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易國來使(上)
易國使臣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墨琚竟然從坐席上噌的站了起來,他緊走幾步抓著報信人的衣領急聲問道:「此信可准?來者何人?」
小校嚇壞了,結結巴巴道:「准……準準,我家將軍接到易國使者遞上的通關文書後,立刻就派小人給軍師送信來了,使者是……是易國的禮部侍郎,相當於咱們這裡的……司禮司……」
墨琚已然瞭解了易國新建立的官制,打斷他道:「這我知道,你快說姓名。」
「是席群席大人。」
「哦……」墨琚臉上露出笑容,席群他不知見過一次,知道這是賀然最親信的侍從,賀然給了他一個禮部侍郎的官職,派他堂堂正正的出使顯然是有其用意的。
他揮手打發下報信人,緩緩的坐了下來。賀然終於派人來了,墨琚心中別樣溫暖,這一段易國不住派使者催促趙國出兵攻打順國的消息他早知道了,如果沒有賀然在後面掣肘,奸臣亂政的康國不可能這麼平安無事,是以朝野上下有識之士無不交口稱讚這位賀軍師對康國有情有義。他把席群派來,會不會有什麼好的計策秘授給自己呢?想到這裡墨琚輕輕的歎了口氣,賀然本事再大,可畢竟在數千里之外啊,他又怎麼能左右這裡的事呢,唯盼他這次派使臣來,能喚起太后對他的幾許思念,幾許清明,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想是這麼想,可墨琚總是按捺不住內心升騰的縷縷希冀,期盼著賀然能神奇的給康國帶來轉機,自己這兄弟可是無人能探查其高深的,或許……。想著想著,墨琚揚聲喚人,一連傳了三個軍師府的信使,秘授機宜後看著他們快步離去,他心裡稍稍踏實了些,無論如何要先保證易國使臣平安抵達德昌,這點他自問能做到,畢竟自己現在還是康**師,那些亂臣再膽大也不敢公然撕破臉危害軍師府要保護的人,況且那還是易國的使臣,席群這一路行來越是張揚也就越是安全。
正如賀然所料,墨琚雖在隱忍,但絕不是在坐等待斃,所以他囑咐席群要堂堂正正的向康國邊關遞交文書,他相信墨琚會比那些奸黨更先得到消息,也有能力保護席群安然抵達德昌順利並見到齊敏。事情就是按他的預想發展的,席群進入康國後,沿路駐軍一程程接替護送,敲鑼打鼓以示隆重,不時有地方官員攔路迎賀,這些人或是念與賀然的往昔舊情或是念易國近來的幫攜之恩,還有些則是受了墨琚的指示,所以席群進入康國不久,德昌就傳的沸沸揚揚了,莒然一夥人得到消息時雖萬分不願易國使臣覲見,可觀形勢已無計可施了。
齊敏聽聞易國來使,當即臨朝接見,看到席群時她臉上露出了明麗的笑容,語氣親切道:「席侍郎,你真是官運亨通啊,看來賀軍師待你不薄哦。」
群臣少見太后對外國來使這麼親切,許多人都露出了會心的笑容,紛紛向席群拱手道賀。朝堂上出現了少有的溫馨氛圍。
席群上前施了禮,又對眾臣拱手謝過,這才呈上國書。這份國書不過是些毫無意義的虛言套語,齊敏略略看看就放在了一邊,禮節性的問了些易王安好之類的話語,然後就揮手散朝,召席群內殿問話。
席群在內殿重新見禮之後,發現康太后那張俏臉已經沉了下來,隱含冰霜,他暗自心驚,垂首侍立大氣不敢喘一聲。
片晌之後,康太后冷冷道:「他還沒死吧。」
席群自然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誰,咧著嘴躬身道:「稟太后,他……軍師甚是康健,只是時常思念太后,歡顏少了許多。」
「哼!這話是他教你的吧?」齊敏不屑的撇撇嘴。
「太后多慮了,小人所言確是實情,這事也只有小人知道,這種心思軍師自是不能對外人講的,只因軍師在太后這裡時唯有小人在身邊,所以軍師思念太后之情難以宣洩時會與小人談談話,軍師當然不會明言思念之情,無非是跟我談論些在這裡時的大事小情,可小人能體察出軍師想的是什麼。」類似的對答,賀然教了他許多,席群一路上早已演練的聲情並茂了。在私下場合對太后自稱「小人」而非「外臣」也是賀然特意囑咐的,意在讓齊敏覺得彼此是一家人,席群並非什麼使者而是家臣。
齊敏聽後良久無言,正當席群鬆了口氣時,猛聽太后一拍几案,嬌斥道:「他既沒死又甚為康健,派你來做什麼!他自己為何不來!」
這該如何應答賀然沒教過,席群有些傻了,任誰也不會想到太后會問這樣的話。
齊敏聽聞賀然時時想起自己,芳心潮湧,一時舉止失態,察覺後,她急忙穩定了心神,道:「我上次送去的東西他讓你帶回來了嗎?」
席群連忙從懷中取出一個錦盒,恭恭敬敬的呈了上去。
齊敏拆開封緘,一看之下俏臉立時變了顏色,瞪著席群道:「他這是何意?!」原來齊敏送去的是一張撕碎的畫卷,那畫卷就是賀然在朝都畫完交給墨琚帶給她的,齊敏看到賀然親筆畫的與自己從相識到相親的一幕幕畫卷,心中百感交集,繼而因愛生恨,惱恨他絕情而去,情感劇烈波動之下隨手扯下一頁撕了個粉碎,怨恨稍平後又十分後悔,撕碎的那頁畫的是她在王宮別院初次戲耍賀然的情景,兩個人的形態、表情畫的極為傳神。想到一切已無法挽回,這些畫倒是極好的念想,缺這一頁甚是可惜,所以她才派人把撕碎的這頁命人送去,想讓賀然重新再畫一張,不想送回來的錦盒中依舊是撕碎的畫卷,並無新畫。
席群茫然道:「軍師未曾告知小人裡面放的是什麼,小人……」
齊敏皺緊眉頭,又翻看了一下錦盒確認並無他物後,盯著席群問道:「他還有何話或何物讓你帶來嗎?」
席群忙道:「有有,軍師讓小人敬稟太后:外物不足惜,唯心為貴,新作只墨跡,碎卷滴淚成。軍師說舊的總比新的好,太后如果不捨,自然知道如何救補。」
齊敏聽後呆呆的望著錦盒內的碎卷,心中默默思量著這些話語,良久輕輕歎了口氣,忽然她不解的望著席群問:「難道他懶得都不願寫字了嗎?為何不寫封書信與我?」難怪她會有此一問,席群轉達的話雖隱晦,但還是能透漏出一些信息,這種話本不該讓別人轉達的,寫在書信裡才是正理。
席群苦笑道:「軍師原本是有書信給太后的,可在我臨行前軍師又把書信收回去了。」
「這是為何?」齊敏更加不解。
席群歎了口氣,道:「軍師言道,現在太后少理朝政了,萬事還是小心些,這封書信如果落到外人手裡,那不但對太后顏面有損,還會送了我的小命,可軍師實在是有許多話要對太后講,又不好讓我轉達,所以軍師讓我替他在太后面前無奈的歎息一聲。」說著他還真做出無奈且愁苦不甘的神態,重重的歎息了一聲。
齊敏的芳心隨著那一聲歎息不由顫了一下,彷彿聽到了賀然那思念自己又無從表達的鬱結心聲。她也清楚賀然這是在向她做出了警示,連易國使臣都擔心會在康國喪命,那亂政者已經到了隻手遮天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