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如今大計已定,詔書已下,可否回宮安歇?」
隨胡亥站在尉繚府邸門口目送傳旨禁軍快馬離去,李斯在胡亥身後躬身問道。
聽到李斯的話收回目光的胡亥轉過身,還沒開口就聽到尉繚眾人齊齊躬身道:「請陛下回宮安歇。」
胡亥看著眾人帶著擔心的真摯眼光,心中泛起小感動,笑道:「朕年輕體健,諸位愛卿不必擔心。」
李斯尉繚等人只是躬身施禮,沒一人搭理胡亥,玩起了無聲的抗議了。
胡亥無奈道:「好朕回宮,朕回宮。不過等朕把話說完可好?諸位愛卿快快平身。」
見胡亥終於答應回去休息,李斯等人也就不再堅持,直起身體,靜聽胡亥所講。
「王離將軍,此次統帥咸陽衛卒馳援陳縣,路途遙遠,肩負重任。一切事宜准卿便宜處置,不必等候朕之旨意,事後上報即可。」說到這裡胡亥轉身對李斯和馮去疾道,
「還需兩位丞相大人做好糧草軍械等輜重的調配。「
「臣等遵旨。」李斯和馮去疾躬身應命道。
「陛下,若臣領軍到陳縣時陳縣已失,臣當如何處置?」王離問道。
「若陳縣已失,則愛卿務必奪回陳縣固守之。有臨陣脫逃者斬,泗水但有不聽號令之官員斬!「
「臣必不負陛下所望!」王離堅聲道。
「那朕就先回宮不送愛卿出征了。一切拜託愛卿了,朕等愛卿的好消息。諸位愛卿有事隨時來稟。」胡亥說完拍拍王離的肩膀翻身上馬。
「臣等恭送陛下。」
胡亥在馬上擺擺手,隨即在章邯和蒙黎等眾多禁軍將領的衛護下回宮而去。章邯已經被胡亥任命為新的郎中令了,而蒙黎則是中郎將,留在了胡亥的身邊。
「後軍何時可到咸陽?章愛卿。」騎在馬上的胡亥問道。
後軍就是翠娘和綠珠所在的那支隊伍了,胡亥領軍現行回返咸陽,剩下一萬大軍和輜重宮女們都還沒到。
「回稟陛下,後軍今日就可到咸陽。」
「嗯。」
說完這些,胡亥百無聊賴,就感覺陣陣強烈的困意席捲而來,頭等大事已經處理完,此時胡亥是真正的放下心來。心神放鬆下此時困意來襲卻是無論如何也抵擋不住了。
這兩天耗掉了他太多的心神,不自覺間胡亥就騎在這馬上沉沉睡去。
這個時候他也的確是真正的想睡個安穩覺了,來到這大秦一個多月無時無刻不在用心謀劃著,此時心無雜念睡的是格外的香甜。
章邯發現騎馬在前的胡亥突然軟軟的趴在了馬背上,大驚失色,奔過去才發現胡亥是睡著了。
諸將神情複雜的看著在顛簸的馬背上睡的死死的胡亥,一個個虎目含淚。
最終因為擔心吵醒睡在馬上的胡亥,所有的禁軍包括將領都下馬不步行,把戰馬交給禁軍跟隨在後,屏氣凝神小心翼翼的行走在寬闊的大街上。
而為了避免胡亥在睡夢中掉下馬,章邯和蒙黎則牢牢的護在胡亥兩邊跟著胡亥的黑馬前行,。
…………………………
四月中旬的陰山以北,仍然是寒風呼嘯天寒地凍。
透過晨曦朦朧的光芒,遠處高大雄壯連綿起伏亙古不變的陰山山脈彷彿一個魔神般矗立在無邊的草原上,將這天地分成了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陰山以南,水草豐美,土地肥沃,氣候溫和。乃是天下聞名的膏腴之地;陰山以北,土地貧瘠,缺水少草,每到寒冬總會有無數的牛、羊、人凍死在這無邊的草原上。
草原上的匈奴人無時無刻都在想著佔據那陰山以南的膏腴之地,但是從始皇帝命蒙恬領軍駐守陰山一線後,無數草原上的匈奴人死在了衝往這片膏腴之地的路上。
卻從來沒有一人一馬能進入這陰山以南,彷彿這塊原本屬於匈奴人的膏腴之地如今變成了所有匈奴人的禁地般,不斷的吞噬著草原子民的生命。
待蒙恬負責修築的東起遼東西起隴西的綿延萬里的長城在陰山合攏後,所有的匈奴人都知道,自己永遠都無法再擁有陰山以南的那塊膏腴之地了。
四月中旬的中原大地,已經是草長鶯飛,春意盎然。
而這無邊無際枯黃的草原上,只有偶爾偷偷露出的一抹綠色才告訴人們,春天已經來了。
突然,天邊尤處在黑暗中的大草原邊際,出現了一溜火光。
不大一會,原本還在天邊的火光已經清晰可見,大地震動,蹄聲如悶雷般轟隆而來。
陡然一聲爆喝響起「停」,這爆喝如霹靂般在這如雷的蹄聲和呼嘯的寒風中清晰可聞。
隨著這聲爆喝,這群只五十餘人卻跑出了千軍萬馬氣勢的騎士,沒有絲毫慌亂齊齊策馬,動作一致仿若一人,頓時奔跑之勢嘎然而止,所有駿馬齊齊停在原地,除了寒風呼嘯再無一絲雜音。
這些騎士一個個肅聲而立,體魄雄偉,面帶風霜顯然經過長途跋涉,雖然面色疲憊,但是一個個目光堅定,毫無懈怠之色。明顯是一幫百戰之兵。
「蒙氏鐵騎果然名不虛傳!蘇越佩服!」
馬群中一員騎士掀開斗篷,露出一張清朗俊逸的面龐,高聲讚歎道。這是一個風度翩翩中年文士。
馬隊最前方是一個身著皮甲的魁梧大漢,此刻呼嘯的寒風中他卻敞著胸膛的露出一撮黝黑胸毛,豹眼闊鼻,頜下硬須如蓬刺四張,如同一個天神般。
這大漢聽到中年文士蘇越的話,哈哈大笑道:「蘇先生過獎了。」
隨即大漢拿出一張羊皮地圖接著身邊騎士的火把仔細看了看道:「蘇先生,此地離先生所去之處已經不遠,是否讓兒郎們休息片刻再行出發。」
蘇越對大漢拱拱手道:「臨行前公子吩咐,草原之上盡皆聽從蒙衝將軍安排。」
大漢蒙沖聞言大聲道:「那蒙沖就不客氣了。兒郎們尋一背風之地,喝酒吃肉了!」
顯然長途跋涉已經讓這些精銳騎士疲憊不堪,此時聽到蒙沖的話頓時迎來一片歡呼聲!
很快一行五十餘人就找了個背風的窪地,有的騎士下馬去搭帳篷有的生火,還有幾人策馬四散開來四處巡視。一切井然有序。
此刻已經坐在火堆旁的蘇越看到這一幕暗暗點頭,哪怕是此時休息這些蒙氏一族的精銳也如同行軍打仗般,沒有放鬆過絲毫警惕。
蒙沖坐在蘇越旁邊,掏出一個羊皮袋子「咕嚕嚕」仰頭灌了一氣,然後抹嘴大笑道:「好酒,痛快!」說著把羊皮袋子遞給蘇越道:「蘇先生也來一口?」
蘇越眉頭微皺笑著推辭道:「將軍請自便,越不擅飲酒。」
蒙沖也不堅持,又自顧自的灌了一口道:「蘇先生,公子讓我等護送先生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