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26
瞭解布老虎的人都知道,這廝軟硬不吃,唯獨一點,重情重義。
費猴子早年跟布老虎並肩作戰過,這種感情介如生死,極為珍貴。
後來,布老虎上天北崖借勢,不得不說費猴子在裡面出了很大的力。
亂石道,淒苦的費猴子雙腿一軟就要跪倒在地,卻被布老虎撐住了雙臂。
「虎,虎頭」
順勢抓住布老虎的肩膀,費猴子彷彿抓住救命稻草般滿臉哀求。
「費哥,看在往日的情誼上我也不為難你,左寅放火燒我馬寨,此仇不亞於殺父奪妻,要麼,他已死謝罪!要麼」
在費猴子呆愣中,布老虎大手一揚,頓時兩道旁的弓箭手開弦拉箭,肅殺之氣,充斥在整個亂石道。
「虎,虎頭」費猴子對布老虎還是比較瞭解,忽然靈機一動,他猛的展開雙臂道「虎頭,左寅你不能殺,你忘記當初大雕府赴宴,魚爺要你的那個承諾嗎?」
「承諾?」
布老虎腦海中浮現起當初赴宴大雕府,臨走前,李魚曾說過,將後來有一天,他必須得饒左寅一命。
當時無論是左寅還是布老虎本人,都以為這是李魚說的場面話,沒想到才幾個月的功夫,勢強的天北崖既然有朝一日像觀風口低頭。
當布老虎把眼神飄到左寅身上,此時這位天之驕子正以陰冷的眼神遙相對視。
莞爾一笑,布老虎拖長音調道「既然如此」
滴滴!
急促的馬蹄聲在亂石道響起,布老虎眉頭一挑,身後陳喪狗警覺的奔向壁崖,手腳並用,幾個呼吸如猿猴竄上高處張望。模糊中可以看到火把豎起的長龍,正急速朝這方逼近。
「老虎哥,有情況!」
陳喪狗大聲吆喝,底下天北崖馬賊齊齊的想到一種可能,沒等左寅反應過來,布老虎殺氣騰騰振聲大喊道「全部射殺!」
「慢!」
費猴子舞動著雙臂來回四周奔跑,觀風口馬賊知道他跟布老虎的關係,投鼠忌器,不由放低弓箭,以免誤傷。
「費猴子,念在昔日情義,我可以饒你不死,但你若執迷不悟,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滿臉肅冷,布老虎發出最後通告。
費猴子高舉雙手,朗聲道「虎頭,只要你放了少當家,我費猴子這條命你只管拿去!」
「冥頑不靈,給我殺!」
伸手做虛劈,布老虎冷酷無情道。
情義,布老虎的確看重,但恨人利用。
觀風口馬寨是雷豹跟布老虎兩代人的心血,跑馬道更是仇老爺子得意之作,左寅一把火燒的乾淨,連同小馬莊遭受無妄之災。這其中,布老虎相信費猴子有心絕對不會造成這種局面。
恩怨以了,布老虎自問仁至義盡,不管費猴子如何哀求,數十觀風口弓箭手拉弦搭箭,不得不發。
「殺!」
「慢!」
一騎飛奔而來,戒嚴外圍的觀風口馬賊想要阻攔,卻被馬背上的那人持刀劈開,一往無前。
「哥,住手,住手!」
熟悉的聲音在布老虎耳畔響起,微歎口氣,布老虎無奈的揮手,讓底下人放渾身濕漉漉的左斧頭過來。
「哥!」
左斧頭大步流星而來,順手把鋼刀丟在了地上。
看到左斧頭的身影,天北崖馬賊心中一喜,費猴子面有潮紅,激動道「斧,斧頭,你來了。」說完,費猴子有意無意向遠處瞭望,當看到前方百步開外隱約有火光閃爍,不禁多了些許底氣。
「哥,我魚叔讓我接寅哥兒回家,這是葉叔讓我交還給你的大惡虎狼。」左斧頭是個直脾氣,從懷裡掏出貼身珍藏的大惡虎狼遞了過去,急的遠方費猴子抓耳撓腮,暗罵這傻小子起碼客套幾句,這麼會就把大惡虎狼奉上,這不等於掀開了自己底牌嘛。
