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二世元年七月初十!
一抹晨曦開始出現在最東方的天際,天終於要亮了!
成武城城牆之上無數熊熊的火把燃燒著,將整個城牆內外五十步內都照的如同白晝!
硝煙混著著人體燒糊的臭味以及濃郁的血腥氣,充斥在空氣之中,讓人聞之欲嘔!
成武城原本被修葺整齊一新的城牆如今卻處處都是煙燒火燎的痕跡,很多牆垛城磚之上隨處可見劍劈斧砍的痕跡,破碎的城牆過道之中,無數或打著繃帶或鎧甲破爛、渾身上下滿是硝煙痕跡的秦軍兵卒正橫七豎八的席地倒臥在泥濘的紅色過道中抱著手中的銅劍亦或是強弩酣睡正甘!
過道中原本被鋪上用來防止項梁投石機彈跳的沙石泥土,原本被城牆上的一把大火給烤的乾焦,如今也已經盡皆被濃稠的鮮血所浸透,整個城牆過道成了血紅色的沼澤!
自昨夜項梁因為玄鳥營的放火而收兵之後,就對小小的成武城開始了連綿不絕、排山倒海的進攻!至今已經連續近五個時辰不間斷的進攻!
項莊被翁仲斬殺的消息早就已經在晚宴之時稟報給了項梁!
這五個時辰不間斷的進攻,項羽領軍主攻南城牆,龍且代替已經被翁仲斬殺的項莊領軍攻擊西城牆,英布和季布兩人則分別取代了司馬昂和田都兩人,負責領軍進攻東城牆和南城牆!
項羽、龍且、英布和季布四人,無一不是萬中無一的猛將每次進攻四人必然會身先士卒的親自拿著大盾盯著城牆之上漫天飛蝗以及流矢衝鋒在前!
四個主將的所作所為。極大的激發了叛軍兵卒的士氣!最主要的是,項梁已經講所有的雜兵都撤了下去,而盡皆用百越蠻夷做為攻城的主力!
五個時辰內。項羽四人數次登上城牆,尤其是項羽,基本上是每次必然可以登上城牆。如果不是翁仲能夠抵擋項羽的武力,怕是南城牆早已經被項羽整個攻佔!
即便如此,南城牆也是四面城牆中死傷最多的地方!因為,跟隨項羽攻打南城牆的盡皆是六國老兵!好在杜騰、夏侯嬰以及樊噲三人同樣也是武藝高強,對上龍且以及二布正好是棋逢對手!
如今這些席地而臥的秦軍兵卒剛剛把項羽幾人趕下城牆!而這次好不容易得來的休息是這五個時辰內項梁大軍唯一的一次停歇,似乎他們也累了!
城牆之下,大片大片項梁叛軍兵卒的屍體堆積在一起,一層又一層。堆了幾近丈高,將整個城牆根都掩埋!
成武城城內一片寂靜,而城外卻是喧聲陣陣!顯然,城外的項梁大軍正在加緊調兵遣將!等到這短暫的間歇一過,怕是攻勢會比先前更為猛烈!
城中的滾石、擂木以及火油之內的物事早就用的一乾二淨!包括弩箭都已經告罄!在後面的一個時辰內,秦軍兵卒完全是在同項梁叛軍進行肉搏!
胡亥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城牆的過道中,錦靴已經完全被血泥染的看不清原本模樣!龍玄以及幾個龍衛跟在他身後!
小心翼翼的跨過一個橫躺在過道中央的秦軍兵卒。胡亥落腳之時不小心碰到了這名秦軍兵卒一半在懷中一半在地上的銅劍,這名原本睡的沉沉的秦軍兵卒立馬翻身而起。
「敵……」
胡亥一把摀住這名欲要張嘴大喊「敵襲」的秦軍兵卒的嘴巴,用手勢在嘴邊上做了個「噓」的手勢!但是,即便胡亥的動作已經夠快了,這個「敵」字。還是將周圍貌似正在酣睡的秦軍兵卒給驚醒!
原本橫七豎八抱著兵器席地而臥的秦軍兵卒,紛紛一躍而起,拿著手中的兵器奔到破爛的牆垛處,警覺的探頭望去!
「老王,你這老小子她娘的忒不地道了!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開玩笑!這叛賊好不容易歇歇,我還指望瞇一會,養足了精神多掛幾個頭顱在腰帶上呢!被你這一鬧,這他娘的還怎麼睡?」一個動作跟身形完全不匹配的壯漢探頭看著空無一人的城牆下方,罵咧咧的道!
「就是,老王,你他娘的忒不上道了,這皇帝陛下聽說到現在還沒睡……」在那大漢旁邊一個精瘦的漢子回頭罵了一半就看到了站在一臉委屈的老王身邊的胡亥。罵聲嘎然而止!
「參見陛下!陛下恕罪!」精瘦漢子驚的魂飛天外,連忙單膝跪地抱拳道!
