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初夏落日的餘暉映出漫天絢麗晚霞。
靜謐的園子裡,一位比花還嬌的佳人正採摘芸草,揚曲節要到了,按習俗室內要置些芸草驅蟲辟邪。佳人的心思似乎並不在身前的這叢芸草上,每采幾片葉子就抬眼看一下假山那邊。
「姐姐好悠閒啊,幫我也採點吧,不是見姐姐采芸草我都忘了到節下了。」穿著蔥綠色衣裙的竹音顯得愈發嬌嫩且清爽,笑嘻嘻的走過來。
蘇夕瑤把一根白嫩的手指豎在嘴邊,作了個息聲的手指,然後指了指數丈外的假山。
竹音抬頭望去,只見一襲青衫的賀然正背對她們坐在假山之上,看樣子是在觀賞落霞。
竹音放低聲音,笑問:「又發什麼癡呢?我去嚇他一下。」
蘇夕瑤拉住一臉壞笑舉步欲行的竹音,低聲笑嗔:「別胡鬧了,嚇狠了掉下來可不是玩的。」
竹音抿嘴道:「還沒去嚇他,你倒先怕了。」說著掙開她的手,明眸泛出興奮的光芒飄身朝假山而去。
蘇夕瑤終是放心不下,提高聲音喊道:「留神別讓棘草掛了衣裳!」
她這麼一喊,賀然被驚擾了,回頭朝這邊望來,竹音只得停下身,對蘇夕瑤道:「你以後乾脆把他栓在自己屋裡算了,省的磕了碰了的。」
蘇夕瑤俏臉一紅,瞪了她一眼,笑著低頭而去。
賀然猜到了事情原委,笑著對竹音招招手,轉頭又去看落霞。
竹音飛身上了假山,站在他身邊問:「又發什麼癡呢?連她在下面都不理了?」
賀然拍拍身邊的一塊石頭,道:「剛才陪她說了好一會話呢,只是想起些事才在這裡坐下了。」
竹音盈盈而坐,雙手托腮癡迷的望著絢麗的晚霞,隨口問:「想起什麼了?」
賀然不再看晚霞了,因為身邊的佳人比晚霞還要明麗,「還不是我那岳丈的事,娶了人家這麼嬌美的義女,危難時刻怎麼也得替人家分分憂啊。」
竹音橫了他一眼,道:「你這便宜話來的可真快,又有什麼新消息嗎?」她雖為輔宰,但分佈各國的情報網幾乎是賀然一手建立的,所以消息遠沒有賀然知道的早。
「西屏雖攻勢有所加強,但我看翁良還是不會不惜血本的強攻的。」
竹音臉現憂色,「我這些天一直在的,朝都被圍,父王與母后命懸一線,可我這不孝女卻……。」
賀然安慰的拍拍她,道:「放心吧,趙婪?換崛斡晌髕撩鵒聳`國,到時候趙國會出兵的。」
竹音愁眉不展,「可萬一他就是不出兵呢,這種事哪能說得準。」
賀然為了使她安心,露出倨傲之色,道:「別忘了你在跟誰說話,誰不知神奇軍師觀天下大事如掌上觀紋?我這話說出去十個人有九個人都會信。」
竹音賬折,舒了口氣抓住他的手道:「也是呢,若要問天下之事,世人首推當是問你這神奇軍師,只是總與你在一起,反倒忽視了你的本事,這種事沒有人比你看得更准了,你既然這麼說我心裡就安穩些了。」
賀然見她沒有一絲笑容,顯然內心依然很是緊張,遂笑道:「關己則亂,其實這事是明睜眼漏的,你自己就能斷的出來。」
竹音輕輕點點頭,沒有說話。
賀然彎腰拾起腳邊的一塊碎石拋進下面的水塘中,驚起了幾隻覓食的水禽。
竹音看著振翅高飛的水禽默然不語,直至它們消失在天際依然癡癡望著。
賀然看著她,想了想道:「那我就多告訴你一點吧,免得你總這麼的。」
竹音聞言急切道:「死東西,到這個時候還有事瞞我,快說!」
賀然壓低聲音道:「最新得報,康國好像在萬砣山增兵了,不過自從康國驅趕易人後,我們在那邊的消息來源少了很多,準確性也難以保證。」
「萬砣山!那裡距朝都只百里路程!」竹音兩眼閃出光芒,她自幼在朝都長大,對周邊的地理十分熟悉。
賀然點頭。
「那就是說康國要出兵救援了?!」
賀然再次點頭,含笑道:「放心了?」
竹音露出欣喜的笑容用力的點了下頭,隨即斂去笑容閉上眼一臉肅穆的禱告道:「乞求上蒼垂顧父王與母后,盽國康寧無事……」
賀然內心卻輕輕歎了口氣,他方才在這裡沉思想的就是康國那邊的事,增兵萬砣山顯然他們是要救朝都之圍,可這不似是墨琚用兵的手法,如果是墨琚調兵絕不會讓探報這麼輕易的就探查出來,對西屏猝然一擊才是墨琚的水準,如此看來墨琚與趙宏尚未借助林煙扳倒莒然,沒有墨琚主持,康國這麼攪進來下一步局勢就難料了。
趙國與留國肯定不會放過把康國拖下水的良機,真要形成諸國共擊西屏的局勢,那西屏肯定要吃大虧的,如此受益最大的當是趙國,強敵被摧,復興在即了;受損最大的當屬康國,平白失去了優勢地位,以後就要看趙國臉色行事了。
站在易國的立場上,自然是絕不能給趙國這個重挫西屏的機會,手段也是現成的——出兵攻趙,讓他們不敢全力去對付西屏。可這最簡便的一招卻並非可隨意使用。
首先就是竹音這一關,出兵攻趙必然導致朝都之圍難解,讓其置義父義母性命於不顧,竹音會答應嗎?這在別人看來並不算什麼大事的事對賀然卻舉足輕重,如果因此而導致與竹音失和,他寧願坐視讓趙國壯大,畢竟易國現在有了屬國有了番邦日後盡可迴旋,可傷了嬌妻之心那就悔之不及了,對賀然而言,竹音重愈天下,大有:失卿,縱有江山又如何之意。
能在朝都之圍被解的時候再出兵攻趙那當然再好不過了,可兵事難料,賀然自忖沒本事把火候掌握的這麼恰到好處,況且趙國一旦動手必然有一套周密的謀劃,應該不會是簡單的去跟翁良對陣,多半會兵進西屏先把局勢攪亂,讓康國不能輕易上岸,那時易國出手的時機就更難掌握了。
再者,還得提防趙國的誘敵之計,如果能把莒然一夥蠢貨拉下水,那西線就有足夠的兵力對抗西屏了,趙懟岵換崦鞴в髕漣抵腥醇?笆?Φ卻?醞堵尥?囊墜?兀軍br>
不得不防啊,趙國君臣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深知來自東南方的危險比西線更大,至少那邊還有留國與蔪國兩個盟友的支撐,可這邊卻要獨立抵擋易、順、襄、齊、番五國的聯擊,在重挫西屏和解決掉易國兩件事上作比較,賀然覺得趙懵??蜓≡窈笳摺Ⅻbr>
可惜的是番邦現在還不能出兵,估計最早也要到秋天了,否則事情就好辦的多了。
難道真要眼睜睜看著趙國稱心如願嗎?賀然頗覺無奈,在得到康國增兵萬砣山的消息後,他立即就派人密使德昌,儘管明知有莒然一夥作構者很難像席群上次那樣順利見到齊敏,可他還是得盡力嘗試,事關天下啊,有一分消也要付出十分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