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宮博是不可能去想定陽的事的,因為他所看到的局勢與賀然所見到的迥然不同。
誇張點說,易軍是一路春風得意馬蹄急的去「接收」城池,這邊的順軍可是不折不扣的浴血奪城。
這並不說趙國用來防禦順軍的兵力比放在易國這邊多,恰恰相反,趙國用來給易軍設伏的精銳就不下五萬,而增調去防禦順軍的只三萬,不過五萬大軍還沒投入戰場,這邊的三萬卻是全用上了,加上原有的守軍,順軍在兵力上並不佔優,戰事艱苦也就不足為奇了。
其實兩方面的趙國守軍得到的命令是相同的:節節抗拒,為遷都、遷民爭取時間。易軍這邊之所以摧枯拉朽打的順風順水,正如賀然所說的,是在收穫新政這一段的侵蝕成果,雖然許多守將是忠於趙王的,也想以死報國,可易軍卻並不給他們這個機會,只揀那些願意歸順的城池去佔領,結果就使這些欲死守的城池面臨了成為孤城的危險,隨著易軍的推進,這種危險愈來愈大,軍心自然就隨之動搖了,有些最後演變成了嘩變,尚能堅守的城池也是大多把主要精力放在壓制城內民眾的反抗上,只能求自保根本無力向別人伸出援手了。
順國遇到的情況剛好相反,不論是民眾還是守軍都是看不起順國的,大家這些年都是眼睜睜看著它是怎麼被一個只有三座城池的易國打的滿地找牙的,除了看不起,趙**民對順人還有鄙視與仇恨,先前兩國本是抗拒番邦的盟友,可上一次順國居然無恥的與番兵苟合,聯手侵犯趙境給這裡的軍民帶來了莫大的災難,所以上下一心同仇敵愾,恨的牙根發癢的百姓寧願毀了房屋把拆下的磚石運上城作防禦之用也不願臣服,有這樣的百姓,守軍如何不受感動呢?每每城雖破趙**民仍拚死而戰,其壯烈之狀令順軍無不暗自心顫。
面對這種情況白宮博又如何能去想定陽歸屬問題呢,打下了三座城池他就想暫緩攻勢了,希冀趙國能把這邊的兵力向易國那邊抽調一些。雖然是這樣想,但卻不能作的太露骨,因為這次聯手行動易、順雙方都互派了監察官。
反覆思量後,白宮博喚來帳下一員猛將——平寇將軍婁奐,命他帶三千人攻打九戶城。
九戶城雖非真只有九戶人家但也小的可憐,黃土夯造的城牆不過丈,這樣的小城其實都不用這麼鄭重其事的去打,在行軍時順路就可踏平了,此舉不過是為拖延時日而已。
受命前來監察順國用兵狀況的是蘇明手下大將陶浪,聽聞這道軍令後,他心中有些不滿的找到白宮博,提出異議道:「大將軍,末將雖駑鈍,可也略知兵法,這九戶城何須特意去打?請大將軍指教。」
白宮博早就想好了托詞,親切的把他拉到地理圖前,笑道:「將軍想是誤認為我是怠於進攻吧,請別多心,白某豈是言而無信之人?全力攻趙乃是我與賀軍師的共識,我順國絕不會失信於貴國的,將軍請看,這九戶城雖小,但其右邊既有深溝險壑又有密林為障。」說著他用手在圖上指點了一下。
這種圖是不可能畫出什麼溝壑密林的,陶浪不甚清楚當地地形,皺眉道:「那又如何?」
白宮博手指移到一旁的白瀑城,低聲道:「我們接下來要取這裡,距九戶城只二十里,敵軍若預伏一支人馬在那邊,當我們攻城時就可突然從側後過來斷我後路,那邊地勢複雜不利查探,藏個一兩萬人馬都很難被發現,唯有先取下九戶城為前哨才能安心去打白瀑城,將軍足智多謀當明白這並非多此一舉。」
陶浪眉頭緊鎖道:「若防範這邊來敵,只需攻城時留出一部人馬駐紮在這個方向即可,奪取九戶城不是很必要吧?」
白宮博親暱的拍了拍他的肩頭,道:「陶兄啊,別多心了,白某用兵是沒法跟你家賀軍師比的,在你看起來不怎麼高明也是應該的,可我絕非是想拖延,謹慎些好啊。」
陶浪無話可說了,只得道:「大將軍這麼說末將可承受不起,末將這點斤兩怎敢看輕大將軍的用兵策略呢,既然大將軍謀劃好了,末將就靜候佳音了,可是取下了九戶城後立即進兵白瀑城?」
「這個自然。」說著他歎了口氣,道:「陶兄啊,其實我這心裡比你還急呢,恨不得能趁兩國聯手攻趙這良機多為我王得些土地,貴國可是從我們這裡分去了近半國土啊,全國上下都盼著這次能從趙國身上多彌補一些,若勞而無功我無法回去交代啊。」
陶浪尷尬的笑了笑道:「如今我們聯手攻趙,以前的事就不提了吧。」
白宮博把他按在坐席上,親手為他滿了茶,一臉親切道:「也沒什麼說不得的,算起來是我們有錯在先,被賀軍師教訓也是自找的,不怕陶兄你笑話,儘管別賀軍師打的一敗再敗,可白某不但不恨他反而由衷的欽佩,上次江邊密晤,我們可是談笑甚歡呢,你們這位賀軍師啊,哈哈,才能先放在一邊不談,他可是真有趣,我還從未見過比他更有趣的人,真盼著有朝一日你我兩國永息刀兵,那樣我就算跪地哀求也要讓他和我結成兄弟。
提到軍師的有趣,陶浪露出了會心的微笑,不知不覺間與順國這位大將軍拉近了距離,少不得把所知的一些軍師趣聞講給他聽,白宮博也講了以前會盟及伐西屏時與賀然交往的一些趣事,二人越談越親近,彷彿是在談論另一個共同的朋友,只不過一個是真心一個是假意,一向不苟言笑的白宮博之所以這麼一反常態的跟他說笑,其目的不言自明。
可白宮博沒有想到的是他這次算是一語成讖了,本意只是拖延用兵卻誤打誤撞的真惹出了埋伏在九戶城趙軍,而且是個強大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