胡亥看到城牆周圍原本在酣睡的秦軍兵卒因為這個大嗓門紛紛起身,暗道,得,這還想偷偷上來看看城牆上的兵卒狀態咋樣!不曾想,反而把這些兵卒都給吵醒了!早知道就應該聽龍玄的不上來了!
「都不用多禮!朕只是上來看看你們,你們繼續睡,不用管朕!還有,這個不關老王的事,是朕將他吵醒了!」胡亥看到周圍圍攏過來的秦軍兵卒準備行禮,連忙制止道!
聽到胡亥的話,起身的兵卒紛紛再度席地而臥,只是那激動的眼神卻很清楚的告訴胡亥,估計再沒一個人能睡著了!
「陛下,您怎麼上來了?」
這個時候負責西面城牆的杜騰收到親衛的稟報匆匆迎了上來!
「朕只是想上來看看。傷亡如何?」
大戰剛剛停歇,胡亥就直奔城牆來了。所以在這五個時辰內秦軍到底傷亡多少,他還有收到確切的信報!
「回陛下,跟隨陛下北上的精銳,如今完好的兵卒僅有兩千餘人!而且大多都是玄武軍兵卒!陣亡的兵卒包括菏澤古道中陣亡的兩千兵卒,已經有一萬兩千餘人!」
「成武百姓呢?」雖然從城內隨處可見的傷兵胡亥已經料到必然是傷亡慘重,只是沒有想到會如此慘重!
「回陛下,一萬八千餘人的成武兵卒,三千餘老秦兵卒盡皆陣亡!其餘成武百姓統計傷亡近一萬三千餘人!」杜騰眼中閃過一絲悲色,遲疑了一下道!
「也就是說,如今城中還可一戰之兵卒統共不到八千人?」胡亥沉默半響道!
「陛下寬心!雖然我軍傷亡如此之多,但是項梁賊軍傷亡至少是我軍兵卒傷亡之三倍有餘!而且項梁大軍如今想必攻城器械已經所剩無幾!」杜騰安慰道!
「朕擔心的不是城破!而是朕駐足這成武一地到底對還是不對!」胡亥扭頭用手扶著微熱的牆垛,遙遙望著燈火通明的項梁大營,歎了口氣道!
「陛下,如今項梁大軍當只有二十萬人左右可再戰!如今已經過去兩日,只要大將軍以及韓信將軍能及時趕到,這些叛軍必然可一戰而下,肆虐大秦之叛亂定然能一掃而空。」杜騰激動的道!
「是啊!只要韓信和蒙恬兩路大軍隨便一路到達這成武!項梁就算是完了!」胡亥摩挲著坑坑窪窪的牆磚幽幽的道!
同一時刻,項梁大帳中,卻在發生著一場爭執!
「叔父,只要再給侄兒一個時辰,我定然能領軍一舉踏平這成武!取那狗皇之頭顱獻給叔父大人!」項羽一臉懇切的單膝跪地看著項梁道!
項梁背著身子,頭也不回的道:「侄兒,你這句話已經對叔父說的不下三次了吧?但是,如今這成武城依然完好無損的在秦軍手中,城頭之上的秦皇旗幟依然沒有被你拔下!」
說到最後,項梁聲音逐漸轉厲!
「叔父大人……」
「夠了!」項梁陡然轉身,打斷項羽的話厲聲道!項梁似乎在平靜自己心中的怒火,過了好一會才繼續道:「我知道你為項莊報仇心切,叔父已經將三萬精銳老卒盡皆調撥給你攻城,可是如今,三萬老兵傷亡殆盡,十餘萬百越各族族人,傷亡近半,你還讓叔父如何再調兵給你?季布、龍且二人盡皆受傷,你再看看你自己,你同那秦將兩人不相上下戰了多少個回合了?可曾奈何的了那秦將?
壽春來信你也看過,如今這剩下的二十餘萬大軍可是我項氏一族之根本啊,項羽!如果沒有這二十餘萬兵卒,你讓我項氏一族如何在楚國立足?攻城之事不必再提,你速速去整點行裝,大軍一個時辰之後拔營,回返壽春!」項梁說完,轉身不再看向項羽!
一身破爛鎧甲的項羽,瞪著通紅的雙眼看著項梁的背影良久,終於頹然的垂下,恭聲道:「侄兒謹遵叔父之命!」
說完項羽狠狠的瞪了一眼坐在大帳一邊笑吟吟的張良,然後起身大步走出項梁大帳!
「大將軍,真的決定了?」張良似乎沒有看到項羽那一眼,等到項羽離帳,沉吟了一會開口道!
「子房以為壽春來信之上所言有幾分可信?」項梁轉過身看著張良沉聲道!
「如果所料不差,良以為當盡皆是真!」張良肯定的道!
「哦?子房為何如此肯定?」項梁疑惑的道!
「大將軍可曾記得咸陽那人信報上所言?」
「子房是說那二十一字流言?」
「正是!如若沒有那二十一字流言,對壽春信報上之言良必然會一分都不信,然如今看來,那子嬰公子比我們還要著急啊!」張良笑吟吟的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