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1-19
白楊堤上,仇老爺子把小山鬼放在地上,手托雕花龍鳳,輕輕按在柳湘月後背上轉了個周天,道「師弟,你既然承認他的身份,何不現身一見,偏偏要用那偷天換日的手段。」
閉目調息,柳湘月臉色隱隱有好轉,在次睜眼,已經無恙,微微笑道「他若肯拋了俗世名利,我自然會與他相見,現在」柳湘月搖搖頭道「還不是時候。」
「對了,師兄,這小子怎麼惹上了殘蒙的血元堂?還修煉了他們的邪術,若非金剛打裡面包含了黃石一脈的調息法門,怕是此子早就喪心病狂,淪為他人傀儡了。」柳湘月劍眉微微顰起。
仇老爺子撚鬚笑道「是福不是禍!師弟啊,我原想請你用調息之法化他劫難,倒沒想到你這蠻月兒也是捨得。」
「師兄還能記得湘月小名,那顆師父傳下來的救命丹也算值當。」柳湘月跟著笑道,忽然眼眸中一抹精光閃爍,語氣驟冷道「血元堂蟄伏塞外多年,如今怕是蠢蠢欲動了起來,這關城臨近登州沿海,素聞那倭寇橫行,這虎狼會首」
「師弟不必操心,我即隱居在此,絕不會讓宵小亂我中原。在者那虎娃子受你莫大恩惠,一顆救命丹,值得他拼盡全力了。」
「好,有師兄這句話,湘月可以放心這沿海一帶的隱患了。」柳湘月點點頭,猶豫著又道「師兄,還有件事,湘月不知當講不當講。」
仇老爺子斜眼瞥了他下,歎息道「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他藍玉得半生恩寵,不知收斂,落得此番田地,又豈能怨天怨人。」
微微錯愕,柳湘月點頭稱是,仇老爺子又道「他有過,終究也有功,按照道上的規矩,禍不及妻兒,你若有法子,當保他一絲血脈延續。」
「這個湘月知道!」
「師兄,天色不早,我還得回登州一趟,湘月告辭了。」
兩人相視一笑,在仇老爺子微微頜首,笑而不語下,柳湘月嘴角揚起真摯的笑容,當絲絲微風蕩起他的髮梢,嗖的一聲,他黑袍鼓動起來,如翅膀,帶著柳湘月平地起飛,在西河之上,追溯著夕陽殘血的光芒消失不見
夜晚,司徒府,書房燈火通明,案首旁坐的是蓬髮疲憊的司徒遵義,在他左右,分別站著王家兄弟跟趙有義。
一陣倉促的腳步聲傳來,書房門被打開,走進來的是管家老錢,火急寥寥開口便道「老爺,從檯子口傳來的消息,當年關城鬧水患,色老巴的確撈了筆大買賣,根據阿綱傳來的消息,在色老巴的書房裡,有套賬本上面記載著那年檯子口販賣的孩童高達百人,其中五歲的娃娃就有六十人之多。」
「裡面可有順兒的下落?」司徒遵義雙手撐著桌子,滿眼的血絲,顫音問道。
「那倒沒有,檯子口的那本帳薄只大概記載了人數,倒是沒有確切的名字跟相貌描述。」管家老錢無奈道。左排侍立的王志跟著道「既然如此,那布老虎很有可能只是杜撰,想引起我們白馬幫跟檯子口火拚,他在坐收漁人之利。」
「誒,二哥這話有失妥當,阿綱臨死之前交託了老奴一本帳薄,裡面全是色老巴親手撰寫的交易,只要跟那字跡相對,便可知觀風口其心何在。」老錢渾濁的眼睛隱隱有厲色湧動,從懷裡掏出一本藍皮帳薄放在書桌上,司徒遵義抬起頭,咬牙切齒問道「阿綱死了?」
點點頭,老錢惋惜道「他為了糾察小順兒一事真假,不慎暴露了身份,被色老巴派人追殺,逃到十里亭已經是奄奄一息。」
猛錘桌面,司徒遵義滿臉悔恨。
這個叫阿綱的漢子是老錢外甥,老錢膝下無子,把唯一的外甥視若親子。