不過讓費猴子無語的是布老虎好像挺吃左斧頭這一套,在接過大惡虎狼後,哼著聲便道「老魚叔的面子咱不能不給,但左寅那個龜兒子燒我馬寨毀我根基,這總得有個說法吧。」
「你,布老虎,你說什麼!」
被人羞辱,附近坐倒在地的左寅如憤怒的野獸嘶吼,卻被費猴子緊緊抱住腰身,拚命勸道「少當家的,冷靜啊!」
反觀遠處的左斧頭是個粗線條,不以為意的撓撓頭,憨笑道「哥,呵呵,那你說這事咋搞?」
眼皮子一抬,布老虎雙臂環抱沒好氣道「按照規矩,左寅那小子必須斷雙手雙腳!」
「不行!」左斧頭毫不猶豫的拒絕,帶著幾分哀求,他道「哥,你可不能為難兄弟我啊。」
唰的一聲,布老虎反手抽出後腰的短刀遞給左斧頭道「成啊,把刀接住,往老子胸口扎上一刀,不然今兒老子也給不了底下兄弟們交待。」
「當家的不要!」陳喪狗心急,一步三跨過去伸手奪刀,卻被布老虎擺手制止。
「哥!」
左斧頭望這布老虎堅定的眼神,忍不住內心揪的慌。
從眼神中他看的出布老虎的真誠,正因為此,左斧頭愧疚當中更是充滿感動。
他左斧頭要帶回左寅給天北崖一個交待,布老虎何嘗不想給觀風口一個交待。
在路上,左斧頭才知道自己被義父左山雕支離天北崖的用意,對於左寅火燒觀風口,馬踏小馬莊他為布老虎憤慨,卻無濟於事只能哀歎。
其實這個時候他根本不願意面對布老虎,包括他底下的那群兄弟。
左斧頭能夠感受到觀風口馬賊的熱情,他至今都難忘,開春那段時間,小馬莊村民分肉,馬三放因為一句戲言孤身前來天北崖,只為給他送上一塊臘肉。
而像兩個月前,他在大渡口跟外地一夥入侵的流匪搏殺不慎被俘,葉頂還在調集人馬,布老虎已經率眾而來。當時葉毛為了營救他,甚至不顧安危,捨命擋下一刀,這情這義,讓左斧頭十分珍惜,不,他願意拿命來守護。
所以,在布老虎遞刀過來,面對費猴子期盼的眼神,還有左寅捏拳無聲的嘶喊,左斧頭猶豫半響,緊咬牙口,接了過來。
「當家的小心!」
陳喪狗赤紅著眼睛展開雙臂撲身而去,費猴子跟左寅喘著粗氣,等待著左斧頭一刀殺死布老虎。
這時誰都沒想到,左斧頭仰頭狂嘯,刀尖對準自己小腹,撲哧一聲,深深捅了進去。
「斧頭!」
布老虎喉結抖動,細弱蚊聲發出吶喊,遠處倒在地上蓬頭逅面的左寅猛的起身,拔刀直向布老虎砍去,卻被嘴角溢血的左斧頭躬著身子,用單臂攔住。
「哥,這,這是我對你的交待,斧頭對不住你,還請你放過寅哥。」
猛的把短刀沒入小腹中,左斧頭漲紅了臉,強忍著喉腔腥甜,眼巴巴看著布老虎。
「斧頭,不要求他,殺,全給老子殺,就算玉石俱焚,老子也要跟觀風口死拼到底!」
左寅如狂似癲舉刀做劈,頓時引來天北崖馬賊巨大的反應,五十來號人,憋足了口氣,持刀做沖狀,觀風口馬賊擔心變故,箭頭搖擺不定,在遠方駐足的援兵聽到動靜已經開拔馬蹄踏響。
場面失去了控制,所有人緊張兮兮戒備著即將到來的大戰。
唯獨布老虎臉色如常,他不去看身體搖曳如墜的左斧頭,反而對著左寅深深凝視了起來。
在左寅的眼神中,布老虎看到了無邊的仇怨跟冷厲,絲毫不見對左斧頭的關切。
這時候,援兵近在咫尺,天北崖馬賊看到了希望,當活下去成了唯一的信念,就是頭綿羊也會變成惡狼!
