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中的女孩年齡不過十一二歲,卻有著一種遠超她年齡的沉穩。烏黑的長髮紮成兩個羊角小髻隨意的披散在肩頭,膚如凝脂,秀眉異常。
一雙靈動的眼眸卻是專注的盯著木案之上的吃食,不緊不慢的夾起放入口中。動作輕柔,一看就是受過良好的家教。一身素色錦袍裹著嬌小的身軀,胸前微鼓,已是小荷才露尖尖角。
酒鋪的喧鬧似乎對她根本沒有一點影響,就連那油漬斑斑的木案也沒有影響到她的食慾。
左右兩側兩個精壯漢子,都是一身短襟長褲的勁裝,沒有一般走江湖人的粗豪,雖然穿著走江湖的勁裝短襟卻是有些文人氣息,眉目之間頗有些相似,似乎是兄弟兩人。
兩人看樣子很像侍衛卻是不知道怎麼能同主人一桌吃飯。兩個大漢用筷子不時的翻動著木案之上的吃食,不時的偷偷用眼睛瞄著周圍坐席之上大口暢飲的人,口中吞嚥著口水眼中流露出羨慕之色。偷瞄之後兩人又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看著居中的小姑娘。
個中意味,不言而喻。
只是那小姑娘似乎根本沒有看到兩人的動作,或者說是她直接無視了兩人的眼神,依然自顧自的慢條斯理的吃著自己的飯菜。
喧鬧嘈雜的酒鋪,安靜獨坐的三人顯得同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自然引得周圍人頻頻側目。
從哪看小姑娘也是出生大富人家,不知道怎麼就跑到這種簡陋客棧用起了飯食。要知道。能夠隨身攜帶銅鐵武器的,在關中之地可是少之又少,更不要說進入咸陽城。
酒鋪之中也不乏有來自關外的遊俠。卻是盡皆手無寸鐵。
大散關、肅關、武關、函谷關,是大秦根基之地關中的四道天然屏障,任何人想要進入關中都必須要從這四關通過。當然也可以翻山越嶺,但是總要進咸陽城吧。
咸陽城雖然沒有城牆,但是那寬達三十餘丈的幽深護城河卻不亞於對大多數人來說都不亞於一道天塹,除此之外也只能通過咸陽城大大小小十二道城門進入咸陽。
能夠攜帶兵器進入咸陽的,除了有爵位的世家貴族中人以及門客外,旁人根本不可能帶著兵器進入咸陽。就算僥倖進入咸陽,如過在咸陽城中被密佈的中尉府兵卒、黑冰台密探等人看到,都會上前訊問一番。
有能證明身份的信物自然無礙。因為這些都會登記在冊,出了事情直接找主人。其餘沒有信物的,那對不起,只能進入咸陽牢獄之中了。
不過,凡事總有例外。
白沙蹲在德興坊對面的街道邊透過熙熙攘攘的人流,已經關注德興坊裡那安靜吃飯的三人很久了。看著兩個想要喝酒卻不敢開口值得委委屈屈老實吃飯的精壯漢子,白沙覺得心中已經有底了。
在任何一個時候。城市中總是不缺乏一些打醬油的人物。他們也許不會做什麼傷天害理的大惡,卻是總做一些讓普通百姓恨得牙癢癢卻又唯恐避之不及的小惡。
他們,就是混混,也可以稱之為流氓地痞!
不錯,白沙。正是這樣一個混跡在咸陽城中的混混!
不過白沙不是普通的混混,他是一個大混混。作為混跡咸陽城多年而始終沒有被廷尉府送到咸陽牢獄中的頂尖混混,白沙在咸陽城西城眾多的混混中是名副其實的一號人物。
想當初始皇帝陛下夜遊蘭池宮而被混混搶劫造成整個咸陽大批的混混被殺的被殺,被流放邊疆的流放邊疆,還有的就是至今還關在牢獄之中。
在那場席捲整個咸陽的消滅混混、流氓地痞的事件中,整個咸陽城的各類混混、流氓惡霸、小偷小摸基本上被一掃而空。很長一段時間內,咸陽都幾乎進入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之景。
但是,白沙卻是在那一事件中毫髮無損。
隨著時間流逝,再加上當初大秦各地亂象紛呈,關中之地人心不穩,咸陽城中幾乎消失匿跡的各色混混如雨後春筍般出現。
不過,這其中很多都是新一代成長起來的混混。這新一代的混混面對白沙這種經歷了大風大浪依然屹立不倒的大混混,自然只能唯有馬首是瞻。
當然,如果白沙僅僅憑借這一點就想坐穩混混頭子的位置顯然不可能。
咸陽城西或者說整個咸陽城的混混中,其實一直都流傳著這樣一個消息。那就是白大爺背後有人,而且還是朝中權貴。
雖然沒有人能夠證實,但是無風不起浪。再加上廷尉府中只有有白沙手下的混混被捉進去,要不了幾天白沙就能將人毫髮無損的撈出來,更是坐實了這一說法。
不過,對於這一個傳言,即便是白沙最為親近的兄弟問他,他也從來都是緘口不言,沒有透露過半點風聲。
白沙背後確實有權貴撐腰,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權貴。只是這個人是誰,他不能說,更不敢說。因為那家人,只有在用他的時候才會知會他一聲。他甚至連那家人的信物都沒有一個。
白沙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對自己的位置擺的很近。所以,他才能走到今天。
這些日子,隨著冊後大典的臨近,咸陽城中到處都是從天下各地趕來湊熱鬧或者尋找一步登天機會的人。也許他們中的很多人最後都會黯然而歸。
肥羊,是白沙最新發明出來的詞語。至於他是怎麼想出來的,就不得而知。肥羊,顧名思義很肥嫩的羊。很有錢的主,專指那些來到咸陽城跑官的富戶和各地低級官吏。
但是,這些人在白沙眼中其實都沒有任何區別。無論是無聊想要飛黃騰達的人,還是本身就官的人,兩種人,無非是哪個是可以下手的肥羊,哪個是不能下手的肥羊而已。
此刻,德興坊內的三人就是他眼中的可以下手的肥羊。
對自己身後的人白沙很放心,他很清楚自己對身後人的價值。所以,這些從關外趕來的富戶和小官吏在白沙看來是好下手和得手的對象。
更何況,又不是他親自動手。即便抓住了,也無非是關進去再出來而已。
起身拍拍手,瞬間數個賊眉鼠眼穿著短襟的漢子出現在白沙周圍。
白沙對著德興坊內的三人努努嘴,低聲道:「小七,你們幾個去。看到那銅劍旁邊的包裹嗎?乾淨利落些!」
「白爺放心。交給小七勒!」一個長著馬臉的漢子連忙接口道,他就是小七。德興坊內的三人正是在他的地盤上發現的。
之所以還將白沙請來,正是因為他們不知道那些人能碰,那些人不能碰!
雖然咸陽城中如今很少有人敢直接拿兵器殺人,但是那也只是很少。關中世家貴族,惹了任何一個看看?當街殺幾個人對他們來說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這些混混,吃這一行飯,可是深知其中的「艱辛」。而白沙正是他們背後的掌舵人,只要白大爺說可以下手的,那必然是沒有大礙的。
五個漢子,擠著人流朝著德興坊走去。
「唉喲!」
臨近德興坊門口,小七陡然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呼,惹得街道上和德興坊內正在喝酒的人紛紛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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