早些時候,司徒遵義跟檯子口、黑山寨合三家之力共討觀風口,誓奪青竹林。當時三家結盟,司徒遵義藏著個心眼,把府中信得過的家奴派遣入兩家潛伏。後來討伐觀風口失利,這內應倒是安定了下來。像這次司徒遵義為調查親子下落,派阿綱前去跟內應聯繫,沒想到暴露了身份,害了老錢一家唯一的延續。
「老爺,阿綱身死,雖然遺憾,但並未暴露咱們的內應。當務之急,還是先證實小順兒的下落,在做他法。」管家老錢語氣堅毅道。
有此忠僕夫復何求,司徒遵義重重的點頭,將櫃子裡放置妥當的那張紙筏抽了出來。在由老錢逐一跟帳薄上的字跡對比,最後得出的結論,這張紙上的名單,的確出自色老巴之手。
「巴閉,我司徒遵義跟你不共戴天!」
凶相畢露,司徒遵義一反常態,取下懸壁的長劍,猛劈書桌。
王家兄弟跟管家老錢上去阻攔,安撫不得,王志靈機一動,又道「老爺,老爺稍安勿躁,就算這字跡相仿,若是有人誠心造價,這世上也有臨摹高手啊。」說完,王志朝旁邊老錢打眼色,後者也清楚當務之急必須安撫司徒遵義的情緒,忙道「二哥所言甚是啊,老爺,老爺,那觀風口也不是沒有識字臨摹之輩,遠的不說,就他布老虎親爹布秀才,就是關城數一數二的臨摹高手啊。」
這句話如醍醐灌頂!
在關城,特別是跟布老虎有過交道的司徒遵義,對他家老爺子那點喜好還是相當清楚。
布秀才一手丹青臨摹,別說關城,就是登州也無比肩。想他司徒遵義當初還求畫一張,現在那副山水圖懸於書房,不曾卸下。
漸漸的,司徒遵義恢復了冷靜,能縱橫關城八百里疆域開闢白馬威字旗,他也不是浪得虛名。
在喝了兩口老錢端來的參湯,司徒遵義揮手讓他們暫且退下,自己拿起帳薄跟紙筏細細觀察了起來。
「字跡能夠臨摹,總是有些東西不能造假!」
司徒遵義將紙筏捏在手裡閉眼磨索,又從櫃子裡拿出一本帳薄輕輕撫摸紙質,眼眸中一絲怨仇越來越濃烈。
啪!
重重拍桌,司徒遵義起身冷道「這張名單貨真價實,並非布老虎造假欺瞞。」
「老爺從何得知?」老錢忠心耿耿侍奉司徒家兩代,對於司徒順的感情,一點都不比司徒遵義少,聞言,他鬚髮皆張,老眼渾睛,殺機騰騰。
「這張名單所用紙質乃是十年前盛行的并州紙,在五年前已經不做流傳,相當罕見,到了如今,更是難得就算花費在大的人力物力,也尋之不得。」司徒遵義字字殺氣道。
王志謹慎又言「如果布老虎誠心挑起白馬、檯子口的禍端,他底下有衛泊李江哲二人謀劃,這等細節,兩人未必沒有考慮。況且這并州宣紙十年前盛行於大江南北,說不準有些讀書人手上尚存,只要有心,未必不能著手籌謀。」
「既是如此,那名單上所用墨汁,乃青松硯!」
司徒遵義手捏紙筏,猙獰嘶吼道。
王志聽不懂他這句話還想在辨,卻被對面趙有義頻頻假以眼色,這時他才發現身邊的大哥王猛臉色有異。
「青松硯,咳咳,當年我著急小順,單槍匹馬殺到檯子口後來被擒,是老爺花了一盒上等青松硯給巴元,才換的我脫身。」王猛帶著無比尷尬道。
常人只道他白蠟雙槍橫掃千軍,曾以一己之力挑了檯子口的大帳牌匾。殊不知,王大郎打到半山腰上就被人圍毆擒拿,最後是靠著司徒遵義花費一盒價值千金的青松硯,賄賂給巴閉的堂弟巴元,這才讓其說盡好話,讓當時被擒的王猛得以脫身。
王志比王猛晚些進的白馬幫,不知道忌諱,揭了自己兄弟的傷疤,頓時閉口不言。
管家老錢這時一言定論道「老爺送青松硯給巴元之後的第五天,正好就是這張名單上的日期。檯子口有青松硯,布老虎斷然猜測不出,即使嫁禍,也是大費周章,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