓我們牽扯住趙國的大軍,他康國好坐享其利。」
「即便是如此你也不必動氣,各為其主天經地義,你當都像你這麼心實呢,為了義兄不但定陽不取了還險些跟順國翻了臉,全天下也沒幾個像你這樣的臣子,你能做到的別人未必能做到,墨琚先前屢次助你,就算這次動了點心機你也不用這麼生氣。」
賀然聽罷呼了口氣,道:「你說的也是,算了吧,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