「殺!」
不知道誰帶頭狂吼,天北崖馬賊徹底爆發,像火山噴吐岩漿般,他們奮不顧身朝左右持弓箭的觀風口人馬奔去。
嗤嗤
利箭脫弦,飛射出去,濺起哀嚎聲跟鮮艷的血紅。
一具具屍體插滿箭羽橫七豎八倒在地上,布老虎身後自有老虎衛迎上趕來的援兵。
廝殺,亂石道上響起震天的狂吼,左斧頭望著眼前一切全身都在顫抖,他癱倒在地,朝布老虎張開口,嗓子發不出半點聲音。慢慢的鮮血過多的流逝,他腦海漸漸渾噩起來,雙眼模糊的不能視物。隱約之中,他看到布老虎面無表情的走了過來,想伸手,左斧頭卻發現提不起半點力氣,只能在心底吶喊「哥,求求你,放了他」
來到暈死過去的左斧頭身邊,布老虎看都不看眼神怨毒的左寅,蹲下身,單手抓住刀柄,穩健的用力拔了出來。
「我可以放你走,但是你必須答應我,斧頭不能死。」
雙手快速包紮著左斧頭小腹上的傷口,布老虎慢悠悠好像自言自語道。
左寅默不作聲,從始至終,他眼神緊緊盯著布老虎,散發著滔天恨意。
用身上的衣服給左斧頭做完簡單的包紮止血,布老虎又掏了顆像是黑泥搓成的藥丸塞他嘴裡。
起身,打了個手勢,遠處陳喪狗拋來一個水壺,布老虎給左斧頭灌了點水,等他臉色好轉了些,長呼口氣,這才跟左寅對視,幽幽道「左寅,如果你還有人性的話,希望日後能善待斧頭,否則,今日的噩夢緊緊只是個開始。」說完,布老虎不等欲言又止的左寅,振臂高呼道「全給老子住手!」
亂石道上的廝殺,因為布老虎一句話開始漸漸消停,所有人目光交匯了過來。
「天北崖的人,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滾出觀風口,否則,殺無赦!」
寂靜的亂石道,布老虎殺氣騰騰的聲音久久盤旋,在天北崖馬賊呆愣的眼神中,豹子旗晃動,立馬,觀風口馬賊收隊,有條不紊撤離。
而在短暫的失神後,等布老虎帶著人手消失在亂石道,大地重歸黑暗,隱約之中,可以聽到倖存的天北崖馬賊或哭貨叫,慶幸著劫後餘生
「當家的,咱們就這麼放過左寅?」
「那又能怎樣?這是老爺子的意思。」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喪狗,你先回小馬莊,告訴馬朋樂,想要搬到青竹林的鄉親每家派發十畝地,至於不願意的,由馬寨負責幫忙修葺房屋,另外,所有損失由馬寨負責。」
觀風口跑馬道上,陳喪狗點頭,勒馬回轉,朝小馬莊飛奔而去。
布老虎騎著大馬,仰頭望天,此時黑夜之中烏雲散盡,一輪明月嶄露頭角,散發著瑩瑩皓光。
一名老虎衛馬賊跟在後頭問道「當家的,咱們現在打贏了天北崖,以後這八百里疆域,是不是都要聽咱的話?」
「你說了?」布老虎微笑回應道。
「這還用說,拼人,咱觀風口不是最多,但要拼地盤,拼武勇,誰能跟咱比肩?當家的,您現在就是咱關城的大馬賊頭子!」
「大馬賊頭子?哈哈,這句話老子愛聽!」
行走於黑夜之中,布老虎發出朗朗大笑,徘徊於山谷幽泉之上。